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做一个女人是什么样（1 / 1）

军训的时光并不算太难熬，发发呆就过去了，难办的是中途休息的时候，新来的学生们都要聚在一起聊聊天，彼此互相认识一下，可恶的是那个连奕，时不时地凑进来和女生们搅合在一起，请冰棍请汽水的，逗得大家都很喜欢他。

“你这是干嘛啊？”我把他拽到树荫下质问。

“别忘了，我要追你啊。”连奕还是冲我挤挤眼睛。

中午吃完午饭，他和别的班上的几个高个男生们也不休息，在烈日下就打起了篮球。女生们三三两两地围在操场边观望，眼睛跟随着男生腾跃的身影左右移动。

“连奕和你很熟吗？”杜小曼问我。

“也没有很熟。。。不过我们两家的大人是同学而已。”

杜小曼看连奕的目光火辣辣的，她喝了口汽水，“他挺帅的。”

我这才觉得，杜小曼不会是喜欢他吧？

我调戏她，“怎么，要我帮你要电话号码吗？”

“切，同班同学，用得着你要么？”没想到杜小曼信心满满。

杜小曼和我认识的别的女生都不一样，一头自然卷的长发，不扎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刺猬，大胸脯大屁股，腰细，腿粗，浑身散发出一股粗砺奔放的少数民族气质。她爱穿红衣红裙，像一团烈火。

她说要搞定连奕，我相信她一定能搞定。

我看着连奕在篮球场上飞奔的身影，心里暗暗地想，你也会遇到一个收拾你的人，等着吧。

军训结束之后，烟叔开了一辆吉普把我和连奕一起接上。我特地晚了十几分钟才上车，为的就是和连奕隔开来，免得被杜小曼看见。至于我为什么不想被杜小曼看见，也许是因为。。。我太希望杜小曼搞定连奕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奕似乎会闯进我和烟叔的生活。。。

我和连奕坐在后排，烟叔回过头递给我一个白色的盒子，“打开看看，听说现在高中生都配手机了，连奕不也有一个嘛，这样和家里联系方便，我刚才顺路给你买了一个。”

我不动声色地打开盒子，哇，比连奕的那款还要漂亮，是anycall的最新款。

连奕斜着眼睛偷看我的表情，我拿起手机冲他扬了扬，“怎么样，我也有手机了！”

连奕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耸耸肩。

我一路摆弄手机，存下的第一个号码是烟叔的号码，名字却没有写成爸爸，而是写的“烟叔”。

正当我拨弄着手机发呆的时候，连奕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我看看！”

我扑上去想要抢回来，却根本就不是连奕的对手，连奕高举着手机说：“别这么小气，存上我的号码呀！”

他用我的手机拨通了他的手机，然后在通讯录里输入自己的名字，当他瞥见烟叔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

我满脸通红地夺过手机，慌乱地打开手机，把他的备注名改成：神经病。

聚会选择在南昌最有名的一家西餐厅。连奕的妈妈穿着黑色的紧身连衣裙，显得非常的性感迷人。

“李均阿姨，我自己来。”她从自助台给我端上来一整盘的水果沙拉，我客气地道谢，心里暗暗叫苦，我不吃沙拉，这一盘吃下去要命了。

“妈，你也太偏心了！”连奕在一旁抗议。

“人家启德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一个将近1米9的大儿子，还要妈妈给你端啊？”李均阿姨的声音是南方女人特有的软糯甜美，她是一个很女人的女人。

连奕于是自己起身去取食物，回来的时候递给我一盘冰激凌，“各种口味都搭配了一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均阿姨笑眯眯的，“很有哥哥的样子嘛。”

我却因此想到了一个人。。。尹诚。。。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我完全失去了他的联系。。。

烟叔把我的思路拽了回来：“李均，这是连奕买给你的画，知道你属虎，你儿子特地买了一幅猛虎下山当生日礼物送给你，多孝顺。”

烟叔递上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画盒子。

李均阿姨笑靥如花，“哎呀，谢谢儿子，谢谢老秦，年纪大了，都不愿意过生日了。”

连奕端起一杯红酒，“妈妈，生日快乐！”

烟叔也端起酒杯，“生日快乐！”

怪不得要聚会，今天是李均阿姨的生日。我恍然大悟。我也赶紧举杯说：“阿姨生日快乐！”

李均阿姨少女态地举起酒杯，“哎呀，太美好了，谢谢你们给我过生日。有个女儿多幸福啊，漂漂亮亮的，娇嫩嫩的，像一朵小花，阿姨好喜欢啊。”

她摸摸我的脸和手，看向烟叔。

烟叔点点头，“是的，有个闺女是非常幸福的，就像你有连奕一样。”

“儿子皮的！”李均阿姨回头看看连奕，满是欢喜。

席间的谈话围绕着烟叔和李均阿姨的大学生活展开，我和连奕都成了埋头吃饭的乖孩子。

很快，我的新手机传来滴滴的短信提示音，是连奕发来的：“很无聊吧，小姑娘？”

“并没有。”我回复。

“别装了。”

我抬头看看他，他眼神坏坏地回看我。

我确实有点累，一整天的军训也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了烟叔一眼，他微微点点头，示意明白了我的意思。

家庭聚会在一片和睦的笑声朗朗中结束，李均阿姨开了一辆白色小跑，带着连奕回家了。

“你呢，回学校还是回家？”烟叔问我。

“班主任说军训期间不能回家，连奕怎么？”我很纳闷。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早就和你们班主任打过招呼了。”烟叔启动引擎。

