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游戏的开始(1 / 1)
这日晨起,祸风行练完功,正准备找风檐一道早膳,还未行至流风阁,便闻水榭之内传来一阵笑声,低沉畅快,动人心弦。
却是风檐。
只见那人一袭蓝色锦袍,左手拿着一樽酒杯,正与人谈笑风生。与他相对而坐的也是一锦衣公子,两人说到一处,具是一笑,祸风行纵使离得有些远,也能从中感受到那两人相谈甚欢。
“回雪山庄名声在外,而我风檐,更不会让你失望。”风檐公子放下酒杯,捻了几缕香进香炉中,动作高贵又优雅,即使有隐约的疏离之感,也不落人话头,在看他脸色笃定沉稳,一副成竹在胸之势,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
祸风行皱眉。
那一袭锦袍的公子点点头,观二人之间气氛和乐,应是详谈甚欢。
“既然如此,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仰头将酒饮尽,那公子虽是年少,也有一股不输的豪气。
风二爷见状,亦抬起酒盏仰头干尽,玉制高冠正添一抹晨光,更显璀璨夺目。
祸风行微微眯起眼眸。
远处酒宴似乎已经接近尾声,风檐起身相送,只见那锦袍公子起身作礼,之后便由黑羽带客离去。
离的稍近些,祸风行才发现这公子身量纤细,红唇细目,这一张雌雄莫辩的面孔,当真称得上“美人”二字。
若是常人,想必早对这样的美人生出怜惜之意。
只是祸风行心中挂念风檐,目光只是一转,便落到了凉亭中人的身上。
待黑羽一众离去,祸风行才由廊后出来。
“刚刚那位是?”
“江南谢家的小公子,最近才出来走动,想为家中护院新制一批兵器。”似乎能感觉到祸风行的不悦,但风檐猜不准,他在不高兴何事?
祸风行点头,依旧肃着一张脸,“以后别清晨就喝酒。”
病中之人本该多休息,酒更是不该沾,祸风行看了一眼风檐还缠着纱布的手臂,眉头又是一皱。
这谢家的小公子昨日便到了,只是那时已是夜深,风檐不便相告,而今早那公子更是起了大早前来拜会,风檐自然不可怠慢,于是相邀于此,一谈生意琐事。
但祸风行显然没打算深究,风檐大概猜不透,此时冷面大侠心中所想,只是这被人打搅的早膳二人世界,该如何补回来才不亏。
但显然今日出师不利,风檐昨日夜半才将谢家小公子安顿好,今日又不曾好好休息,他本就还在病中,一顿早膳吃的倦态复萌,差点靠着祸风行睡过去。
祸风行便不再勉强,伸手将人抱回房休息。
跟在后面的黑羽为两人轻轻带上门,公子在外人面前从不露半分情绪,今日却能安然睡在少主怀中,他人不知,但自己这自小跟在公子身侧的人却是看的分明,自家主子对少主的感情。
也许远比眼前所见更为深重。
只望两人再不错过,毕竟,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
祸风行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风檐低垂着眼歪头靠着他,平日里眼里流转的华光悉敛于墨黑的眼睫下,平和沉静的全不似人前那璀璨生辉的矜贵公子模样,祸风行纵使再想做些什么,看着这样一幅安稳的睡颜,也只得认命的将人抱上床。
这个家伙,明明是他主动撩动了这根弦,却全然不似自己这般心绪动荡。
曾有的逃避和恐惧,是否也是怕面对今日这般的无措,虽不知何时已将此人放入心底,但已将挑明的感情,要如何珍视对待,才不至于辜负?
