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二、剪光（1 / 1）
今日阳光格外明媚。淡金色的光洒在他的脸上，为他更增添了一丝温暖的气息。他去收拾西蔺姈的遗物。其实本来是交给下人们去办的，可是追命禁止下人们去碰她的东西，为此还大发了一顿脾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拿这些是去干嘛！要不分了，要不烧了，她那么珍惜她的东西，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从今往后，谁敢再动她的东西，可以试试看！”一向嬉笑玩闹，平易近人的他，却是难得的放了一次狠话，连铁手和他都是一惊。
追命坐在窗前，发着愣，他身出手掌，正对着阳光，那天边的云彩中，恍若她俏丽的面容，红妆透过天色，映入记忆的窗。
无情拍拍他的背：“追命？”追命站起身：“这儿的东西，不要动了，我有直觉，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无情，相信我！”无情抿着嘴唇，不说话——其实，他也是这么认为。他觉得，她没有死，她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独自蜷缩着颤抖，却硬是不掉一滴泪。那几日，他失忆的时候，对她的记忆，是那么鲜明。
他二人在院里的桃花树下煮酒——这桃花，着实费了她不少心思，严冬残酷，她就用灵力护住这些花，供它们生长。她的花，很美。几朵桃花瓣落到酒里漂浮着，恍若她浮沉的一生。他抿了一口酒，酒的温热，合并着桃花的清香，温暖了冰封的心肠，也融化了数年来的沧桑。他们都是孤儿，被世叔收养，栽培。世叔却不曾少过他们父爱，娇娘也给予了他们母爱，他们还有彼此，兄弟四人，相互扶持。
虽说是这样，可年幼的他们，各有各的过去，都已经是经历过生死的沧桑的人。自从她来到之后，世界多了一抹暖阳。她的暖，可以照耀所有的人，所以才会不一样。可她偏偏把一切都给了无情。心给了，命给了。
他闭上眼睛——无情，你怎的就是不知呢！无情如今只知西蔺姈喜欢他，却不知她为他做过什么，这就是西蔺姈的可悲之处了。
神侯府如今被停了职，所有的捕快都休闲在府。离陌带走了冷血，冷血带走了姬瑶花，如烟带走了无情的心，西蔺姈孤独离去，至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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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姈！”一个欢悦的声音打破沉寂。她嘴角无意识的弯了弯——她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在这里，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人应该有的一切，她甚至都已经快忘记了，她上次那么开心的笑，是什么时候了。
北堂嬣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生活里的唯一色彩。“是你啊......”感情的意识正在逐渐消退，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对一些不是很亲密的人的感情都已经烟消云散，唯有对无情的那份执着与喜爱。
“阿姈，阵法启动了，会不会很疼啊？”
“不知道，会吧......”她漫不经心的答道。死都尝试过了，还怕疼吗？
“啊...那我替你疼好不好？“北堂嬣的小脸皱成一团。
西蔺姈微微一愣，正在逐渐被冰封的心似乎被什么拨弄了一下。她却不说话，甚至都不让北堂嬣看见她眼底的光，北堂嬣的视角里，她的眼睛，就是一片乌黑昏暗。
“今天，阳光好吗？”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今天阳光可好啦，很暖和呢！”北堂嬣立刻绽开笑颜，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别样的光彩，如同缓缓升起的朝阳。她觉得，北堂嬣此刻，铁定是很美的，比如烟还要美，比她还要美.......如烟是美，可终究还是缺少了一丝活力，有的，只是大家女子的端庄。而她，她已经是日暮了。
“阿姈，我偷偷带你出去玩玩吧？明天阵法就要启动了.......”北堂嬣眼睛微微一亮。西蔺姈看了看四周的法阵：“可以吗？”北堂嬣爽快的拿出一个雪白的珠子，散发着浓重的寒气。“这个，这是雪明珠，北堂家有三样至宝，一个是夜明珠，传说可以将昼夜转换，甚至可以达到极昼极夜的地步，雪明珠就是其二，可以破尽天下阵法，能让人得到至高无上的力量.......”
