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1 / 1）
听到男人的话，夏威惊讶的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实在不能够将他与那个不顾老人生活，几十年都未曾回过家的不孝子相提并论。
“你，你到下面看过王婆婆了吗？”夏威问
王川自嘲的一笑，满脸苦涩的说：“还没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言语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我有什么资格去看她呢”
“你不是她儿子吗？你看她孤苦无援难道就不会心疼吗？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你母亲日日在思念中度日有多难过吗？”想起王婆婆的形单影只的日常，夏威言语中难免有些激动。
刚刚就已表露出脆弱情绪的男人似乎更激动了，头低低的偎在自己双手中，“我怕……我怕啊”到后面抽咽声渐渐重起来，男人已是泣不成声。
夏威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忐忑着伸出了手宽慰似的拍着他的背，“你先别激动，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呢？要他昧着良心说王婆婆生活的很好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将话卡在喉咙又吞了回去。
大概是夏威略带安慰的动作奏了效果又或许是王川需要找个陌生人发泄一下，他终于决定把自己的切身经历娓娓道来。
从王川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夏威得知，原来他也曾是这条街上街头巷尾都称赞的好学生乖宝宝，可是大学时期他却爱上了室友，还好最后结果不算坏，即使是同性还是勇敢在一起了。
可是当时的社会远远不如现在这样开放，现在对这个群体大多数人都还执有偏见，更何况当时呢。
王川与爱人的事最终被同宿舍的另一个人举报，这可以说是当时轰动一时的大新闻，毕竟当时这种情况尤为少见。
不止王川自己在学校里受到指指点点，还连累了母亲被街坊邻居指着鼻子骂。
说王婆婆不知检点，一个女人带大个沦为同性恋的孩子肯定干的不是正当营生。所有以前的琐事都被拿来作为攻击她的武器。
王婆婆年轻时也是个执拗的女子，再加之听多了闲言碎语竟然就把儿子赶出了家门，还决绝的以死相逼想让王川跟男友断了关系。
男人话说到这里就断了，抿着嘴目光像失了焦点楞在那里，夏威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去打扰，大概是在回忆吧！
可过了半晌，男人还维持着那个样子一动不动。夏威开始好奇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记忆值得男人一再沉迷，陷了进去。
王川突然动了，却不是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而是发了疯的狂扇自己耳光。夏威一时惊讶的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伸手去阻止他的时候，王川的脸颊两边都已红肿了。
等王川冷静下来，夏威微直着身伸手倒了杯茶给他，劝慰道：“你先平复一下心情，若是不美好的回忆就不要再去想起了”
“谢谢”男人接过茶小抿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在了手中慢慢摩擦着，“我只是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啊!我……我……”
夏威看他情绪好像又激动起来，忙把茶杯从他手中拿出来，这可是自己跟何暖阳选了半天才选中的，可不能就这么砸了
“不好意思”王川大概也注意到他的动作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时候年少气盛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管我妈怎么阻止，用尽了办法也没用。就连她以死相逼我都没当回事，最后嫌她烦了，干脆离开这个城市躲得远远的，一直到十多年前才回来。”
“你十多年前就回来这里了？”夏威惊呼。
“对。十多年前就回来了，一个人。可我不敢让我妈知道，只能每天偷偷的看看她。”
王川突然笑着转过头来看着夏威：“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呢！以前她的房客龙蛇混杂的又不懂得尊敬老人，我妈老是不高兴。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她明显开心多了”
夏威听到夸奖也羞涩起来，忙客气的回道：“没有的事”但仍旧不忘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怎么是一个人回来了呢？你男朋友呢？”
“呵……男朋友”王川满脸讽刺与难堪
夏威看他这个样子，也明白大概自己是戳到咯他的伤心处，不由在心中暗骂自己傻。也想找理由把这个话题跳过去，可思考了半天没有头绪不知道该跟这个还算陌生人的男人聊什么，只能尴尬的左顾右盼。没想到这番动作却又扯到了后方的痛处，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大概是夏威的这个样子使王川思绪回到了记忆中的某个瞬间，他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看你也是同道中人吧？这个圈子啊，远比你想像中的复杂，有些人前一夜还抵死缠绵，天一亮就成了陌路。条件好的，吃香的，情人换个不停都是常事。”
他自嘲的笑了笑才又接着说：“我自在单亲家庭长大，难免有些安全感。刚开始时他还处处迁就我，到后来大概是厌了吧，对我也是横眼冷对了，再到后来他就另外找了人。我自己识趣就搬出来了，晃荡了两年，也遇到过几个同类之人可惜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你要知道，这种感情既没有法律保护又面临着社会的残酷真的很难很难维持下去的。”
夏威从他的话中想起了自己的现状，心情随着他故事中的起伏也苦涩起来，听到他最后的话更是觉得前路渺然。
但个人的经历并不能以一概全，所以还是心存希望干涩的开口问道：“不是可以去国外结婚吗？既然你回来了为什么又不让王婆婆知道？”
“国外？哪有那么容易，也是有很多条件限制的，而且在中国来说也不过是废纸一张。你问我为什么不敢让王婆婆知道，她好不容易有自己的生活，没人鄙夷她，没人在背后说她有一个同性恋的儿子了。我宁愿别人骂我不孝，同情她也不愿意再让她被人指指点点，戳着鼻子骂。”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街坊四邻还那么严苛，不会接受你的取向呢？”
“你啊!天真，到这个年纪就明白了”王川站起来不愿再聊，颇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
夏威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走到门边打开门，然后消失在转角处。甚至都忘记了王川是不请自来的，也没再问问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何暖阳和夏妈妈回来时就看到夏威傻傻的坐在沙发上，而电视在喧闹的响着声音。
他实在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没能发现爱人脸上的表情，亦顾不得其它，冲过去就将夏威抱了起来，欢快的在客厅转了几个圈，嚷着：“夏妈妈答应我们在一起了！”
夏威思绪还沉浸在王川的叙述中并没马上出察觉何暖阳的话代表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时也激动起来，忙忙拍打着爱人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你说真的吗？”
“真的”何暖阳一边点头确认，一边听话的将爱人放了下来。
在没落地之前，夏威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毕竟刚刚还以为自己也会如王川一样会经历一场激烈的抗争史。但幸福实在来得太突然竟不知如何去应对，只能噙着泪水待在原地注视着还在门边的母亲。
“以后是苦是甜也是你自己选的”夏妈妈看着客厅的儿子，纵有千言万语还是没说出口，只简单交代一句便拿着菜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