029.身世(1 / 1)
029身世
目标,她三婶的屋顶。
院墙高筑,屋宇森森。
鹤颜看着那华丽的屋宇,眼前便浮现出幼时的情景,长辈们慈爱的脸一张张在脑海中略过。她忽然就觉得脚下有千斤重,越往前走就越是挪不动脚步。
离那院子三四米远,她便停住了脚步,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聂凌走至她身边,目光是惯有的讽刺与冰冷。
他看着她,目光沉沉,心里却有些无奈。
这个样子,真是跟他……该死的相像啊!
他那时也是这样,优柔寡断,总是在逃避,不敢去面对那些亲人。
许久之后,鹤颜还是伫在原地,只是额上的汗水流成了河。
聂凌忽然说道,“你知道凶手了?”
因为知道凶手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亲人,所以证实起来才那般的困难。
所以去高鹤龄院子之时那般爽快,到这却挪不动脚。
鹤颜艰难地移开脸,眼珠子机械地移动着,一滴汗水啪嗒掉在地上,她轻轻应道,“是。”
“我帮你。”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鹤颜看过去,他的黑眼睛里不见了讽刺,虽然依旧冰冷,但却多了些认真。
她轻笑,“帮我去到她屋顶上吧!”
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鹤颜只觉得一只手抓住了她手臂,一阵风略过,眨眼间便到了她三婶的屋顶上。
刚一踏上去,鹤颜就听到脚下传来一声怒吼,“那是你女儿!”
这是她三叔的声音。
之后却寂静无声。
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陶瓷碎裂的声响,她三叔冷漠的声音传上屋顶,“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鹤颜悄悄掀开瓦片,黑暗中顿时散出了一片柔和的黄光。
她往下看去,就见她的三婶端坐于太妃椅上,她的三叔愤怒地扣上了门。
水珠扑扑掉落,她三婶的衣摆则不停地晕出一个个的深色圆点。
太妃椅上的女人起身,走进房间。
没多久,鹤颜又陷入了黑暗之中。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聂凌便抓着她,运起轻功飞走了。
原本在她面前的景物迅速地移到了身后,她被拉着在半空中飞腾。最后着落点还是在屋顶,只不过换在了比较高的塔楼上。
楼顶上景致极好,视野开阔,往下望去似乎可以观尽燕陵。
往下看灯火星星点点,有些火光在移动,细听还可听见金铁之声,约莫是巡逻的虎威军。
向上望则繁星满天,月亮是一道浅浅的薄薄的光弧,挂在东边。
夜风清凉地拂过她的脸颊,轻轻的,把她心中的烦闷也吹走了些许。鹤颜睨了眼旁边的人,忽觉心情大好。于是躺下来,双手垫在脑后,又睨了他一眼。
聂凌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坐在旁边。单腿拱起,左手放在膝盖上。
他就这样坐着,背后是密密的星星,他的侧脸轮廓柔和,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像一尊精致繁复的雕像。
鹤颜收回目光,看着藏蓝色的天空,重重地呼了口气。
她轻轻说道,“诶,人心为什么会变呢?”
聂凌看了她一眼,声音似拂过松林的山风,低沉好听,他冷冷地道,“人心本就是复杂的。”
良久后,鹤颜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十五年在高家,受尽宠爱,到第十六年,忽然一切就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得我都不认识他们了。”
“嗯。”聂凌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
“诶,你听过我的传奇身世没有?”
“略有耳闻。”聂凌依旧冷漠。
鹤颜咬了咬牙,她最近特别讨厌“略有耳闻”这个词,她愤愤地瞪了一眼那个人,心想,看在他帮过她的份上,她就大度地不跟他计较了,然后继续说道。
“我的祖父是西齐最出名的捕快,育有三子一女。我的父亲是他的嫡长子,也是皇帝破例封的燕陵候,我又是家里最小的,这样的身份让我一出生就引来了家里所有人的目光。”
她家里的小辈的排行很奇怪。爹虽是长子,但却是最晚成亲的那个。成亲五年后才生下她,是以她年龄最小也就不奇怪了。
她四叔早早地成家立业,生下她大哥二哥,以及她的三姐高鹤龄。
接下来是她三叔和三婶,生下的四姐高鹤兰。
高鹤兰生得跟她一模一样
三婶和她的母亲是双生子,感情特别好。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在一起,连怀孕也差不多的时候。
母亲先怀的她,两个月后三婶才怀的高鹤兰。
可是母亲生她时难产,三婶听到消息后,慌里慌张地就要去看母亲,路上不慎被石头绊了一跤,就因为这个,鹤兰反而比她先出生半个时辰。
也因为这个,也因为她自觉是心理年龄比她们老,所以她从不管高鹤龄、高鹤兰叫三姐四姐。
或许更多的是因为想看到她们俩气得直跳脚的样子吧,那模样,特别的生动,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一种她还真切地活在这世上的安全感。
那天四婶办了个赏梅宴,高鹤兰拉着她愣说要去湖边摘梅花,冬天路滑,她一个没踩稳,把她也带下了水。
那时正是腊月飘雪时节,所有人都聚在四婶屋子里,等丫鬟婆子们赶到的时候,她已是冻得人事不知。
等她清醒过来,人就在千竹寺了。
她的贴身丫鬟被换了。
新来的两个丫鬟伺候得不尽心,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一个爱玩玩闹闹,一个爱缝缝补补。
她受了风寒,又发热,喉咙发炎到连话都说不出口,想管也管不了。
等她的病好些了,她却再不能说出话了。
因为被人下了哑药。
后来她悄悄求到住持那里,住持可怜她,给她寻来了偏方。
“总之我又喝了两三个月的药,才渐渐能说出话来,只是声音……再也不是以前的了……”
她顿了顿,嘴角习惯性地划出一道弯弯的弧度,说道,“诶,我现在的声音是不是听着很像太监啊?”
聂凌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答,“是。”
鹤颜:“……”
她腾地站起来,怒道,“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聂凌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不屑。
那个样子,特别的欠揍。
“你……啊!”鹤颜气急,一边说着就要一边走过去,谁知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向后仰去。
聂凌迅速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喀拉喀拉!
琉璃瓦流水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掉落,激起一阵阵极清脆的碎裂声。
底下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上面的是什么人?”
鹤颜向下一瞧,地上是一小队的军队,约莫十来人的样子。
每人手里都擎着一只火把,领头那人正着对他们怒目而视。
鹤颜脸一僵。
惨了,是虎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