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是。”还不等罗湄回答，罗泽已站在了楼梯口，看着因激动而红着脸的女儿。
“爸爸——”宝囡见到罗泽，雀鸟似的冲了上来。罗泽赶忙把她抱了起来，生怕会撞到楼梯扶手一样。
宝囡搂着罗泽的脖子，久久不肯放开，要知道她有近四年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在家好吗？听妈妈和孃孃的话吗？”罗泽搂着女儿问。
“好！听话！”宝囡抱着罗泽不肯分开，一边又“爸爸爸爸”地叫了好几声。
“来，爸爸有礼物送你。”罗泽把女儿放下，宝囡这才不舍地松了缠在罗泽脖子上的手。罗泽掏出一个子弹壳做的口琴，放在嘴边呜呜地吹起来。宝囡见到这独一无二的口琴，得意极了，拿过来就找表妹玩。两个拿着口琴，高兴地在屋里跑来跑去。
晚饭过后，三人坐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罗湄见那两人的眼神都快缠绕在一起分不开了，便知趣地退场。
“啊？三姐，你不住这儿？”罗泽挽留。
“得了吧，我可不在这里碍事了。”罗湄见罗泽身后的胭脂已红了脸，便笑着领着女儿回家了。
宝囡见表妹走了，便独个坐在沙发上玩口琴。玩得累了，吴妈便把她领上楼先去睡了。
胭脂怀孕后才离开罗泽，回到广平待产。他与她分开一年多，心中的思念自然是不言而喻。两人携手坐在沙发里，轻轻地诉说着这一年多来的相思。直到钟敲过了十二点，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卧房。
罗泽在浴室里冲了澡，开了门便见到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屋里胭脂轻轻地哼着家乡的童谣，哄着怀中的孩子。罗泽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却见女儿正抓着胭脂在吃奶。
“怎么满头大汗的？”罗泽摸了摸女儿的头。
“这就叫吃奶的劲儿。”胭脂笑他不懂，又道，“这孩子一生下来，火球似的特别怕热，像极了你。”
“我倒喜欢她能文静些，像你。”
胭脂听了抿嘴微笑，睨了罗泽一眼。他见她生产后微微有些发福，倒更显得珠圆玉润，情不自禁地在她下巴上摸了一把，反而遭到了女儿的反抗。
“她是吃饱了呢。”胭脂拭干了女儿嘴边溢出的奶水，哄着放回到摇篮里。她见他打起了瞌睡，便铺开了床，让他先睡。
胭脂洗了澡出来，罗泽和女儿都各自在床上打起了呼噜。她掖好了女儿的被角，才关了灯，悄悄地爬上了床。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总是很难改变。他感到床上有些响动，便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搂住了胭脂的腰。
“你……”她还未说话，便被他一口含住了。罗泽的头发还有些湿，她搂着他的脑袋，来回地摩挲。睡衣上的珍珠盘扣嘣嘣地掉落。她也来不及去捡了，只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放开。
他似乎一下子有了气吞山河的力气，把她躁动不安的身子固在自己的怀里，只感觉自己想不停地索取。一时只觉得被窝里闷热得厉害，他一脚踢开被子，忽然一个激灵便停了下来。
“怎么……”身下的胭脂还未回过神，罗泽已翻身起床，快速地披上了睡衣。
“嘘——”他熟练地从衣兜里摸出手枪，朝虚掩的门走去。
方才他只觉有股视线，原来是走廊里的角灯透了丝灯光进来。他大开了门，不见走廊里一点动静。这时旁边西屋中传来了宝囡的哭声，罗泽心中一咯噔，快速地跑到了女儿房中。
吴妈也被吵醒了，打开了走廊里的大灯。
“怎么了？”
罗泽巡视了四周，见外面的巡逻人员也没有警报，才放心回了句“没事了”。
吴妈见宝囡在哭泣，便进去哄她睡觉。不想她却大哭特哭起来。胭脂此时也批上了外衣，抱着二女儿走进了宝囡房中。
宝囡见了胭脂，皱着脸想过来，却见到一旁的罗泽，吓得又扑回到吴妈的怀里。吴妈爱怜地搂着宝囡，听她断断续续地诉说她见到的可怕情景。
吴妈听完，回头瞪了罗泽一眼道：“多大的人了，也不锁门？”
这话说得两人都红了脸。罗泽回想两人光溜溜的不知被看去了多少，便上去想去试探女儿。不想他才迈开一步，宝囡便抱头逃得远远的。
胭脂只好使了个眼色，让罗泽先回屋去。
少时，胭脂抱着二女儿回来。罗泽躺在床上，涨红着脸问了几句。胭脂倒笑盈盈地说小孩子心性，过几天估计就会忘记了。
次日，胭脂亲自下厨给罗泽做早饭。吃完了饭，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要起身了。胭脂抓着罗泽的手，舍不得放开。
