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As_4.能听见风的声音(1 / 1)
As_4.能听见风的声音
“对不起,花繁。我爱你。”柳信风紧紧地抱着花繁,她却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月兮握紧了手中的折扇,走到了藤椅旁边。
“多亏了它。”花铃说,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叉尾猫。
“此岸与彼岸的使者吗?看来我不怎么走运。”月兮用扇子划开了藤椅的扶手,绿色的藤蔓枝条露了出来。他把手指放到了藤蔓上轻轻摸着,藤蔓缓缓地抬起,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没用的,池边的望月草都被我杀死了,”柳信风揉了揉花繁的头,把她藏到了身后,又对着月兮笑了笑说,“我是柳家人。”
月兮的手一滞,也笑了起来:“银月对柳。”说着便投降似地举起了双手。
看到月兮没能再次发动望月引,花铃松了口气,却又见他把折扇往旁边一扔,凭空结出数道冰凌向柳信风和她的方向飞来。
“还带这么玩的?”花铃闪身多过几道冰凌,开出铃兰形成一只大网把剩下的冰凌拦住,“柳信风,有办法出去吗?”
“有。”柳信风一手拉住花繁,一手散开柳絮。
一瞬间,空间中细碎的光飞快地旋转起来,望月草疯狂地生长着,又在长到人高的时候立刻枯萎,碧绿的叶子从顶端开始凋零,纷飞的柳絮穿行在落叶中间,一道道冰凌仿佛被停在了空中。铃兰花盘起被凝固的冰凌,开满了整个空间。
光越转越快,空气也开始抖动,黑暗有了一丝裂缝,流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铮——”如同弦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四周又变得明亮,瀑布打在池中浮起些许水汽,一只黑色的叉尾猫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向花铃跑去。
“喵~”小猫在花铃怀里撒娇。
“乖,还有事。”花铃给小猫挠了挠下巴,又把它放回到地上,“柳信风,姐怎么样了?”
柳信风看了看花繁的眼睛:“她还在那边。”
“她不会再回来了。”月兮站在池水上,脚下有一层薄薄的冰。
“怎么回事?”花铃用铃兰轻轻地缠住了花繁的手腕,“望月引不是已经解除了吗,为什么姐还没回来?”
“因为望月引是不可逆的。”月兮踏着池水向他们走来,阳光照清了布满他左脸的花纹,“她的女儿,就该去陪她。”
把花繁放到一片树阴下,柳信风从衣袋中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石头:“彼岸而已,我可以把她找回来。”
风吹过瀑布带来飞溅的水滴,月兮停在了池边:“花时的羽符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柳信风把羽符抛起又接住。
“他的东西不配留在世上!”月兮把池水结成细细的冰针向柳信风刺了过去,却被花铃挡住,被迫停止的望月引此时带着疼痛感反噬到他身上,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而脸上的花纹却愈加鲜艳,不断蔓延,身体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未落死了,他还想着要永生,终于被停在了过去,我终于可以复活未落了,他竟然还来阻挠我!我只是想让她的女儿去陪她,凭什么,凭什么未落喜欢他,凭什么他还能存在于这世上?”
“父亲……从没有想过要永生。”花铃的声音有些哀伤,“他是为了母亲才把自己的时间凝固。”
“开什么玩笑,”月兮的目光变得疯狂,“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柳信风好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月伯母吧?”
“记得,这又怎样?”
“怎样?如果不是花伯父,‘月未落’这个存在早就消失了。”柳信风把羽符放到了花繁手中,“你离开月家之后,月伯母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于是她想用月神的力量看看你是否平安,没想到却被月神吞噬。花伯父为了平息月神,用自己的时间将它封印,如果不是这样,月伯母的存在在花铃出生之后应该就消失了。”
月兮有一瞬间的沉默,之后又忽然坐在了地上,阳光照在爬满他全身的花纹上,显得妖艳。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月兮似乎是在说服着自己:“原来是这样。”
“现在还觉得值得吗?”花铃收回了铃兰花。
“当然值得。”
“莫笙呢?”柳信风问。
“谁知道。”月兮笑了笑,用同样的话回答道。
瀑布依旧拍打着池水,浪花依旧折射着阳光,只是岸边的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别人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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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却又充满色彩;喧闹,却又听不到声音;黑暗,却又十分明亮,眼前浮着像云朵一样的东西,暖暖的,一团一团的,从这头飘到那头。手旁是一朵柔软的花,好像是用布做成的,散发着令人安心的香。微风轻轻地吹着,带来些湿润的气息,给燥热的身体带来一丝清凉。
花繁看着那些“云”,很像棉花糖的样子,嘴里有了些许甜味,她忍不住拉过来一朵咬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软绵绵的“云”甜而不腻,满足的感觉令她沉浸。
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飘着,花繁伸了个懒腰,找了一朵蓝色的花,把花瓣折起来当作被子,把花蕊当成了枕头,再把花芯拍平,躺在了花上。醉人的香气弥漫在花朵周围,花繁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要睡觉。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花繁紧紧闭着眼睛开始数羊,从一只羊数到一百只羊,又从一百只羊数到一千只羊,越数越精神,越数越睡不着。
终于数到第三万九千五十三只羊的时候,花繁放弃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只能努力地搜索记忆。
记忆中,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地方,并没有去过别处,也没有见过别的什么人。这里只有她一个。那么,之前呢,之前的之前呢,之前的之前在哪里?花繁仔细地想了想,觉得之前、之前的之前、之前的之前的之前自己一直都是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啊,”花繁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
为什么?她重复着这个问题,为什么呢?
