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1 / 1）
若说杨逸会造出这个幻境，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
当年的事情，他们都看的很清楚，谁也没有错，错的，不过是世道，是观念
杨逸是收妖人，他收妖，本就是正常的，这就如同杨蕴的观念，杨逸收妖，是为了天下大局着想
他拯救了整个天下，救了无数的人，他是世间的英雄，他怎么会做错？怎么会愧疚于一个妖怪？
如果事情是站在杨逸的位置想，他就的确是对的
他甚至已经对红芸足够宽容了
一开始，他就从未想过要杀她，见到红芸的每一次，他也只是说那句话，我会杀了你，虽然这句话对红芸来说是残忍的，但是在旁人看来，他已经无比仁慈，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催眠自己，他根本就下不去手，只能靠着那仅剩的理智提醒自己，也同时在提醒着红芸
他不希望红芸是妖怪，也不相信红芸是妖怪，哪怕他的理智都控制他告诉他红芸是妖怪了，他还是在怀疑
甚至在当年琦玥公主死后的一个月，他就知道红芸不是琦玥了，他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所以他才会回衡山，不长不短的时间，却是足够他整理好一切的时间
杨逸骗了所有人，他也骗了自己，那段时间，他以为自己是在修行，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关于红芸的所有事，所以他就下山，走上衡山的收妖之路
但其实，他只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魔，他的欲念，他不是在忘记红芸，他是在更深刻的记住她
直到最后心魔无法压抑，他便下山，他其实早已开始喜欢红芸了
不管他是如何的清心寡欲，他就是爱上红芸了
爱上她的美，她的笑，她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他骗了红芸，也骗了自己，他将自己的心关在一个监牢里，他在控制自己，绝不要爱上她，不能心软，不能，不杀她.........
但是爱越是压抑，便越深刻，越伤害自己，也伤害她人
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杀红芸，却偏偏留在了玉镶城，留在了倚月阁，他什么都没做
他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如果红芸不再杀人，他便不杀她
他想的杀，从来都是口头上的杀，虽然那已经足够残忍
红芸不杀人的那一段时间，没人知道杨逸在想些什么，他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他们对月而坐，哪怕没有什么话语，他也很珍惜那一刻
红芸不是妖怪，他不是收妖人
所以当他看到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他转身就想走，他不想杀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诺言
她只要杀人，他就会杀了她
她不断的问他究竟喜不喜欢她，她不断的要求自己说爱她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说了就会改变什么吗？
所以他要么就不说，要么就说，我不爱你
每当那时，红芸便会埋下头，埋首在他的肩上，手心抚过他的心脏
“如果你要杀人，你可以杀我，你要心脏，我的你也可以拿去，那些人是无辜的，你要杀就杀我.........”当他嘶吼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他那顿住的话淹没在他心头
“杀了我，至少给我一个杀不了你的机会，至少给我一个杀不了你的理由”
但是很遗憾，他没有说出口，红芸也猜不到他的话，那时候，红芸根本看不穿他的心
不是因为修为少了，而是，一颗赤诚之心，妖怪本身就看不穿
何为赤诚，这四个字，红芸也曾经问出口
蒋离不知道看到那一切的音初音尘以及杨蕴究竟是怎么理解的，但是从蒋离所看到的来说
所有的一切都和赤诚之心脱不了干系
红芸知道，蒋离知道，其他人怎么想，蒋离则不清楚了
当剑插入他心口的时候，他是无比解脱的，但是却没想到红芸会救他
也是那时候，他猜测红芸不止一次的救过他
他离开了玉镶城，他想，他永远也当不了一个称职的收妖人
红芸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
刺木可以杀她的话，他也从未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会杀她，也不可能杀她
但衡山派从来就不止他一个人
他停守玉镶城的事被衡山派知晓，接下来衡山会知道玉镶城有妖怪停留，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刺木刺木，他不是没有听过，衡山收妖的书籍里，就隐约提到过这样的剑
整个衡山都出动，衡山长老此行下了重大的决心，势必要将万妖毁于一日
他开始有了私心，他不希望红芸会死，于是主动请缨亲自去杀她