“那...还有一样呢？”她轻声问道。
“还有一样...我不知道.......大哥也不说.......算啦，只要此刻能帮你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内力输入雪明珠。一阵巨大的冰雪风暴迷了她的眼，她甚至都能感到自己正在慢慢结冰。再睁开眼时，已经没了阵法。
北堂嬣见成功了，欢呼一声，扑到她跟前，三下两下砍断铁链。西蔺姈计上心来——若是有了雪明珠，那么，事成之后，北堂湮便困不住她，她宁可在神侯府与她的挚友们度过最后的时期，即使是魂飞魄散，也不要在北堂家苟活。
她轻轻问道：“这个东西，能给我吗？”北堂嬣犹豫了：“你要收走雪明珠吗...雪明珠力量极大，可能会有副作用.......”西蔺姈坚定的摇摇头：“没关系......我现在，没有能力自保.......”北堂嬣一听这个，二话不说，将雪明珠递给她：“那可要赶快.......大哥发现了就完了！”
西蔺姈由心底喜欢这个女孩，她忽的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可如今为了逃脱，也唯有此法：“谢谢你......”北堂嬣抱了抱她：“谁让你是我的心肝儿呢！”西蔺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北堂嬣想，雪明珠，换她一个笑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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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嬣，你看这件好不好看？”她想打扮的美美的，去见无情。北堂嬣不管她试什么衣服，都笑着说好看。她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最美的！
西蔺姈嘴角扬起一丝笑，拿起一匹墨绿色的料子：“就它咯？”北堂嬣点点头，掏出银子。老板欢喜的接下了。她们量了尺寸，要求现在就做，老板拿了银子，连连点头。赶工做出来的衣裳，虽然是急了点，却依旧好看，西蔺姈满意的打量着自己：“走吧？”北堂嬣点点头。
她是灵，而北堂嬣是会一点法术的，二人很快就到了神侯府后院。
“哇塞...这就是神侯府吗？比北堂家热闹多了！”北堂嬣看得眼睛都直了——要知道，北堂家虽然大，可是人的行踪却很少，大都被派出去了。
“你说的那个无情，有没有大哥好看？”北堂嬣饶有兴趣的问道——能让她的阿姈动心的人，到底是个怎样完美的人啊！西蔺姈抿嘴一笑，那一刻，犹如最耀眼的光，迷了北堂嬣的眼：“你看到就知道了！”
“那个穿白衣服的，是不是啊？”北堂嬣张望着。西蔺姈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无情，可他身前站着的，是另一个女孩子。不是离陌，也不是如烟，更不可能是她，是那日和离陌一起救无情的女孩子。
“你们中原人，心都这么可怕.......”慕雪低垂着眼帘——原来对中原怀揣着憧憬的她，在被骗的那一刻，就失望了。无情笑着对她说：“你太单纯，容易被人骗，你看，我们不就是好人么？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你二哥不就是么？”慕雪有些沮丧的点头：“也是呢......”
无情望着她的头顶，此时的她，静若处子，宛若当时的如烟。他不自觉的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下次，我带你去玩别的地方？”
慕雪被他这么一按，心中不知是什么地方微微跳动着，她红了小脸，点点头：“好啊！”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幕，在远处的西蔺姈看来，却分外刺眼。北堂嬣抓着她的袖子：“你不上去吗？那个姑娘是谁啊？”西蔺姈指甲深扣入掌心，紧咬着嘴唇，一双眼只盯着那个方向，原本欢悦的笑，消散了：“阿嬣，我不想去了，我们回去吧。”北堂嬣刚要问，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住了嘴。
追命本来是来找无情的，见了无情慕雪正在亭子上聊天，刚要去打招呼，却在花丛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愣在了原地：“阿...阿姈！”他红了眼眶。
西蔺姈听到追命的声音，先是一愣——不应该啊...思念相同，才能看得见她，刚才，无情没有看见她......三哥...却是惦念着她么？
她立即转身对着北堂嬣说：“你先回去，你姐姐找不到你肯定产生怀疑！”一面驱赶着她。北堂嬣一想到北堂湘阴冷的面容，不觉打了个寒颤，也怕连累西蔺姈，赶忙捻诀施法，离开了。下一秒，西蔺姈也不闲着，撒开腿就跑。
“别跑！”追命忽然大叫一声，惊动了无情和慕雪。二人一惊，只听得追命下一句便是：“西蔺姈，你站住！”
无情猛地怔住了——阿姈？他忽的看见了那个逃之夭夭的小小身影，瞳孔急骤收缩，一个翻身，跳下了亭子，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西蔺姈此刻是灵，却依旧不及追命轻功的造诣，她只能拼命的跑。追命和无情追的气喘吁吁，西蔺姈根本不敢回头——这一回头，可不彻底认清了么！自己赶紧跑，或许还能说，他们是认错人了。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巷子里。见他们追上来了，慌忙进了一堵墙，二人一看面前，哪里还有人影，寻了半天，都不见影子，只好各怀心事，回了神侯府。
回到枯守阁，所幸北堂湮办事去了，并没有发现。她赶忙借雪明珠的力量，重新设立好阵法，绑上锁链。
不知过了多久，北堂湮回来了，第一时间，便是赶到枯守阁看她，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粉色罗裙的女子。她仔细一看，失声叫道：“如烟！是如烟！”北堂湮将如烟随手一抛，伸出手，寒气自掌心而出，结成冰，封住了如烟的尸体，放在距离她大约十五丈的地方：“信不信，我能把无情引来，你想不想看他？”
西蔺姈无力地靠在寒冰上：“我信.......”只是因为如烟.......如烟，几乎就是无情的一切，无情会不惜一切代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她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恳求。
北堂湮勾唇：“安世耿.......引蛇出洞......”他害死了阿遥，他怎么能不恨！
西蔺姈静静地望着远处那已经陷入永久沉睡的女子，自私一点来讲，她也恨安世耿，这无疑是个好主意，可是，如烟是无情的至宝啊！她深呼吸一口气——狡猾实属北堂湮也。试想，能从安世耿手下，掳走如烟的尸体，可见其人心思缜密，武功之高。
“安世耿算什么东西，我接任北堂家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阿遥......”若不是因为西蔺姈，蔺遥不会死！西蔺姈蜷缩起身子，闭上眼：“那提前预祝你成功。”“谢谢。”成功，是一种必然，就连时间，也是估算好的。
西蔺姈回想着从前种种，只觉心累。如果，当时能够留住他，不让他去天山地牢，会不会不一样呢......如果，当初没有离开西蔺家...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依旧在无意识的刻画着无情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无情清俊的面容。还有，他和如烟在一起的模样，和慕雪在一起说笑的模样...只可惜......她...怕是永远也无法再体会到她们的那种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