一朵“云”飘了过来,撞到了花瓣上,又被弹了回去。花繁有些无聊,翻了个身,拨弄起被她当做枕头的花蕊。
使劲地弹了一下,花蕊上淡黄色的花粉如烟雾般飘然落下,掉了她一身。
“怎么这么多……”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花粉,花繁赶紧站起来,一边掸着头发一边说,“遭了,弄成这个样子他一定会笑话……他是谁?”
花繁怔在那,有些困惑:“他是谁?我是谁?”
“他是谁?我是谁?”花繁大喊起来。
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好像有无数个人在问她同样的问题。
过了一会,回音消失了,四周又变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子,被细细的线挂起,一颗又一颗地从空中坠下,里面凝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花繁放弃了思考,伸手够了两颗离她最近的星子。
一颗星子里面是一朵小小的、蓝色的花,另一颗是一团白色的柳絮。
鬼使神差地,花繁把它们也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硬的,苦的。
花繁把它们吐了出来,两颗星子又挂回到空中。
“阿絮。”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
“阿絮是谁,我吗?”花繁问到。
“是你呦。”那声音回答。
“那你是谁?”花繁站了起来。
“我是柳信风。”声音中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你在哪?为什么我看不到你?”花繁爬下花朵,想找到说话的人。
“你出来就能见到我了。”柳信风说道。
“我不想出去。”花繁说。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云’很好吃。”
“‘云’?”柳信风有些无奈,“出来也可以吃到。”
“真的吗?”
“真的。”声音里有了丝哄骗的味道,“而且不光是‘云’,还有更好吃的东西。”
“那我要怎么做?”
“想起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是说我是’阿絮’吗?”花繁问到,可是柳信风没有回答她。
花繁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声音,当她想再去找的时候,一颗星子从空中划落,掉进了远处的一片花海中。她跑了过去,在花海里寻找着。
高大的楹花树下落了满地的花,微风吹起落花,把枝条和地面都染成了蓝色,若有若无的花香仿佛雨后的草叶般宁静,一颗星子挂在了树梢上,闪着微光。
花繁走到那棵蓝楹花树下,觉得有些冷清。花开的热闹,开的繁茂,她却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摇了摇脑袋,花繁搬了一块大石头垫在脚下,踮起脚尖使劲地伸手够着那颗星子。
够不到。
她又搬了一块石头,接着够。
还是够不到。
花繁有些气恼地向上一挑,指尖擦过了星子的一角,把星子碰了下来。
“啪”的一声,星子掉在了花繁手里。
“原来是块石头,不是星子。”花繁自言自语道,看着上面的两个字,“‘花繁’?”
红色的光从石头中亮起,在花繁手中绽放出朵朵火色的凤凰花。
“回去吧,花繁。”一个男子的声音从石头里传来,“那边还有人在等你。”
她给那朵桃花戴上了一个面具
朦胧的水雾倒映着阴雨天气
灰色的天空落不下一点阳光
淡粉的花朵找不到绿叶的边际
她拂落了桃花上的面具
又给自己戴了一个面具
她看见桃花在风雨中轻轻颤抖
然后花瓣落了一地
她拾起了地上的落花
用清雅的花汥点染面具
她在雨中转了个圈
飞舞的裙裾带起了翻飞的水滴
她笑着,笑着呼吸着湿润的空气
她把水中的倒影踏碎了一地、
她想用面具藏起自己
再扮演另一个自己
她想,这样,也许
自己就会变成自己
——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