他想，红芸的一尾便是一条命的事情天下无人可知，若他当夜在众人面前夺她一命可以让他人相信红芸已死，从此以后，只要红芸远离人间，那么，至少她是活了下来，也就没人知道了
但是很遗憾，衡山的长老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看出了杨逸那心里跳动的小心思
杨逸停留玉镶城多月，没有受伤甚至完好无损归去，而他回衡山之后不但没有说出妖怪之事，甚至还有意隐瞒，如此想来，必定是与那女妖有些牵扯
不得不说，年迈的衡山长老的确是想得独到些
顺势就将自己的剑递给了杨逸，剑被度上银辉，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材质
杨逸并不知晓，便进了玉镶城，他的想救她，变成了彻底的杀了她
若他不会亲自去杀红芸，也许当夜红芸就不会有死的想法
是他的出现，杀了红芸
红芸死在了他的面前，玉镶城里的妖怪该逃的逃，该跑的跑，一夕之间，玉镶城似是一座逃难的场所
红芸留下的一句话彻底的让杨逸绝望
“杨逸，你用刺木来杀我，却要我活下去，你未免是太残忍了些”
红芸在世间消失了，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刺木剑还留在地上，血迹残无，冰冷的，没有温度
当衡山的长老走在他身边的时候
杨逸跪在地上，他问
“师父，何为正，何为邪”
长老道
“人就是正，妖就是邪”
杨逸道
“所以我们要对妖赶尽杀绝？是谁规定了这一切？是谁定义了好坏？是谁说的，人类就是正，妖怪就是邪，如果世间是妖怪的天下，那我们人是否就会变成妖怪口中的邪他们就可以对我们赶尽杀绝吗？师父.......世间本无对错，是我们自己，设定了对错.........”
“徒儿......你没有错.........”
年迈的长老想拉他起来，却发现他根本碰不到杨逸
玉镶城的毁灭，一小半是因为红芸，而更多的，是因为杨逸
一念是佛，一念是魔，杨逸遇到红芸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住了一个魔
红芸死了，他亲手杀了她
当他仰天长啸的那一刹那，天地万物都被那悲戚晃动
玉镶城一夕之间化为废墟，妖怪与人，全都被那样的力量震慑到了玉镶城外，从那以后
天下再无玉镶城，天下再无万妖红芸
人们都说，玉镶城毁了，红芸死了，杨逸也死了
那终究只是人们的猜测，因为谁也没有看到，那个跪在玉镶城的杨逸，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人们想过去寻找，却发现，玉镶城的四周围绕了一层打不破的屏障，所以传说就开始流传
杨逸也就真的死了
那个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万妖之王，也就变成了一个传说
她说，杨逸，你不明白，我的活着，究竟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呢，红芸身上肩负着整个妖族，她不能死，她必须活着，不管再寂寞，再孤单，她也要活着
没有人可以明白红芸的感受，每当她对月而坐的时候，她纤弱的身姿究竟在承担着什么，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也许.....
永远只有月亮知道了
世间所有的男人，所有的心，在看到她的时候，都会有欲念，有贪恋，有奢望
那夜，她遇到杨逸的那一刻
她看到杨逸的那一刻，也没人知晓，那颗心，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惊喜，多么的意外
她想尝试一下爱与被爱的感受
所以不断问他究竟爱不爱她
哪怕有无数的男人对她说过那句话，但是她最想听到的，还是杨逸说的那一句
但是偏偏，她到死都没有听到
而此刻，蒋离面对着杨逸，却可以清晰的知道杨逸的心中所想，这代表着什么呢
代表着，杨逸的心，是红芸的赤诚之心，却不是她的赤诚之心
所以她可以看穿他，而红芸不可以
哪怕红芸一开始可以，但当杨逸爱上红芸的那一刻，红芸便猜不透他了
所以红芸每一次说他爱她说他杀她会后悔，都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杨逸的心，早已出卖了他
一颗正真的赤诚之心，一开始需要的，是仙缘，清透，毫无杂念的心
但那并不是赤诚之心，它需要爱上一个人，彻底的爱上一个人，那么那颗心，就是它所爱的人的赤诚之心
杨逸从未说过他爱红芸，可是红芸却早就知道他爱她
当她在半路之上看不穿杨逸内心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杨逸已经爱上她了
她说杨逸会后悔杀她，她问杨逸真的不爱她的时候，她都是用的十分肯定的语气，这就是原因
哪怕杨逸从未说过那些话
所以蒋离知道，杨逸究竟是为了什么造出这个幻境
“我有什么心愿？”
杨逸皱着眉头，似乎是想不出来
蒋离说
“你想亲口告诉红芸，你喜欢她”
夜风吹袭，杨蕴跌在地上微微颤抖，杨逸抬起头，凝眉看着蒋离
“对，我要告诉她，我喜欢她“
说完又垂下头
“她一直问我，我都没有告诉她，她问了我很多次，我都没有告诉她，我该怎么告诉她？她已经死了啊........她不会活过来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她那么想要我说的话，我却没有告诉她........”
