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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亲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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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更新,捉虫。

酒壮怂人胆笕桥离杭州市区还有一段距离。

方孟敖安排陈长武开车送崔中石去城里办事情,他们先回航校。

头一辆车上方孟敖开车,旁边坐着谢木兰和方孟韦,后面跟着其他的飞行学员。

教官不在车上他们就闹开了,谢木兰在坐在车里都能听到后面的吵闹声。

“他们在唱什么?”谢木兰摇下车窗问。

“瞎唱。”方孟敖说。

“大哥以前也喜欢唱歌,现在还唱吗?”

方孟敖侧过头,却看了方孟韦一眼,方孟韦脸皮一热。倒不是方孟敖喜欢唱歌,当时报名学校合唱团的是方孟韦。因为谢木兰那会儿喜欢唱歌。方孟敖撺掇他去报名,方孟韦不好意思,方孟敖就先打头报名了。结果谢木兰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没几天又喜欢上了篮球,方孟韦又去了篮球队。反而方孟敖成了合唱团的主力。

“大哥,再唱一个吧。”

“行,再唱一个。”方孟敖说。

方孟敖的歌不是平日里陈纳德听的美国乡村音乐,而是无锡话的民谣。谢木兰从小听到大,她也能跟着大声唱,方孟韦含蓄些,手轻轻在打拍子。

后面车上的郭晋阳一伙人听不懂,还嘲笑方孟敖太土。但随着车队驶出杭州城走上乡间马路,人群和汽车渐渐少了后。农田和水塘迎面冲过来,绿油油亮晃晃的,映着春夏之交的太阳,路边两排杨柳飞速往后退,方孟敖的歌声顺着风往后飘,郭晋阳他们在车里吵吵呼呼,这会也都安静下来。

路上约莫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笕桥军事航校,车队过了三道哨岗,慢悠悠地开在小路上。谢木兰趴在车窗上,车子行驶的小路两边都是半人高的灌木丛,一些花草不服修剪,长得有一人高。飞机跑道在草丛那头时隐时现,再望远处,得到天边才能看到尽头,其他的目之所及都是平整的机坪。

“我们去家属楼。”方孟敖还没说完,跑道上一架C46战斗机滑出,飞向天边,侧身钻进云层,在蓝天上留下一道白白的尾巴,慢慢变淡。

谢木兰眼睛都瞪直了,拼命地拍打方孟韦的手臂,“小哥,你看!你看!”

“看到了,看到了!”方孟韦虚扶着谢木兰的腰,生怕她一头栽下去。

三辆车在家属楼前停稳。说是家属楼其实就是两层小楼,一楼是水房、浴室加厕所,二楼是四五间客房,顶楼是天台,可以晒衣服晒被子。军用机场条件一般,不能修高层,这小楼也是供领导来访,或者教官的家属来探亲的时候住的。

“一人一间,崔叔回来再开一间。”方孟敖说,“条件不比家里。”

“大哥,没事。我觉得挺好。”方孟韦说。

“我不是跟你说,我是跟木兰大小姐说。”

谢木兰跟着郭晋阳他们几个飞行学员已经到二楼了,她趴在走廊冲楼下喊,“小哥觉得好,我就觉得好!”

“行!”方孟敖拍拍方孟韦,“我去报告一趟,郭晋阳他们帮你们收拾,然后再带你们转转。”

方孟韦点点头,“大哥,你先去忙吧。”他看着方孟敖往场站那边走转进楼里面了,他才上楼。

谢木兰挑了最里面的一件客房,指挥着郭晋阳他们干这干那,一会要脸盆一会要水壶,竟然还要鲜花。

方孟韦进去说,“什么都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麻烦。你要安家啊。”

谢木兰站在窗边扭着衣角不说话,两个飞行学员在房里面,瞅了瞅低着头的谢木兰,赶紧说:“方副处长,没事的。本来这也用品也是要给你们的。不然没地方买。”

“你听听,你听听!”谢木兰说,方孟韦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又闭嘴了。

“那鲜花就不用了。”方孟韦笑着说,“她瞎说的。”

郭晋阳这时从隔壁屋过来,站在门口拿下帽子擦汗,“鲜花?前两天,我看机场南边开了好些栀子花。你们先休息一下,下午带你们去摘!”

