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十七章 当时月光(8)(1 / 1)
董昭没有回寝室。程诺难得享受一次单间的时光,她看看董昭的铺位,心里却泛起一丝丝的难过。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吃过蛋糕后还有什么节目?她举起手机仔细观察耐心等待,可是这个东西就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的手心里。
看来许愿不会打来电话了。
寝室的灯熄灭了,门上传来“吱呀”一声,法师小声的说:“程诺?你回来了?”
然后手提应急灯的光芒照在程诺的身上。法师惊呼一声,快步走上来抹抹程诺的衣裳,“都湿了,你怎么不脱掉?”
程诺抬眼看看法师,笑了。
这个笑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渗人有多渗人,她的脸色苍白,头发沾了雪花遇热溶化后就卷着绺贴在程诺的脸上,目光空洞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人。
法师看这情景心里就有数了,她放下应急灯,又找出程诺的手电打亮,说:“先把衣服换下来吧。别感冒了。”
程诺就配合的脱下外衣。
法师瞧瞧等着的铺位——没人。又看看程诺,叹口气说:“有热水吗?喝点热水。”
程诺愣愣的看着她无动于衷。
法师看见桌上有一个保温杯,也不管是谁的拿起来掂掂——有水。她倒了一杯递给程诺,坐在她身边说:“现在没有姜,就先喝热水吧。”
程诺点点,也不管水是不是烫嘴就一股脑的喝进去。法师看她这幅模样只能在心里摇头。
最后程诺和法师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程诺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法师在与周公斗争了几回合之后败下阵来。
程诺病了,一直高烧。法师以为依靠以往的感冒发烧经验来说,只要及时吃药再出点汗基本就没什么事了,但这次情况有些不寻常,药也吃过了,被子也盖的很厚可就是没有汗。上完第一节课法师就奔回来看程诺,还是很烫。
她试着叫醒程诺,却没有用。如果她不醒,自己就是想送她去医院也没办法。她想到了陈修。
程诺醒过来时觉得头很疼,全身脱力。朦朦胧胧的看见眼前白花花的不像是在寝室里。
“是不是头疼?”法师笑着问。
程诺瞥见她,“几点了?”
法师看看表,“二点二十。饿吗?”
被这么一问,程诺才觉得腹中空空,许愿生日那天自己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
法师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端出来一块蛋糕,“我在对面的蛋糕店给你买的,就知道你一醒肯定喊饿。”
程诺看着法师手上的那块蛋糕,黑黝黝的,上面点缀着小星星和糖霜。
“我是不是发烧了?”
法师笑了,“才知道啊。”
“这是谁送来的?”
法师一怔,“你有第六感啊?是谁你就别管了,反正时别人赞助的。还有你的医药费也是这个人赞助的,蛋糕可以算馈赠,但是医药费你真得还。”
程诺收回目光,“我想坐起来。”
“行,左手上有针头,注意点。”
程诺尽量不用左手坐了起来。法师把蛋糕放在她的手上又递过来叉子。
“吃吧,慕斯黑森林。这还有豆浆和牛奶,一热一凉,你自己选吧。”
程诺问:“有人打过电话吗?”
法师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手机一直很安静。”
程诺微不可查的吸了一下鼻子。
如果说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最脆弱,那一定是在生病的时候,也不是疾病摧毁了人的神经和意志,而是生病时无法摆脱的孤独,程诺看见了手上的针头,看见了法师,看见了悬挂在上方的输液瓶,她忽然很想念父母,她多么希望能看见他们,哪怕只是对着她笑笑。
她也很想念许愿,如果现在许愿能拉着自己的手该有多好。
法师拍拍她的肩,“快吃吧。想那么多也不怕头裂开。”
当程诺回到寝室时,董昭正坐在书桌旁描眉。她从镜子里看见程诺进来,也只是轻轻一瞥就别过去了。
程诺不想跟董昭有任何的言语的交流,只好假装看不见她。
董昭化完妆然后选了一件红色的衣服穿上,又在镜子里照了又照。满意后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程诺病了一场全身都没有力气,她爬上床躺下。
许愿出现时,程诺刚好准备下床去开门。许愿往前推程诺往里拉,两人险些撞在一起。程诺瞪着眼前凭空冒出来的许愿,许愿笑着说:“你要出去啊?”
程诺点点头,不想说话。
“去哪?”
程诺喉咙疼,就举起饭盒给许愿看。
许愿说:“我也跟你去吧。我也饿着呢。”
程诺心里有座小丘,对许愿的嬉皮笑脸不是太感兴趣。
两个人并肩走到食堂,因为来得晚了,食堂里没什么人,当然菜也几乎被打光了。程诺看了一圈,指指宫保鸡丁和香菇油菜递过去饭盒,又刷了饭卡。许愿要了一个一次性饭盒直接去打饭了。
两人坐在食堂的最左面,程诺把一次性饭盒掰成两半,又分了一半的饭,就埋头开吃。
许愿看看程诺,笑了笑,夹了一块鸡丁放进嘴里。
程诺知道宫保鸡丁是许愿最喜欢的菜,百吃不厌。
“抱歉,我才知道你有病了。一知道就过来看你。”
程诺低着头只吃饭不说话也不看许愿。
“你送我的礼物很漂亮,谢谢。”
程诺还是不打算理他。
“那杯子是在哪做的?哪天我也想自己做一个。”
程诺猛然抬头,扯着嘶哑的嗓子问:“什么杯子?”
许愿也一怔,“你送我的礼物啊。”
程诺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愿,说:“我没送过你杯子。我送的是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
许愿呵呵一笑,“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没说完,程诺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这是许愿惯用的伎俩——诈。
“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对着你的脸说话,头发我也有,还挺浓密的。”
程诺用力放下筷子,起身就走。许愿紧随其后,不停的说:“我错了,我错了。”
程诺走着走着眼前就模糊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曾几何时,他们就是这样一前一后的捉迷藏,只是后来走进了不同的校门这份回忆也消失殆尽。
程诺抹抹脸,“许愿你走吧。我回寝室了。我想睡觉。”
许愿笑着走到她面前,“这是被我感动的?你也不哭啊。”他想帮程诺擦脸,程诺却躲开了。
许愿收回手,“程诺,不管你有什么埋怨,我都接受,但是就别不理我。”他说的很认真,“从小那么多的人来了又走,我们却始终没分开过。”
程诺忽然后悔了,她想,如果那天自己不早早离开,会怎么样?
程诺又恢复以往的神采,法师很奇怪,程诺说:“我不相信岳颖欣,至于许愿,我想他还是在乎我的,尽管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法师只觉得程诺已经可以封魔了。
整个大学时光,许愿的四次生日,法师眼看着程诺跌入谷底又重生回来。与其说她看不明白程诺,倒不如说她更看不明白许愿,直到毕业她才勉强得出结论——许愿就是在享受别人对他的膜拜和爱护,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只是这个结论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确切,但是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法师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每每看到程诺,法师都不由得难过但是回头一想在经历过一次次的失望后程诺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只能说可惜了。
绚烂的青春随着大学生活的结束绽放出更灿烂的光芒。前方总是会有什么等在那里,不声不响,耐心的,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