“她知道的”蒋离却说
“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你爱她，你的心，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的心？”杨逸喃喃问
“你的心“蒋离继续说
“是世间难有的赤诚之心，对于妖族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心，但是一开始，你的心还不是赤诚之心，赤诚之心，最需要的，便是要你爱上她，全心全意的爱她，所以红芸才会留在你身边，她想要把你的心练就成为她的赤诚之心，她的目的，是要你爱上她，你将她送往蜀国的路上，她就在感受着你内心的变化，茶花林中，你的心，便成为了她的赤诚之心，在那时候，她就知道你喜欢上她了，但是她没有要你的心，甚至还救了你一命.............”
“她为什么不要我的心？”
“这个答案，想必她已经告诉你了.........”
为什么呢，多么明显，若是舍得，又怎会有今日的事情
“那她为什么还要一直问我是否爱她？”
杨逸的嘴边勾起了一抹浅笑，像是在问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红芸无数次的问他，明明知晓杨逸的心就是最好的回答，她还是不甘心的问他
连死前，她都一直在问那个问题
“你爱我吗？杨逸”
“说你爱我”
却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犹记得红芸在那时说的一句
“谁知道呢？也许你说了，我会很开心”
是啊，谁知道呢
蒋离笑了笑
“谁知道呢，也许，如她所说，她只是想听到你亲口承认罢了，如果你说了，她就会很开心而已.......”
玉镶城的喧哗还在继续，好似少了他们，幻境中的人都在过着正常的生活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二十年前的场景
杨逸垂眸一笑，如同隐晦扫尽，拨云见日
杨逸造出幻境的原因，不过是想要红芸知道他爱她而已，当他的心愿已了的时候，他便没有了遗憾
杨逸是死了，他死在自己的心魔里，在红芸被他杀死的那一刻，他就彻底的死了
他的心魔让他的执念留了整整二十年，让他的遗憾残缺了二十年
四周突然吹过细风，满室的红稠绫罗如妙龄女子扭动着柔软的腰肢
杨逸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
看着地上跪着的杨蕴，轻轻摸着她的头，对她道
“回去吧.........”
“师父.....”
杨蕴还想说什么，却在瞬间抓不到杨逸的衣袍
四周开始晃荡，这一次，是幻境真的毁灭
杨逸走到了窗边，看着天空上透着红光的月亮，他说
“还未曾发现，这玉镶城的月亮，竟比别处的都圆都亮，真美…”
他感慨道
说完，他捂着心口，如同红芸无数次的抚过他的心口，他淡淡一笑，竟凭空消失在月色中
杨蕴一声大喊
“不要..........”
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蒋离知道，杨蕴所有的支撑都在瞬间破灭，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期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次幻境的破灭是真的破灭了
昼光闪现，蒋离闭上眼睛，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牵扯由来
万妖之王的身边，有一只小小狐狸，那只狐狸，不被太多人知晓，红芸死后，玉镶城灭
小小狐狸逃窜出去，跑到了雪山之上
恰巧，音初当年上山入仙药谷，遇到了那只小小狐狸
并把它养在了身边，那只狐狸本就是狐妖，仙药谷内仙气氤氲，狐妖的修行大大增加，在没有进食人心的情况下也能幻化成人
只是为何，那只狐狸最后却消失了呢？
她呢？又是谁？她究竟...........是谁？
“你是妖怪，我知道你是谁，你是狐妖，你是那只狐妖...........”
蒋离睁眼，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废墟，杂草丛生，荒废多年的玉镶城如破碎的梦境残渣
让她由心底生出荒凉之感
她一个人站在废墟之中，四周都是飞舞乱窜的半妖与生魂
玉镶城破了，那些妖怪似有所感，一瞬间全都聚集在四周，围绕着她，说着一些，她懂，却也不懂的话
眼前的半妖一直变换，直到那一只半鹿半人的半妖出现在她面前
那半妖笑道
“果然是你，我就猜到是你，除了你，根本没人可以破掉幻境，哈哈哈哈........我妖族就要重生了.........”