谢木兰哪里歇得住,吃过午饭就央求着郭晋阳带她出去玩了,七八个飞行员前呼后拥,这排场,其他的教官见了,还以为是哪个领导的女儿来着。

方孟韦前几天帮方孟敖采购香烟红酒,不知道方孟敖喜欢哪个牌子,他在上海滩那几条街逛了不下三四遍,昨天又赶火车,忙了好些天,他只觉得困倦,哪儿也不想去。

当然,谢木兰也没要他一起去,仿佛他就不存在一样,负气的方孟韦吃了午饭就回客房倒头就睡。

躺下的时候客房的窗帘没有拉好,方孟韦觉得阳光刺眼,但又懒得起来拉好,就一只手压在眼睛上睡。

一觉醒来,红色的晚霞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方孟韦那只手仍按在额头上。他动了动,麻了,半天缓过不来。

他另一只手摸到手边,拿起来借着夕阳的微光一看,已经六点多了。

方孟韦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这时房门刚好被敲响。他吊着一只手急忙冲过去开门,却不是谢木兰。

“崔叔,你回来了。”方孟韦说,“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行,明天再去一趟就行了。”崔中石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额上还有一些汗珠,“杭州可真热。”

“是啊。”方孟韦背后也都是汗,白色短袖贴在背后,他侧身想邀请崔叔进来。

崔中石摆摆手,“不了,你大哥叫我和你去喝酒!”

“喝酒?”

“你不是给他带了很多红酒嘛”崔中石指了指上面,“就在上面天台。”

方孟韦挠挠头,顿了顿,“行!”

方孟韦和崔中石爬上天台,刚探出头,方孟韦就感觉到一阵热风吹到脸上,他将风纪扣打开,坐到方孟敖旁边,崔中石坐在两兄弟对面。

没有凳子,三个人就坐在地上,方孟敖拎着一瓶酒,方孟韦和崔中石还是拿了个搪瓷缸当杯子。

一杯酒下去,方孟韦抬头望天,夕阳已经下山了,月亮紧挨着升起来。月光越来越亮的时候,谢木兰终于回来了。

他老远就看到谢木兰抱着一大捧白色花朵,是不是栀子花方孟韦看不清,只能借着场站内的路灯看到好几个飞行学员跟在谢木兰后面,动作夸张神情雀跃。

谢木兰一向招男孩子喜欢,方孟韦仰头又灌下一杯酒。

方孟敖不把崔中石当外人,说着他和方孟韦小时候的故事,崔中石也捡了些能说的故事分享。

崔中石的话里没有时局。

方孟敖的话里没有方步亭。

方孟韦的话里没有谢木兰。

这都是他们不愿意提及的,心底的秘密。

方孟韦背对着上天台的楼梯,他刚倒了一点红酒,脖子突然被人搂住,谢木兰软软地压下来,一朵白色的花凑到他的鼻尖。

“小哥,送给你的!”谢木兰说。

方孟韦板着脸说,“你还知道回来啊”,手还是接过栀子花。

谢木兰看三个大男人在喝酒,直叫嚷着小哥不会喝酒!

“谁说我不会喝酒。”方孟韦动动,把谢木兰挣开。

谢木兰站在一边对方孟敖说,“真的,大哥。小哥一喝酒就醉,一抽烟就咳嗽。”

“我什么时候抽烟了!”方孟韦红着脸大喊。

谢木兰捂着嘴,停了好几秒,笑嘻嘻地摆手,“没有,没有,小哥在家从来不抽。”

方孟敖和崔中石都笑了,方孟韦站起来拉着谢木兰,“别什么都掺和,闹了一天累不累!”

