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二十四章 今天的日光(13)(1 / 1)
苏在我的录音室里等着我。
“你应该打个招呼。”
“啊,抱歉。我昨天和朋友去喝了一杯然后在他那借宿一夜。”
“阿伍吗?”
“是的。”
良久。
“没有别的话想说?”
“有什么是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
“小男孩今天考试。”
“哦对了,那么祝他顺利。”
“你不想去看看他?”
“他想看见我吗?我不想成为他失败的原因。再说我最近也对指责厌烦了。得缓冲一段时间,再接受责备。”
“我从没发现你这么冷酷。”
“这话你说过一次。”
她走到门口,“我们都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会保持自己的立场,就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好吗?”
“接受和解。”
“晚上——”
“晚上我有别的事情,可能不会很早回家。”
“和阿伍?”
“和阿伍。”
“这样很好,Anne。真的很好,你应该——”
“出去吧,苏。我要开始录音了。”
门在半分钟后关上了。
我应该什么?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我应该”?为什么似乎每个人都很了解我,都比我自己懂得我的需要?
我站在路边等着阿伍,从本意上我不太想让阿伍在“帮临街”的众目睽睽之下等着我出现然后一起上车离开。
“我来晚了?”
“不,我出来的早。”我钻进车里。
“去哪?”
“昨天你送Sam回家,现在还记得路吧?”
“记得。”
我敲了半天门,依旧没有人来开门。侯爵夫人那次的经历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刚才保安说他整整一天没看见Sam出去吗?”我问。
“他是这么说的。”
“我想报警。”
“再试试。”
阿伍又敲了几下,门里终于传出一点响动。
“开门!”阿伍喊道。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开了。
“Anne?你怎么在这?”Sam听上去像个醉鬼。
我刚走进去,房间里白兰地的味道浓的化不开。
“你又喝酒了?”
“也没——喝多少。”
“至少四瓶,桌子上就有。”阿伍告诉我。
“我们需要谈谈,Sam。”我严肃的说。
“谈吧,想谈什么?”
“你记得昨天你都干什么了吗?”
“昨天?不记得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喝酒过量会出现记忆中断,当记忆中断结束后就会进入清醒期,也许你会突然记起昨天晚上的确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样酗酒的人继而因此感到懊悔,有些人常常会哭,有些人也会大声叫喊。Sam你现在感到懊悔吗?想哭或是想大喊大叫吗?”
“不。”
“你以前有长期酗酒的历史,如果这次的事件造成了你心理上的特殊反应,那就属于慢性酒精中毒,它终究会表现为慢性酒精中毒综合征。这是长期酗酒的经历中出现的多种躯体和精神障碍。它甚至会造成不可逆病理性的损害。比如肝功能损害,多发性肝硬化,还有周围神经性病变,或者是脑萎缩等等。Sam你觉得你现在是慢性酒精中毒吗?”
Sam被我的长篇大论吓傻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他还能被我说的话吓到就证明还有挽救的机会,就证明他陷得还不是很深。
“我——我不觉得我是像你说的那样。”
很好。
“Sam,是因为一个女人吗?因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就要重新陷进去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要知道她有很大可能不会出席你的葬礼。”
“我说了我没有。”
“但你又开始酗酒了,这是事实。”
“我——我没想喝多少,我只是想少喝一点。一开始我控制的很好。”
“一开始?那么后来呢?”
“有些事,你就是想忘记想不去记起可是偏偏又无处不在。我没有防备。”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开始还好像在掌握之中,越到后来就越失去控制。
“Sam,你还想喝酒吗?就这样一直下去?”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
“我——”他开始哽咽,“我不想。”
我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肩膀,“去戒酒中心。重新开始。你一定能行。”
Sam哭的更厉害。
我和阿伍陪着Sam到了戒酒中心,在分手前Sam对我说:“我应该听你的。我知道我应该听你的。”
我摇摇头,“那不是解决的办法,一味回避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难题。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的,而不是平静单调的。”
“那你——我——”他没说完,护士就走过来带他去了安排好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酗酒后遗症?”阿伍问。
“我认识一位医学狂人。”
“啊,Christ。对吗?”
“非著名医学名人。”
“真拗口。你觉得他会戒掉吗?”
“会的,他曾经成功过一次。”
我们慢慢的走回停车场。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你对生活的那番‘感悟’。是真的吗?”
他说“感悟”的时候很奇怪,“没有感悟。我没有感悟到什么。”
“那你刚才——”
“我能说什么?告诉他,你说对了,这就是你当初不听我的良言的下场?那样就顺理成章了?”
“没错那样于事无补。但我还是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不是真话。”
我懒得再辩论,随便他怎么想吧。
快要到家的时候,阿伍突然说:“冰雪皇后找到小公主了。”
“很好。”
“她想离开家一段时间。”
“录音会保留的。但是我怀疑她还能不能有时间再听。”
“你不问问我是不是也要离开?”
“你要离开吗?”
“不。事实上我对小公主抱有——怎么说呢——抱有怀疑。”
“你担心她不是真心要和自己的母亲和解。”
“对就是这样。在那件事以后,她变得很自私,脾气也很坏。我觉得她凡事总是先考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对自己的亲人更是如此。”
“你怕她惹了麻烦,想回来躲躲?”
“有这种可能。毕竟快十年了,她从来没有主动或者非主动联络我们。每一次的留言都像是石沉大海。就是她是生是死有时候我都弄不清。”
“这次是她主动联系的?”
“不是。姑妈现在说话虽然还不太流畅但是可以说成句子,有一天我们坐在客厅里,她望着窗外的什么地方然后突然毫无预警的就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码。还真的通了,电话那边有人问‘是谁?’。”
我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但这听上去完全合乎逻辑,失踪多年的女儿在受伤或者被生活伤害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的亲人,总会想要找回那个记忆中温暖充满阳光的海岛。
“我觉得你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也许你可以想办法让她们回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在你眼皮底下,这样可能会及时‘灭火’。”
“我很崇拜你。这是我一定要说出来的。”
我扬扬头,得意的说:“只要不是爱我什么都可以。”
“我可不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