“杀了他杀了他”
一边一个半妖瞪着双眼大笑道
“快把他杀了，你就是万妖之王了.........你还在等什么？”
那半鹿半人的半妖也说
“既然幻境已破，也是时候动手了，快去杀了他，取出他的心脏，.........”
“你们说的，是谁？”
蒋离呼吸急促，稳定心神问道
“自然是你的赤诚之心，你读不出来的心......”
那些半妖说
赤诚之心，读不出来之心，她读不出来的心，明明有三颗，除了师父的神仙之心，那便只有
“音初师兄和音尘师兄的心，我都读不出来，谁是赤诚之心”
蒋离如同疯魔一般，捂着脑袋在原地停留，她的世界在旋转，是那些半妖围着她旋转
谁才是她的赤诚之心？为什么她会有赤诚之心？她不是狐妖，她不是妖怪，她为什么读不出他们的心，又为什么可以读出所有人的心
“把他们都杀了，你不就知道了吗？总有一颗是你的赤诚之心，快杀了他们，妖族等不得了......”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杀人......”
她跪了下去，一个人不断的说话
那些半妖自然不会放过她
“看看红芸的下场，你难道要步她的后尘吗？被一个凡人所杀，弃整个妖族不顾，最后呢？妖族灭了，她死了，什么都没有得到........人类都是邪恶的，他们伪装着喜欢你，但其实那都是假的，只有杀了他们，我们才可以活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杀他们，我相信师兄，我相信师兄......”
“啊！！！！！！”
半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蒋离抬首，入眼的是音初与音尘的剑，一个半妖被逼退在后，杨蕴也跟在他们后面挥动鞭子
音初与音尘同时跑到她面前，她双眼泛红，一滴泪滴落在地，她一把抱着音初，说道
“师兄，我好害怕，我很怕.......”
被面具遮盖的面容隐匿，音尘的眸光瞬间暗淡了下去
转首，他便拿着剑与半妖对抗
音初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宽慰她道
“没事了，很快就会没事了”
她不住的瑟瑟发抖，耳中还有半妖的声音
“杀了他啊，快杀了他，他们中间必定有一个是赤诚之心，就算杀错了，也有一个是帝王之心，快杀了他.......”
“师兄，我相信你......”
听着那些声音，蒋离死死的拉着音初的衣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音初没有说话，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从小到大，蒋离就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的事
“我是谁？为什么有灵力？我为什么比你们年纪小？为什么那些生魂要跟着我呢？我是妖怪吗？”
师兄师姐们都会变着法子安慰她，说她不是妖怪，说她只是仙缘高些，入门晚些
她从来都没有听进去过，但是每次那时候，音初的话就犹如定心丸
他会摇着扇子告诉她
“九儿是仙，不是妖”
就那么一句话，她就相信了
哪怕她现在知道那是骗她的，她也相信了
她蒋离不会是妖，不是妖....
但是那些半妖却在提醒她
“你身为妖族，怎么可以帮着人类，快杀了他啊....”
不会，她绝不会杀人，更不会杀音初师兄
杨蕴与音尘都在一边与半妖抵抗
音初也一手握剑加入其中，蒋离站在中间，以被保护的姿态站在里面
她捂着耳朵，恍惚的听着各种声音，她帮不上忙，她什么都不会.....
但是半妖与生魂的力量相差较远，再加上数量较多，三人抵抗着如此多的半妖，渐渐地便处于下风
杨蕴被一只半妖打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昏迷在地
蒋离渐渐的听不见其他声音，她的四周都是一些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好闻的味道，她知道，那种味道是半妖身上的
很多很多....
她瑟瑟发抖，慢慢蹲了下去
天地间好似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一样
她的耳中是那些半妖的声音
“你是妖怪，你就是妖怪，你是狐妖，你忘记了吗？”
“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你就会活下去，我们也会活下去”
“看到了吗 ？红芸的下场，她帮助人类，最后害得妖族寂灭”
“你也要成为千古罪人吗？”
“你不是感受到了红芸的一切吗？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她死了....你不是也不希望她死吗？”
“只要杀了他们，玉镶城就会重新回来，我们都会活下去，快杀了他们啊.........”
