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十八章 今天的月光(10)(1 / 1)
“帮临街”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有很多人在问候我,希望我能走出死亡的阴影。我能说什么?我天生就是个“乐天派”。
当我路过侯爵夫人的舞蹈教室时,没有听到预期的音乐声和高亢的叫嚷声,苏解释说:“侯爵夫人也病了。”
我想这应该也是一种创伤后遗症的表现吧。
阳光虽好却怎么也无法照进我今天的心里,我觉得冷,仿佛我置身在一个冰冷的世界里。
为什么?至少我当时不知道。
通常讲完故事后,我总是会慢慢的品茶,然后读一本书,可是今天我完全没有那种心境,我就像是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过街老鼠。
我打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苏大概是用一种看神经病人的眼神看着我,究竟是什么我并不是很想知道,“如果电话打不通就干脆去看看。”
“你想去侯爵夫人家?”
“那里又不是地狱!”
“她只是病了,跟你一样只是感冒。”
“你昨天没上班你怎么知道她究竟怎么了?”
苏长叹一声,“好吧,好吧,你赢了。”
电话没人接。
“我打给她的邻居试试。”
我等着,似乎我的心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也没人接。”
“去看看。”我坚持。
“好吧。”
侯爵夫人的家住在离“帮临街”最远的一条马路上,行车也要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我莫名的开始心慌,苏安慰我说:“你是因为Glen的事有点神经质。我们一会就能见到病怏怏的侯爵夫人。”
我知道她只是在安慰我。
这栋大厦里面安静得就像太平间。没人能体会的了我现在对涨潮声的强烈思念。
“真安静。”苏说。
我知道我们没人喜欢安静,彻底的安静,那就像是正在敲响的丧钟。
侯爵夫人家没有人,苏小声嘀咕:“也许去医院了。”
“打她的电话。”我建议。
电话铃声从门里面传出来,虽然遥远却在安静的走廊上显得特别刺耳。
“我们得找人开门。”
“也许她只是没带手机。”
“别自我安慰了,你知道这不正常!”
“等等,也许不用,我知道她通常会在什么地方留一把钥匙。”
“你听她说的?”
“对,有一次我送她回来时她告诉我的。她说她很爱丢钥匙。在这!”
门应声而开。
“侯爵夫人!”苏大声的叫。
“我去一边你去一边。”
“得了,这又不是捉迷藏,你去旁边的浴室,我去卧室里看看。”
侯爵夫人家的卧室挨着门,我推开门走进去,鼻息中的空气湿乎乎的,落下脚有踩在水上的“啪啪声”。慢慢的,我闻到了一股味道,我蹭着走上前去,膝盖碰到了浴缸,我蹲下身,摸到水,身后听见苏惊恐的声音:“天啊!!”
一个急救员问我:“你没事吧?”
我麻木的摇摇头。
“你身上有血。没受伤吗?”
“那不是我的血。”
然后她就走开了。
侯爵夫人的血蹭的我全身都是,我不知道流那么多血人还有没有救,我真的不知道。
苏握着我的手,“先回家换件衣裳吧,你看起来跟侯爵夫人差不多。”
“谁去医院了?”
“Adam。Christ也会在。”
我点点头,“她看上去能——能行吗?”
苏拍拍我的手,“一切都会好的。”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句话通常是用来做最坏的打算。
“Anne,客厅里摆着上次你送她的那张卡片。”苏突然说了这一句。
我抽回手,“你说的对,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算了,已经很长时间了,这跟那张卡片没关系。”
“那是个隐患,是个起点。”
“我真希望我刚才没说那句话,我不是想要埋怨你。这跟你没关系,一直以来她都好好地。”
“失望会演变成绝望,需要的只是时间。”
我无法面对由我一手导致的这个结果,当时送给她鲜花和卡片真的是处于好心吗?我现在想来有一些动摇,难道没有一丁点的捉弄吗?
我可以对自己恨之入骨,却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利折磨其他人。
我无法想象如果侯爵夫人不再睁开眼睛。
我觉得窒息,似乎全世界的氧气都离我而去。
《葛蓓莉亚》的演出成功在业界造成了很大的轰动。恰巧跳主角的是侯爵夫人当年的学生。知道这个消息后我问苏:“如果不是侯爵夫人认识的人跳,结果会好吗?”
苏想了想,“不知道。”
我想她应该至少不会去自杀。
侯爵夫人的双手腕子上都有很深的划痕。苏告诉我的时候说的很难以启齿,不是因为她感到难为情,而是因为侯爵夫人对死的决心。割腕自杀从一开始就伴随着痛苦,多数人都是在一只腕子上把那根静脉割断。侯爵夫人选择了两只都割,可见她的决心多么强大。另外她为了不让血液凝固还一直把手泡在热水里,这就是为什么我接近浴缸后会蹭上一身血。
生无可恋,是当绝望终于变成了心死吗?
苏不愿意多说一句关于侯爵夫人自杀的事情,第二天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了。”
整个“帮临街”都陷入到沉寂之中。
当然会这样了,为什么不会呢?
在这个屋檐下,所有人都有一个劫后余生的故事,有的感天动地,有的催人泪下。但是每个人都还活着,每一个在“帮临街”里的人都以为活着是所有人的想法。每个人都以为彼此是生活的支柱,直到有人义无反顾的投了反对票。
侯爵夫人这次的做法就像举起一只粗大有力的手狠狠的搧在了每一个抱着这种想法的人脸上。
沉寂是必然的,因为每个人都被这一把掌搧的鼻青脸肿,眼冒金星。
我就是在这种晕头转向的情况下来到了侯爵夫人的面前。我和苏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快要一个小时了,侯爵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在我即将对我们自导自演的小品选择放弃时,苏突然问:“你去看了《葛蓓莉亚》?”
我的神经为之一颤,这个问题的风格属于我。我想侯爵夫人不会回答的。
“是。”她居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然后回到家就崩溃了?”
“是。”
我笑笑,对着苏挑起大拇指。
“你在干什么?”苏问。
“勇敢、狡猾、出其不意。总之令人佩服。”
“你是说我吗?”
“不,是你们俩。一个敢于打破常规,一个敢于冲破理智。全都勇气可嘉。”
侯爵夫人突然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