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会议（1 / 1）
总悟在梦里看到神乐笑了。
她的唇扬起了一个嚣张的弧度，在伞的阴影里向着他。如她还尚在人世一样，站在人来人往的万事屋楼下，等着他的到来。总悟站在不远处，身边经过一个又一个面无表情的路人，而他隔着人群，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味道。不是夜兔的血腥味，也不是万事屋的穷酸味，而是，松软，绵长，他所熟悉的，让他放松一切警惕的味道。
他好久没有闻到这股味道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了出去，漫天遍野的熟悉包裹着他。神乐站在原地，澄蓝的双眼如以往清明，她仰了仰头，粉色的头发有几根散落下来。总悟伸出手，有些恍惚地碰了碰她的脸，顿了顿，然后将它们都挽到了耳后。
“抖S……”
手心没有温度，她也是。他正怔怔地想，却听她出声。
“你变了。”她眨眨眼，眼中流光闪烁，“我以为。可是你果然没变阿鲁。”
说着，她隔着衣料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力道的钝感仿佛能直达内心。
“你的这里，没变。”
总悟从床上乍醒起来。
胸口的钝感还存在着。他愣了愣，用手摸上胸口。心在里面砰砰地跳着，稳而有力，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血液泵发。
这里没变。
他一度认为，他已经变得彻底了。他以为他现在是一只野兽。他对敌人毫不留情，审问犯人无所不用其极。就在昨天，他为了赶那个女人走，甚至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可是……他竟然还是没变吗？
想至此，他猛然想起什么。他转过头去，动作太大让他那在酒精重伤下的脑袋狠狠抽痛了一番——
床的那边，是空的。
他愣了愣，将瞳孔慢慢收紧。偌大的房里，只他一人，果然只有他一人。
昨夜，原来……只是梦。
总悟失神了一会，才从床上起身。他慢慢地走到雕花白木柜前，拉开门，从里面随便挑了一件纯灰色的和服套上。顿了一会儿之后，他甩了甩因为酒精作用而昏昏沉沉的头，走到洗手间里，胡乱捧了把水拍在自己脸上。
抬头对上的，是自己在镜中疲惫的脸。
啊，长胡子渣了。
真选组内。
“副长……队长该不会又要迟到了吧？”
山崎在回头看向门外第21次之后，有些担心地看向正在抽烟的土方。土方的眉蹙了起来，眼中的灰蓝色又沉淀了几分。他将嘴里的烟取出，“啧”了一声，“妈的。”
“要不我们先开会？”现在已经快要到时间，众队士已经到场。以往的惯例都是不等迟到的人，直接开会。只是这次不是例会，山崎才如此问。
“不，这次不行。”土方沉声否决，“必须等人齐。”
话音刚落，玄关就传来了唰啦声响。所有人顺着声音望过去，便见总悟慢悠悠地踱步进来。他竟没有穿制服，而是一件纯灰色的和服随意地穿在身上。山崎隔着人群看着那慢慢向队长席位走去的人，老远都觉出一股寒意来。他只扫了总悟一眼，便急急忙忙地低下头来，却有些吃惊于总悟脸上的疲惫。
“总悟，会议上要穿制服。”近藤道。
土方看向一旁端坐在席上的近藤，却见近藤偏过头来看向自己。在总悟冷如冰窖的扫视下，土方隐约能看到近藤眼中闪烁的泪花。忽而他悄悄地从后面抓住自己的手，粗糙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写道，“完了，要失禁了。”
嘁……小孩子吗？土方的眉毛抽了一下，在近藤的手心里回应，“要是失禁了，那里有把刀，你自己知道怎样做。”
底下的总悟却无丝毫反应，只是冷冷地坐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看向他们。土方和近藤打了一个冷战，只听总悟哑声说，“嗯。”
烟烧到尽头，灼热的温度烫了土方的嘴。土方连忙将烟吐出来。他说什么？土方朝总悟看去，却见总悟出乎意料地在走神。一双本应在听到有新任务的爆射着血光和寒冷的眸子，居然变得黯淡起来，仿佛被一股烟尘戏谑，只落得灰网蒙蒙。
土方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他盯了总悟许久，最终“嘁”了一声，放弃纠询。他从席位上站起来，道，“那么我们现在开始会议。”
“山崎。”土方道。
“是。”山崎应了一声，从席上站起来，走到台上。
他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份大约有三、四页的纸来，轻咳了一声之后，开始宣读：
“真选组监察组山崎于一周前奉命调查，特此报告。
“8月11日，即一个月前，长山奶奶在晚上倒垃圾回来时，发现幕府干部春藏，同日的晚上，坂川先生路过桥头时也发现了谷英先生。
8月26日，拜祭妻子的次二先生发现了马川先生。
8月30日，江户各街人们开始反映夜晚会听到有人哭诉，其声音与春藏、谷英、马川声音十分相像。
9月2日，开始陆续发现有人离奇死亡，死亡原因不明。”
春藏、谷英、马川，这三人都曾经作出过反对幕府新政策的行动。而在不同的时间段，他们已经全部被法医证实过死亡。”
“而现在却到处告诉发现他们的人们杀他们的凶手是幕府。”土方打断山崎的话，扯起嘴角来，却笑得勉强，“现在这些所谓的亡灵弄得民不聊生。江户的人开始纷纷怪罪幕府。相信攘夷志士很快就会有动作。上层的人特命我们彻查此事，以维护他们的清白。”
“副长……我还没有宣读完……”
近藤道，“你们看，有谁愿意去查办此事？”
“喂，别无视我！”
近藤话音落后，土方冷冷地扫视过去，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惊起一阵压抑的闭气声。只见众队士用了吃奶的劲屏住了呼吸，仔仔细细地端坐在那里，生怕一动就引起副长注意，落得去查办这诡异事情的下场。
“没人去吗？啊？”土方的声音又沉下去几分。
众队士更加不敢动了，豆大的汗哗哗地下来。心道副长和局长都怕鬼，还好意思问我们去不去。
“山崎，你刚才好像叫我们不要无视你吧……”土方转过头去看山崎，“你也去参加怎么样？”
“副长……我只是监察员……”
突然有人打断了山崎的话，“土方桑，我去吧。”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过去，只见总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土方。他的灰色立在一片茫茫黑色里，显得突兀而孤单。
土方愣了愣，想对上他的眼，却无奈他的视线穿过了他，不知道看向何处。回过神来时，土方道，“不，你一个人不够。”
“我知道，所以全局的人陪我去调查吧，我指挥。”
所有人一怔。
总悟说罢，弯腰拿起菊一文字，徐徐地放入腰带里，转身离去。土方的嘴角拼命抽搐，他从口袋里拿出烟，却点也不点就放在嘴里，狠狠咬瘪——
“靠！”
“一番队今晚23：50准时在歌舞伎町桥头待命。”
总悟背对着众人挥挥手，拉开玄关，消失在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