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十六章 今天的月光(9)(1 / 1)
苏在我家的灶台上尽情发挥时,我正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对于今天那个无赖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想记住但是却怎么也忘不了。我讨厌别人时不时的侧写我。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苏说。
“你想说什么?”
“就是心情不好。没别的。”
我坐到餐桌旁。
“听说你今天去看Glen了?”——疑问句。
“小鱼说的?”——疑问句加肯定句。
“你怎么知道?”——疑问句加肯定句。
“我是个心理学专家。”
“她怎么样?”
“这你要问Bella了。”
“Bella也去了?”苏很惊讶。
“比知道小强是个高材生还惊讶?”
“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的糟糕心情是因为见到Bella。”
“真聪明。”
“你究竟为什么对Bella有意见?”
“今天你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
“那有谁?”
“无赖。”
“这只能说明你这种行为很令人费解。”
“那是你们都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这种人的存在。等他们亮出尖利的獠牙那就晚了。”
“Bella只是个受到刺激和伤害的孩子。”
“天真是她们的外衣。”
“你对这种人有经验?”这个问题有点跨越的太快。
“也许。”
“之前那个人是谁?”
“问这个干嘛?”
“她一定伤害过你。”
“这种人不可能伤害到我。”
“跟你的过去有关?”
“我没有过去!”
“瞧,这就是你的问题。回避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参加小组会?就为了这个,不是我好奇而是因为你现在恨所有的人。我想知道这个‘恨’从何而来。”
“我谁也不恨。只不过我不是大众情人罢了。”
“总有一天,Anne,总有一天,你需要说出来,不是别人强迫你,而是你自己需要。你知道,这几年我感受最深的就是生活需要轻装上阵。”
“说到这个我也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的包袱里打算装进去Ethan吗要知道他还挺沉的。”
苏不再说话,我猜她现在看向我的眼神一定很恶毒。
我想了一整天,觉得如果去医院看Glen也没什么,上次已经和Bella说好了,想必这次不会再遇见她。既然决定了就付诸于行动。
今天的电梯门口没有了小鱼,也没有了大宁,我多少有点高兴,省去应付他们的脑细胞我还可以做点别的。
我让一个小护士把我送到病房。病房里像上次那样静悄悄的,我问:“她在睡觉?”
“很快就醒了。”
我只好坐在傍边等着Glen醒过来。
实话实说,我讨厌医院,讨厌这里的气味;讨厌监控器的滴滴声;讨厌等着病床上的人发出声响;讨厌医生们紧张有序的急救,讨厌所有可能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就好像是现在我像个傻瓜一样坐在病床旁,等着一个陌生人醒过来。
如果我等不到呢?
“Tiffany?”Glen用微弱的声音吐出这个名字。
我僵直着脊背,“你想要什么吗?要水吗?”
“不,不要。你能来真好。你是开始原谅我了吗?”
“额——”Glen需要被原谅什么?“我原谅你了。”
Glen 开始小声的缀泣,我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另一个话题。
“你一定不记得了对吧?你小的时候就是一个没有烦恼和怨恨的好孩子。你还给我带来了巧克力。能再让我抱抱你吗,我的孩子?”
“小时候”?“再抱抱”?“巧克力”?
Glen 的手伸过来抓住我的,很凉,但这是一双母亲们独有的手。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抓握,我的神经还没有完全强悍到可以承受住一次母亲的触碰。我挣脱出来然后站起身。
为了掩盖我的蛮横和无情,我只好说话:“你喜欢吃巧克力?早知道我就带点来了。”
Glen 没有意识到我的抗拒,“抽屉里还剩下一些,我们现在就可以解决它。”
我听出来她的心情很好。我拉开抽屉摸出两条巧克力,在手里晃晃,“怎么样?全解决掉吗?”
“我只要一小口好了,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口味。”
我递给她其中一条,然后把另一条的包装纸撕开——杏仁味的,很香。
“你爱吃这个,我记得。第一次你在全校同学面前表演以后,你就要我买了这个口味的巧克力。你是有天赋的,所有认识你的老师和同学都这么评价你。我的Tiffany是有天赋的。坐在钢琴旁,好像有道光打在你的身上,而你还是一样的专注,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我的女儿Tiffany是个天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选在那个地方该多好,都是我的错!”
我手里的巧克力掉在了地上,Glen说的话让我震惊,她想说什么?
“你选在什么地方了?”我焦急的问。
可是Glen 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只反反复复的说着“这都是我的错”。
“你到底选在什么地方了?你到底做什么了?Glen!”我喊出来,也惊动了门外的护士。
“请你现在出去!呼叫小鱼,快点!请你出去!”
我被推搡着出了病房。
“Anne,你怎么在这?”小鱼问。
“Glen究竟干什么了?她选在什么地方了?”我多少有点歇斯底里。
“Anne你先回去,Glen今天恐怕很难再见什么人了。”答非所问。
我站在病房门口,耳朵里是病房门里吵杂的声音,渐渐的我有了一种可能性的猜测,但也只是猜测。
而这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让我愤怒不已。
“Anne”Bella抓住我的手,“我本不想——”
“得了吧!你也是同谋对吧?你也知情对吧?!”我怒吼。
任凭Bella跟在我身后无休无止的说话,任凭我的理智逐渐流失,我钻进车里返回“帮临街”。
人在愤怒时或者在不理智时会怎样?其他的先不说,但就本身而言,就有许多的肢体不和谐。
比如我在下车的时候居然掉了一只鞋,比如我在这条走了很多年的小路上被绊了一跤,比如——算了还有很多。
我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进“帮临街”。
“Anne?你没事吧?”——是苏。
“Glen的女儿Tiffany究竟是怎么没的胳膊?”我把我的所有愤怒都投入到这句问话里。
“帮临街”里一时间只剩呼吸声。
答案被残忍的印证了。
“你也知道,苏!那个蠢材和无赖也知道!不对,这应该是他们一起导演的!你们——你们——”
鲁迅先生说出离愤怒,我现在终于体验到了,以至于完全无话可说。
“事情不想你想的那样!”——一个心虚的解释。
“我想的是什么样?”
苏不说话了。
“你想知道我的恨从哪里来?就从这一刻来!从背叛和设计,从残忍和冷酷!他们我可以原谅,为什么你也这样!”
我的脑子在嗡嗡的响,我现在想回家。可我没有能带着剩余的愤怒走出那扇大门,我被门上的玻璃“轻”了拍一下,然后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