“还可以这样？”我没想到，规矩之外还有规矩。

“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回家？”烟叔开着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我有点开心起来，“当然回家！”

烟叔腾出手来摸摸我的头，“军训别太拼，差不多就行，不必事事冲在前头。”看来连他也看出来我在学校里读书做活动喜欢争强好胜。

我扭开车载音响，一曲干净的纯吉他曲悠扬地飘出来，我却觉得有一点悲伤。。。

“为什么要给李均阿姨过生日？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和她关系这么好。”

“她是个漂亮的阿姨对吧？”

“快回答我的问题。”

“操持家务也是一把好手。”

“连奕的爸爸呢？”

“他们很年轻就离了婚，连奕的爸爸后来去美国发展了，也是我同学。”

“爸，你是不是。。。”

“我应该结婚，启德，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不应该让你为难的。。。”烟叔看着前方，路边的风景刷刷地从窗外飞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洗澡的时候，我又一次仔细端详自己的身体，它在发生着变化，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个变化是什么，我只是模糊地感觉到某种焦虑和低落，也许我应该去问问杜小曼，她也许可以和我聊点什么。

烟叔在书房画画，我套上睡衣，靠在门上说：“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今天特别想听。”

“好啊。”烟叔放下画笔。

我把书房的窗户和门关严，免得吵到邻居。

“水边的阿狄丽娜。”我提议。

烟叔无奈地摇摇头，“太俗气啊，闺女。”

“好吧，那就还是巴赫。。。”

他郑重地打开琴谱，专注地弹了起来。

我看着他的脸，发自心底地突然并不希望他是我的父亲。。。我想要抱住他，可是我不能够。。。我坐在地面低垂着头，想到一个让自己非常惊讶的事实。。。很快就不敢再想下去。。。烟叔说的对，他应该结婚，这样我们会像无数个和睦的家庭一样，父慈子孝，其乐融融，这才是最正常的生活，每个人都渴望正常的生活。。。

“你结婚吧。”我坐在地上突然说。

烟叔继续弹琴，“当然，当然。”

“李均阿姨很好，我不讨厌她，我也不讨厌连奕，这样，我就会有一个妈妈，还有一个哥哥，这样很好，连奕在学校里也会保护我，他很有一个大哥哥的样子。。。这样我们在南昌的生活就会很幸福了。。。”我自言自语起来。

“你说的很对。”

“我想住校的时候就住校，想回家的时候就回家，多自在。”我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烟叔停下来，低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夜晚的味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同意。”

“不止同意，我是支持你的。”

“这对于你来说，是很困难的吧？”

我站起来，拍拍烟叔的肩膀，“我们是要一起生活很久很久的，我们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家庭。”

我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我体会到一夜长大的感觉。。。就是这样，突然就背负起生活里的奥义。。。好像窥破了生活的秘密：为了一些最重要的甜蜜，我们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回到学校，杜小曼在我的床上吃零食，其他两个姑娘住了几天宿舍觉得条件太艰苦，又搬了回去。

夜深了，我们俩都还没有睡着。

“你不是说要追连奕吗？”我问她。

“那也不是我傻呆呆地冲出去吧，我得想办法让他自己来找我说话。”杜小曼放下零食，躺在我身边。

“小曼，你知道怎么样做一个女人吗？”我突然转过头，问她。

她捧着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你教我。”我认真地说。

“你真的想学吗？”杜小曼眯缝着眼睛看我，瞬间好像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是。”我说得斩钉截铁。

“接下来，我只是给你示范一下，你记好了。”杜小曼的声音也突然变得低沉性感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她撑起身子，看了我一小会，说，“闭上眼睛，傻瓜。”

我乖乖地闭上眼睛。

突然，我感觉到杜小曼滚烫的嘴唇贴住了我的皮肤，灵巧的舌头撬开我的牙关。。。我非常非常紧张，全身立刻僵硬起来。。。

“放轻松，小姑娘。”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拾起我的手，将我的手掌顺着我自己的身体向下抚摸。

“什么都不用想，你很美，小姑娘，你想象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全世界都爱你。”

我感觉到电闪雷鸣般的颤栗，可是我没有动，我想要学会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这样感觉很好对吗？这就是女人，无与伦比的女人。”

我僵硬着，像一具尸体。

“赞叹你自己啊，启德，你生得如此美。”她依旧在缓缓地亲吻我。

“没有人说过我美，你是第一个。”

“不可能的，你只是忘记了他们而已。”

我感觉身体不可抑制的奇妙，我突然对生命有了完全不同的感悟，我也想起了故乡的“他们”。。。我其实并不伤心，但是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

“你现在可以叫了，轻轻地叫，像一只小猫，像一个婴儿，像刚刚来到世界上，第一次吸入空气。”

我于是从腹部的深处发出压抑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经由喉咙。。。

“现在，你是一个女人了。”杜小曼缓缓地抽离，冷静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抱住她，“你简直就是一个女巫，杜小曼。”

她邪魅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是不要爱上我。”

“我不会的。”

“那可难说哦。”她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爱上了，对于我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困扰。”

小巫婆严肃地看着我说，“启德，不要爱上我，我会当真的。”

我停住了笑。

“你太美，我刚才的警告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你太冷漠，太无所谓，笑得太无邪，太容易让我爱上。”

“爱上会怎样？”

“会很恐怖。我爱上一个人，可能会死的。”她看着我。

我突然想到了何楚，那样的眼神太熟悉。

“那就不要爱上。”我说。

她在黑暗中笑了笑，爬回自己的床，许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