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牵挂(1 / 1)
一匹骏马踏着夜色穿林而过,马背上的人身负长剑,其人眉宇孤高,五官深邃忧郁,一身银灰色的袍子逆风而扬,更显飘逸出尘。
风檐担心之事,自然也是祸风行挂心之事,谁也不能保证烈霏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而祸风行留在回雪山庄,只会将危险扩大。
祸风行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夜色很浓,树影隐没在夜色里更显模糊,这样的地形其实并不适合疾行。但这并不妨碍剑者的视线,祸风行扬鞭一划,鞭子抽在马臀上,身下坐骑惊飞而起,奔的更快。这附近没有地方落脚,而祸风行也不打算停步。
终于在后半夜赶到了临江渡头,远远的便能看见隐约的山峦形状,耳中听着越来越清晰的流水声,祸风行放慢了速度,等到了江边,一提缰绳,翻身下了马背。
夜半的江边弥漫着潮湿的水汽,风吹过都带着寒意,四周寂静无声,马蹄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带着夜的寂寥。这个时辰,寻常人家早已入睡安眠,虽然渡口排着几只小船,但也没有人在这半夜还做生意。祸风行皱眉,看来只得等到早晨了。将马儿系在一旁的树上,脚下一点,便纵身上了另一边的树梢。本想借此稍作休息,但这一站,才发现不远处还有间屋子亮着灯火,祸风行本就是耳目极为凌厉之人,跳下树,寻着那点光亮便找到了一户渔家。
因暴风雨而晚归的船只,终于在风雨平息之后摸黑回到了家,祸风行这一趟,倒赶的有些巧。给足了那户人家银子也顺便将马匹一并送了人,祸风行跳上船,转入水路。
出了临江地界,一路顺风顺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祸风行坐在船头,一边驭气行船,一边将手中的钓竿往上一提,绷的直直的鱼线上,赫然挂着一条手臂粗细的乌鱼。解了鱼钩将鱼放进挂在船头的笼子里,换上新的鱼饵又放进河里,祸风行固定好鱼竿。便靠在船头闭目养神。他这午餐已有着落,并不贪多。
出了城便再无顾忌,而他也无需再急于赶路,这几日下来平平静静,倒并未有什么异状。
而脑中不自觉又出现那人的身影。
这大概是剑道大侠第一次有了牵挂。从前他难得回一趟回雪山庄,风二爷的手腕能力亦让他不用挂心山庄诸事,一个人乐得自在逍遥。而今,虽现实未变,但人心境的变化却是容易改变自身固有的眼光。他记挂着风檐,即使知道他安全无虞,依然会时不时想起他。
心中有个挂念之人的感觉,其实并不坏。
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叶笛声,曲调悠扬婉转,渐渐清晰连贯了起来。祸风行眼一睁,站起身来看着后面渐渐跟上来的一艘小船。祸风行的船走的不快,而后面那艘小船用了四个壮汉在撑船,行船的速度飞快,开始只是远远的一个影子,不过片刻便到了眼前。
祸风行的目力何其好,早在这艘小船出现在视线中时,便已看清了上面的人物,是以也因这越行越近的行船,眉头越皱越紧。
一艘天青色的画舫,船身雕刻的花纹如细浪翻卷,又仿佛风吹细雪,纹理精巧,雅致玲珑。船头站着一个人,一身暗蓝色的锦袍,衣上孔雀繁复生动,其人目色幽深,眼底仿佛有孔雀暗绽其华,面容坚毅清俊,即使右手依然缠着纱布,也不减这一身的高华之气。
风二爷。
风檐公子收起置于唇边的左手,将叶片收入手心,抬头看着对方。
微微一笑,道,“祸风行。”
然而,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风檐公子几乎在磨牙。
于是,冷静超然的剑道大侠自觉地按下行船速度,两艘小船并立而行,等风檐公子上了祸风行的船,挥一挥衣袖遣走了手底下的人之后,很主动的接过了风檐手上的包袱。
他知晓这个时候说再多亦是无用。
风檐上船之后,将背上长形的包裹卸下放在了一边。祸风行开始还以为是琴,后来一想,风檐并非是擅琴之人,想来不会无端带一把琴在身边。
“这是....?”
风二爷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打量了一下船上的布置,径自寻了地方坐下。
“你此去烈剑宗,有何打算?”
烈剑宗至烈霖过世后,已鲜少有门人在江湖中走动,现今已很少有人知晓此地。风檐能一语道破祸风行的目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竟知道烈剑宗?”
风二爷倒是坦然自在的很,“若我猜测无误,这条水路便是往云州而去,这个方向与你祸风行有关联的地方,除了烈剑宗,风檐不做他想。”
“烈霏有个师兄,叫黄羽客,是烈霖的大弟子。”说这话的同时,祸风行一直暗中观察风檐的表情。然而风檐靠坐在一边,视线并没有往这边看过来,他知晓这不告而别一事定会让风檐心中有气,但此刻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又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风檐点点头,并不接话,等着祸风行继续说。
“烈霏这几年不知经历了什么,去一趟烈剑宗,想必会有些收获。”这话的意思已经透露了祸风行的想法,祸风行并不愿意与烈霏起冲突。
“去烈剑宗并不会对如今之事有任何帮助。”风檐将手搭在右手上,皱了皱眉,“就算烈霖现在活过来,也不可能再改变烈霏。”见了烈霏那个样子就知道,想改变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妨,我还应付的来。”祸风行不欲与烈霏动武,却也知道一味忍让并不能真正解决此事,若到必要时刻,还需剑上一会。
这句话的语气平淡,泰然自若,但若是对自身实力没有信心,也不会如此淡定。听此一言,也让风檐放心不少。
祸风行在风檐身边坐下,看了看他的右手,便伸手握住。风檐挣了挣,力道却并不认真。何况他右手本就使不上力气。祸风行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风二爷便乖乖的不动了。
低头一圈一圈解开风檐右手上的纱布,祸风行的眉皱的更紧,“以后不可再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这纱布还是前几日祸风行还在山庄时帮风檐换的,看来这几日他都没怎么处理。接经续脉本就该好好静养,这也是祸风行不愿意让风檐同行的原因。哪知这家伙居然还是这么急匆匆的追来了。祸风行的手指贴上风檐的手臂,试着催动真气助他顺气通脉。祸风行的动作很轻,真气也运的极慢,依然让风二爷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虽是如此,风檐公子嘴上却不落半句下风,“不知是哪位使了美男计就跑,我哪里还顾得上这点小伤。”
这下便轮到祸风行说不出话来了。他的二弟,不知何时练就了一张如此厉害的嘴皮子。祸风行抬起眼看了风檐公子半晌,还是觉得还是不与他计较的好,索性直接压上去狠狠地吻住了对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