“不累!”谢木兰躲开方孟韦,凑到方孟敖面前,“大哥喝什么酒,我也想尝尝。”

“小孩子可不许喝酒”崔中石抬起头来说。

“我可不是小孩子”谢木兰说,“我喝过,还是大爸给我喝的。”

“胡说!父亲怎么会准你喝酒。”方孟韦说。

“是真的”谢木兰蹲下来,不怀好意地戳戳酒瓶,“抗战胜利那天喝的,大爸说这么重大的时刻可以破例喝酒。”

“是!”方孟敖突然开口了,“我们兄妹团聚的时刻,也可以喝酒。”

“大哥,你别惯着她。”方孟韦说。

方孟敖把酒瓶递给谢木兰,“咱别听他的,喝!大哥准你喝。”

谢木兰搓搓手,抱着酒瓶子方孟韦还没反应过来,她抬头就喝了一口。

方孟韦眼睛都往直了,怕谢木兰喝太多,方孟敖把他拉回到地上坐着,“怕什么,就剩点福根了。”

谢木兰冲方孟韦做了个鬼脸,拿着酒瓶走到另一边,还没尽兴就喝完了,她觉得没意思,又不想去跟那几男人插话,便下楼回到房间。

房间里面陈设简单,但方孟韦的房间里有一台唱片机,谢木兰从藤条箱里翻出一张带来的唱片。

她把黑胶唱片放进去,机子沙沙转了一圈之后,悠扬婉转的女声轻声唱起。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这首歌天台上的人并不陌生,这是方孟敖和方孟韦的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歌。相思明月照故人,歌声跟着地表的热气腾上来,三个男人都不说话了,方孟韦瞅见方孟敖的眼睛红了,他也眼睛发酸,怕崔中石瞧见,赶紧偏过头去。

这一偏头,看到谢木兰又爬上来。这时她没有扎辫子,头发披在肩上,前几天还去烫了小卷,发尾俏皮地翘着。她在月亮里映出侧影,身体都镀上了一层银光,并不丰满的少女身材配着歌声生出一丝曼妙。方孟韦擦擦眼睛,转过头摸到酒瓶,咕隆隆灌了好几口。

谢木兰劝他们不要喝太晚,方孟敖满嘴答应着。气温终于慢慢降下来,凉风一吹,谢木兰也有些迷糊,便回到方孟韦的房间听唱片去了。

熄灯号早就吹过了,方孟敖终于放过面前的两人。

“行了,不喝了。崔叔明天还办事。”方孟敖跟没事人一样。

崔叔平日里看着蔫蔫的,其实也能喝,站起来身子晃了晃但还能说话。

方孟韦脑袋已经是浆糊了,但他也不能输,强撑着装淡定,“行,哥,你早点睡。”

方孟敖先下楼梯,回教官宿舍楼,崔中石看出方孟韦不太好了,扶着他走下楼梯,送到门口才放心回屋。

方孟韦推开虚掩地房门,房里的唱片机还在空转着,谢木兰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方孟韦无奈地摇摇头,跌跌撞撞蹭到床边,把谢木兰捞起来,抱在怀里想送她回自己房间。

其实就几步路的距离,但方孟韦喝了酒,四肢不听使唤,他是贴着墙壁才勉强来到谢木兰的房间。

他没手开灯,好在窗帘没有拉,他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床在哪里。方孟韦把谢木兰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放在床上,可谢木兰睡觉不老实,她摆动着身子,正好压到他下午枕痛的那只手臂上。

方孟韦手一软,半边身子倒在谢木兰的旁边。

他不敢动,怕吵醒谢木兰。跟做贼一样,瞪大眼睛听了半天,除了窗外悉悉索索的蝉鸣,没有其他的动静,方孟韦才敢撑起来。

谢木兰就仰面躺在床上,方孟韦撑起来刚好对着她睡着的脸庞。方孟韦浑身发热,从谢木兰额间的散乱的刘海,看到长长的睫毛,小小的鼻子,微张的嘴唇。

有些干。

谢木兰的嘴唇有些干,可能是疯了一天,没有喝水。

方孟韦的嘴唇也有些干,

喝了多少酒也没有润湿。

他低下头,慢慢靠近。

到只有一两寸的距离,方孟韦本来急促的呼吸平静了,他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眼一闭。

吻了下去。

亲吻该是怎么样的?

方孟韦没试过,也没学过。这是第一次,他碰到那两片柔软后,就不动了。

房间里有声音,是他的心跳。

他从来不知道,心跳能有这么大声响。

也从来不知道,吻原来是带有红酒香的。

方孟韦保持这个姿势,停了一会儿。突然像是通电一样,睁开眼睛,啪地弹开,甩甩头冲出了房间。

房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床上的谢木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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