“他们都在骗你，他们一直在骗你，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你死，要你永远活不过来，那样，人间就会被他们霸占，妖族就会消失，你想看到那样的日子到来吗？他们有多可恶，你一路走来，难道没有发现吗？”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妖，哪怕她怀疑过，也从未想过会是真的妖，她活在仙药谷，她是神仙的弟子，她被世间的人所喜爱，所敬仰
她的职责是救人，而不是杀人，她不敢相信自己是妖怪，但是所有的半妖都说她是他们的朋友，她是妖怪，她是叛徒，她帮助人类
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蒋离不断摇头
音初与她说话她也根本听不见，音初抱着她，让她抬首，她眼中满是泪花，根本看不清楚音初的模样
“师兄，我好怕.........”
怕什么呢害怕自己是妖怪，害怕她最后会成为妖怪，她这么抗拒的事情，她不敢相信
音初抱着她，轻柔的在和她说些什么
她喜欢仙药谷，喜欢师兄师姐，喜欢那里面的所有一切
喜欢每一次和师兄下山都可以吃上一串糖葫芦，喜欢每次下山都会看到被救人喜悦的脸庞，喜欢音尘师兄不说话却很关心她
喜欢音梓师姐和七师兄打打闹闹，但其实七师兄却很喜欢她
喜欢音初师兄每次回到谷内就走到她房中，用折扇敲着她的头，叫她一句“九儿”
更喜欢音初师兄躺在她的房中对她讲着民间的事，那时，她便会很高兴的记着他说的话，眼中，便是那一片芍药花
不要，不要.....她什么都不要看见....
可是，为什么....
蒋离抗拒着看到任何画面，脑海中却浮现了以前看到的，却没有看完全的画面
她眼里的红光渐浓，四周，化为寂静
芍药花丛中，少年提起那只狐狸，他询问那只狐狸究竟在吃什么，狐狸摇头逃走
少年无奈一笑，却在回首间看着花丛中残留下的半串糖葫芦
屋檐之上，狐狸疼的满地打滚，少年抚摸着她的肚子，不止一次的说
“要是下次再吃这么多糖葫芦，我就扒了你的皮”
仙药谷里，其他的人看着小小狐狸，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抱着摸着，说要为她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一个少女提着它的皮毛，左看右看，最后哈哈大笑道
“既然她这么红，又爱吃糖葫芦，还总是躲在芍药花丛里，不如，我们就叫她蒋离吧.......“
蒋离，蒋离，芍药花的别名，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
“啊.....!!!!!!!!”
蒋离挣开音初的怀抱，捂着耳朵尖叫出声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蒋离，我不叫蒋离........”
红衣似血，也许她当时坐的地方就是红芸当年死去的那个地方
蒋离抬首间，双眼赤红，不是一丝红光在其中，而是所有的眼珠都变成了红色
她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威慑力
当她尖叫出来之后，音初音尘纷纷都被那声音震撼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蒋离
四周荒芜，原本还在飞舞的那些半妖瞬间消失无踪
当蒋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是什么都没有的废墟
几块石头落在地上，空气中好似还残留着她的声音，她看着四周，似乎天地之间只留下她一人
她站起来，惊恐的看着他们
音尘突然捂着心口，吐出了一口暗色鲜血，接着，音初也是
她连连后退，最后昏倒在地
“九儿？”
少年的音初提着红色狐狸，不顾狐狸四条腿如何挣扎，他都保持着淡然的模样，他的手轻轻扒开狐狸脖颈的毛发，看着狐狸脖子上戴着的一根项圈
项圈很细，隐匿在了狐狸的红色毛发里，若不仔细观察，还不易察觉
项圈上面刻着两个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音初就看着那两个字，喃喃叫出了声
“九儿........，是你的名字？”
狐狸扑腾的四条腿停了下来，耳朵一软，呜咽的叫了一声，似是撒娇，也似是回答音初的问题
醒来之后，他们回到了一开始停留的树林，中间燃起了火堆，杨蕴醒了过来，正在不停的问关于那些妖怪的问题
“玉镶城呢？还会出现吗？我师父呢？那些妖怪呢？”
音初回答
“从此以后，没有玉镶城，没有杨逸，也没有妖怪..........”
杨蕴一瞬间沉默，双眼积蓄着眼泪，埋着头不出声了
她的信仰在一夜间崩塌，她在心中为杨逸建造的城墙，彻底化为虚无
如同昨夜的玉镶城
杨逸死了，还是真的死在杨蕴的面前，蒋离想，杨蕴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为了造就更加成熟的她
他师父所发生的事情，让她看到，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其他，终归是让她知道了些什么
人与妖，正与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