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崩溃(1 / 1)
“死了?你说他们死了?”唐翎睁大眼睛,呆呆望着牛娜米,她观察着她的表情,娜米的表情是一种失落,悲伤又有浓浓的歉意,这不是说谎者的表情。
但唐翎希望牛娜米是在说谎,希望像小时候一样开完玩笑后猛地拍一下她的后背,嘲笑嘲笑她,然后自己委屈的哭,她再安慰安慰她,自己再和她打闹一番,之后什么事都没有了,那多好。
娜米,拜托你娜米,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别这样,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对不对?
“小翎,对不起,对不起,上个月,我去伯父伯母曾经执行任务的地方找寻过了,已经确认了……”
‘啪啦’她手一哆嗦,牛奶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带着没有喝完的牛奶洒到地上。她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是黑色的,她看不到娜米的脸了,看不到一切了。在黑暗中,夜色中,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幸福的,美丽的,包括自己憎恨的,他们都沉浸在黑暗中。
唐翎从床上滑下来,盖着的毯子落在地上,她摔在地上的牛奶杯子的碎片上,膝盖,手心割出了口子,血开始流,溢出口子。窗外的雨猛地下着,天阴沉着她感觉不到,什么都是,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是有一双手捏住了她的心脏么?
他们死了?那常年不回家的父母死了?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她从来不知道他们出去是干什么的,长年不回家,那么多年几乎都是自己在家,从记事起,就没有过那些父母的亲情,五岁时她想让他们带她去一次游乐园,说小朋友们都去过,那有悬空‘大盘子’,特别长的,在天空飞的‘大铁龙’,可以坐上去转的‘铁马’,也不知道跟他们描述清了没有,但她记得非常清,那时爸爸坐在沙发那头抽烟看报纸,妈妈在沙发这头翻着一本自己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书,自己想去游乐园,爸爸不说话,妈妈放下手中的书,摸着她的头看着她说着‘小翎啊,能去的话咱们就去啊。”自己问妈妈,怎样才能去呢?那是妈妈看了看爸爸,然后开始掉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掉眼泪,一直不知道。然后那天他们晚上也没有回来,娜米的妈妈把自己接到他们家住的。之后,她也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后来高中自己去过一次,一个人去的,那所谓的大盘子,大铁龙,铁马,都很无聊,为什么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呢?映入她眼瞳的是三个人,两边是爸爸妈妈,中间是孩子,每家都是这样。之后对于亲情的渴望也淡了,晚上他们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都一样,自己写完作业就睡觉,自己也会做饭,饿不着自己,渐渐的就与他们形如陌路。直到那天他们离家了几个月,再也没有回来,她离开了那个徒有虚表的家,碰巧来到了有鬼楼。结果在这里有的,是更加悲伤。
唐翎的手在抖,她感觉到手边的杯子碎片,锋利的碎片把手指弄破了点。脑子一片空白,她看看娜米,娜米把头垂得很低,仿佛在忏悔,呐,娜米你为什么在忏悔?整间屋子被黑暗的暮色笼罩,外面雨下着,屋里屋外一样黑,所有呼吸的空气都是苦涩的,都是脏的。
她想笑,身体都在颤抖,有什么在她身体里蔓延,从四肢,从全身流到胸口,心脏很痛。明明不想在向他们索要亲情了啊!他们那么不负责,那么讨厌,那么不解人情,那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难受的想去死。
仰头看看天花板,非常普通的灯就在头顶,没有开灯,它没有光亮,没有光亮。“娜……娜……娜米,我……我想死。”她嘴唇颤抖的道,眼神依旧盯着天花板,眼眶里全是眼泪,迷糊了本来就不清晰的视线。
娜米听见她的话似乎颤了颤,愣愣的抬头看了看她,刚想说什么,但唐翎没有给她机会,她从手边拿起一个杯子碎片,猛地刺向喉咙。
“唐翎!”牛娜米的声音很大,音调很高,在黑暗的房间中响起,但还是淹没在外面轰隆隆的雨水中,毫不起眼。
……
“唐翎还没回来?”阿瞳甩甩尾巴,看看外面灰蒙蒙的天和暴雨,又看看刚从外面回来的,淋得满身雨的孔雀,也不知是问他还是自言自语。
孔雀放下帽子,抬头看了看它,什么也没说,依旧抱着一袋子八音盒准备上楼去,在地上留下了不少水。“你不觉得她最近不太对劲吗?”阿瞳抬高了声音,让孔雀也停了一下脚步,扭头瞥了瞥它。
“小心点,不能再因为她弄成跟一百年一样的结局,绝对不可以,你得小心,我有不好的预感。”阿瞳两只异色的瞳孔,似乎闪烁了一下,又弹了弹尾巴,喵道。
孔雀的目光在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微微点点头,幅度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然后抱着八音盒袋子上了楼。二楼的楼梯很是老旧,满是尘土,它踩上去有‘吱嘎吱嘎’的声音,他回到203室,推开从来不锁的门,将八音盒放到桌子上,然后他将那些八音盒一一拿出来,每个都扭一下,仔细的听着,听完一个就把那个放到那些旧的八音盒堆里。
全部听完了,他将身子倚在在帆布沙发上,闭上眼睛。感觉整个脑子里是轰隆轰隆的在闹,一片混乱。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
那些烦人的回声在来回窜,来回窜。很多人的声音都在脑海里飘。
“杀了他!”
“快点离开他,他很危险。”
“别……别杀我……”
“朔鬼你个混蛋我跟你拼了!”
“为什么杀了他们,为什么啊!!”
“死吧,死吧,死吧!”
各种闹心的声音渐渐淡去,就剩下一个声音,
“去找你的八音盒吧,我相信一定会很好听。”
“你不会杀我,对不对?”
“朔鬼怎么了?我觉的都一样嘛。”
“相信你!”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不要这样啊,别那样!”
“我不想这样,不想杀了你啊!”
“对不起!”
“我想带你一起死!”
他猛地用手抓了一下头,在额头处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但很快就恢复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突然窗子猛地打开,呼呼的风吹进来,带着外面的雨,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见从窗外爬进来了一条条玫瑰藤蔓,像触角一样,带着鲜艳的玫瑰,像血滴一样的玫瑰。
“哟,孔雀,阿不,斯洛纳斯,我亲爱的儿子,想念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