心性淡然如祸风行,也会因感情入了魔。
这一番功夫,已经将近巳时,想到上次看的账册还有一半,正好今日再看看,便转了步子回回雪阁。
账目做的细致严谨,即便是他这外行人看不出什么门道,却也能从这里面看出一份认真的用心来,回雪山庄能有今日,风檐在其中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可见一斑。
风二爷从来都是有心人,有抱负,有能力,有手段。这点祸风行一直知道,所以他也知道,风檐比他更适合接手回雪山庄。这思绪不知何时又转到风檐身上,眼看也将近午时,祸风行索性合上手中的账册,正欲起身去寻人,却只闻“砰——”的一声,门就被砸的大开,靠近书案这边的门吱呀着晃了几下,终于宣告不支。
祸风行将手中的账册放回案几上,示意听到动静而围上来的护卫先退下去,祸风行抬起头,看着站在门边的少年。
一身玄青色的袍子,暗绣镶白纹理,锦靴华发,眉眼深邃,头顶上古铜锡冠,明明将破坏做的得心应手,但这人斯斯文文站在那里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书生的味道,当然,前提是忽略对方头顶那繁复而又嚣张的头饰。
“风叔叔,烈霏特意过来看你了。”微微勾起的唇,来人手抚肩前,行礼的动作斯文又尔雅,谦卑而神秘的口吻让他看起来有种信徒的虔诚,却又带着让人望而却步的邪肆气息。
十七八岁的少年,即使还是个孩子,也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几年不见,烈霏的成长与变化连他都不觉侧目。
祸风行颔首,他与烈霖乃是忘年至交,烈霏叫他一声叔叔,实不为过。只是,他与烈霏之间一向交集不多,这会面倒来的突然。索性便等着听那少年来的目的。对方倒也不扭捏,跨过门槛进了屋子,将那一柄锋利的长镰换到右手上握着,血腥的气息慢慢浮动在空气中,可知这镰上必定染了许多的鲜血,才能有这经久不散的血味。
“我想要要爹爹交予你的《烈雨剑法》,风叔叔可愿意交给烈霏?”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仿佛只是想要一件可爱的小礼物,但口气却是怨毒的厉害,家中家传的剑法流于外人手中,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夺去,失去的痛苦和对亲人的不解浇筑的仇恨,让烈霏的感情表现得更为极端。
“我受你父亲所托保管剑谱,时机到来自会教于你,却不是现在。”当年烈霖病重,将《烈雨剑法》交到祸风行手中,乃是因为《烈雨剑法》本身暴烈至极,贸然用之必然反受其害,又因烈霏性子偏激,所以烈霖希望祸风行领悟其中剑理之后再传于烈霏,但烈霏知晓此事后愤然离家,尔后祸风行游走江湖,这便成了一桩旧事。
但观烈霏现在心性,并不适合练就此剑法,烈霏的要求,祸风行自然不会答应。
“风叔叔这样拒绝我,可是会让我,非常伤心的。”低哑的嗓音,语气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委屈,但那眼底冷绝的恨意,浓的化不开的仇怨,让这话语落后,四周都漫上一层杀意。
祸风行皱眉,这样的杀意他虽不为所动,但烈霏变成如今的模样,却在他意料之外。
“《烈雨剑法》太过暴烈,若你能平和心性,淡泊释然,才不会为剑所伤。操之过急,易走火入....”
“铿——!”一声脆响,刀剑相撞,逼上眉梢的冷冽杀气,几乎撕裂皮肤的寒意。
话未落,刀已动。
寒光交错剑气,案几上的茶盏应声而碎!
快不可及的速度,配上那人嗜血的杀意,令人战栗的压迫。
但祸风行并未退步,甚至未移动过分毫。
未出鞘的剑,格住锋锐的刀刃,逼近的面孔,烈霏缓缓的微笑,“风叔叔要陪烈霏玩个游戏么?如果你死了,剑谱就归我好不好?”这商量的语气,仿佛真不过是玩一个普通的游戏,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将生命当成游戏?
烈霏,却是真的,将人命当做玩物。
这少年的心性,早已扭曲。
祸风行眼一凛,浩瀚剑气蓬勃而出,气灌剑身,两人一合即分,烈霏已退到数步之外。
一来一回不过刹那间,已决定了一场杀局的开始。
“既然风叔叔不说话,那就是答应陪我玩这个游戏了。”烈霏自顾自的下了决定,收起战镰。
达成目的让他的心情稍显愉悦,语调轻扬,低头鞠了一躬,这文雅有礼的模样,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站在烈霖身旁的少年,不待祸风行回应,便转身离开。
剑谱本就是烈剑宗之物,祸风行自然不会占为己有,但好友交托之事,他亦不能辜负,烈霏如今的模样,要让其走回正途,绝非易事。
若要解决此事,必须要有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