晨光中，胭脂水波似的大眼盈盈地倒影出罗泽的面容，当初便是这双眼睛，撞入了他的心房。十来年过去，这双眼睛从冷漠到接受，到现在的多情似水。他看得呆了，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她的睫毛刷过他的鼻梁，只觉得轻颤颤地万分小心。
正当他们忘情时，一阵跺脚声从楼梯上响起来。罗泽一回头，只见宝囡高撅着嘴，一脚重似一脚地从楼梯上下来。那严肃的神情，眼中竟然带着一股恨意。
胭脂怕罗泽要骂她，在他起身时便一把按住，对女儿张开了怀抱。
“来这。”宝囡见母亲朝她伸过手，便一头扑进了她怀里。“她还小。”胭脂笑着对罗泽解释，却见他一边摇头一边转过了身去。因为胭脂不知道，女儿的一只脚正带着恨意踩在她丈夫的大腿上，还狠狠地在上面扭转了几下。
此番回来，罗泽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在罗佳瑜的心目中，轰然崩塌了。
罗佳瑜在方志明的耳边悄悄地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方志明回想着佳瑜口中所说罗泽殴打胭脂一事，极力忍着笑。回头见她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着实忍不住，闷着头便笑出了声。
“笑什么？”佳瑜杏眼一瞪。
“笑你不懂事。”志明唯恐佳瑜嚷嚷起来，便正坐起来。
“哼。”佳瑜一扭头，发上的白纱便随着她的脑袋捋到了志明的脸上。他一抬手，便见佳瑜白皙的下巴高高地昂着，他爱极了她这股执拗的性子。
车子一颠，他顺势就搂住了她的腰。微笑道：“傻妻子。”
两年后，罗佳瑜带着女儿领着丈夫回到洛舫。一进沁春园，便撞见了正要出门的罗佳雅。
“大姐回来啦！大姐回来啦！”这一叠声的欢呼，把屋里的大大小小都唤了出来。胭脂一见佳瑜，脸上即刻乐开了花。两个一模一样的弟弟见到了姐夫大驾光临，便绕着他玩起了“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吴妈只怕乡野的东西方志明吃不惯，一叠声的叫人去金福记买点心来。
佳瑜抱着女儿挨个给他们瞧。一番轮下来，只不见自己的父亲。她悄悄问母亲，见胭脂朝后努了努嘴，她便心领神会了。
罗家的纺厂已全部换上了新式的机器，老旧的织布机便都拿去卖了。当初厂房改建时，佳瑜还记得父亲留下了一台最好的给自己。沁春园后面有一处空着的屋子，那架织布机就放在那里。
她轻车熟路地绕过回廊，到了那屋前。果然听见织布机咔嚓咔嚓声。轻轻地，她推开门。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认真地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爸爸。”佳瑜叫了一声。只见罗泽的背惊了惊。
“宝囡？”
“爸爸——”佳瑜高兴地走了过去，抱住了罗泽的背。“我回家了。”
“真是。”罗泽放下梭子，“这里只是你的娘家。”
佳瑜听了嘟起了嘴，孩子似的腻着。“二叔来平京的时候还对我亲亲热热的呢，你却这样。”
“见过爷爷奶奶了吗？”罗泽笑问。
“我生了个女儿，爷爷一定不待见。”不想她这话才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说我们不待见？”只见罗太太穿着一新迈了进门来，后脚跟着罗老爷。
罗泽忙起身请了安。佳瑜也只好在一旁叫了句祖父祖母。
“一听说你要从平京带着曾孙女回来，我和你爷爷一早就打好了金锁和镯子。喏。”罗太太说着翻出一个荷包，里面躺着一个黄澄澄的平安锁和两副金灿灿的铃铛镯。
这时佳雅也跑了进来，一见罗泽便敛了气。
“你母亲呢？”罗泽问佳雅。
“妈下大厨房啦！”佳雅脱口而出，见到一旁的祖父祖母，又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几人说着，便来到前厅。罗太太未有生育，极爱孩子，只抱着曾孙女不肯松手。罗老爷难得露出一点笑意，逗了逗孩子红扑扑的面颊。两个弟弟缠着方志明要礼物，佳雅只好在一旁劝解。
佳瑜见各人乐着各人的，便回头去找父亲。绕过前厅，到了屋后的大厨房。只见父亲一手托着个竹篮和小锄头，一手拉着母亲。她突然想起来，现在已是开春了。西纺厂外的竹林里正发着嫩嫩的春笋。
打自他们回到洛舫起，母亲已极少下厨房。但父亲还是会在每年春天的时候，带着母亲去竹林里拔笋。
鲜嫩的炒春笋，是罗佳瑜怎么都忘不了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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