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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一四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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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出来的许老三等人,瞬间就失去了方向。那天,走出关押的监牢,许老三领着百来号人,站在空荡荡的长街上。

身后有弟兄问:“大哥,我们现在去哪?没事了?不会再被抓进去罢?”

许老三徒劳地张了张嘴。

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答道:“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阳光倾洒在李蒙的脸上,他上前去,对许老三行了个礼:“要是三叔愿意,不如先去瑞州。”

许老三有什么不愿意,他正愁没地方去,而且他知道天下不会有免费的便宜,既然不得不承情,总有后话。

许老三没想到的是,带他们去瑞州的不是李蒙师徒俩,甚至赵洛懿连自己大徒弟都没带。

赵洛懿给孙天阴写了封信,告诉他暂时不过去,直接从北关出去。

拿着陈硕给的委任令,上面杵了霍连云的章子,官员见到李蒙俱是客客气气,出关之前,在边陲最后一个州驿馆里住了一晚。

整个驿馆里安静非常,稍微有一点声音整个驿馆的官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赵洛懿从身后舔李蒙的耳廓,李蒙光滑瘦弱的背上全是粘黏的热汗,不敢叫出声,只张嘴不住喘息,又给了赵洛懿机会攻城略地,捏着他下巴就吻上去。

角房中四更天亮起灯,值夜的仆役烧了水来,站在门口垂首恭敬的禀道:“小的再去烧一锅,两位官爷轮着洗,要些时候,请稍等等。”

赵洛懿看了眼大浴桶,沉声道:“不用,在外一切从简,我们两个一起洗惯了,都是老爷们儿。水你打来,就退下罢。”

李蒙闭着眼坐在一边小脚凳上打瞌睡,两手抓着板凳,身上披着件大袍子,困得没人样了。他只听见哗哗的水响,赵洛懿抱他进浴桶时,他也只虚开眼瞥了一瞬,就靠在赵洛懿的膀子上打瞌睡。

第二天随一支上百人的商队出的城,这一百个人又分成好几支十数人的队伍,各自是一家。蔡荣是跟第二支走的,赵洛懿和李蒙打扮成护送货物的保镖,一支队伍里有近半是送货的工人,多少会点拳脚功夫。

出关之后,景致陡换,巨大的巍峨山崖,及目皆是土黄,植被很浅,断崖处没有可以攀援的地方,像一头头蛰伏在北方大地上的巨兽,懒洋洋地闭着眼沉睡。

赵洛懿白天跟着李蒙在马车上睡觉,这一队人用陈硕的钱打点好了,加上知府亲自选的人,虽说两个插队都是帮工的角色,私底下还是称他们一声老爷。

李蒙倒是不怕蔡荣注意到,从蔡荣和许老三派去接头的人见了面,他整个人就放松了警惕,出关只带了十个人。

不知道许三和蔡荣那天谈了什么,这一路蔡荣格外松懈。

天快亮的时候,李蒙睡醒了,他打个哈欠,从车里走出去。车队昨夜在荒野里扎起几个帐篷,四下安静得很。

李蒙解开裤子,乏味地解决人生大事。

忽然背后一只手伸来,把李蒙嘴巴捂住,他刚要向后猛踹,挣扎时看清是赵洛懿的脸,登时哭笑不得。

赵洛懿把李蒙拖到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把他按着,让他背靠在石头上,他单手撑在李蒙耳朵旁边,嘴角含笑看了他一会儿,脑袋一歪,低下头去吻他。

就在两人都觉得这样四处透风的狂野也很不错的当上。

马蹄声渐渐靠近。

赵洛懿一把将李蒙拉到自己怀里,整理他的袍子,当大马靠近眼前。

“怎么是他们?”李蒙和赵洛懿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熊一样的托勒不修边幅的旺盛头发让他看上去就像发怒的一头雄狮,他一声清叱,翻身下马,把骧贤抱下来。

骧贤扯开让他呼吸不畅的围毯,喘着气道:“托勒要回去家乡一趟,你们怎么在这儿?”

李蒙他们走的是官道,这条路最安全,每十里有一座哨塔,五十里一处集市,像是个小镇,商人们在不同的集市里交换特定的货物。

“托勒是北狄人?”李蒙问骧贤,眼睛却看着托勒。他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曾和托勒私下接头,那人叫托勒“教主”。

托勒久久没说话。

商队的人已经在喊李蒙的名字,他在这里改了个名字叫邹明。

“不是,他是西戎人。”骧贤说。

托勒一身劲装,背着箭筒,腰间一把弯刀,他脸上是一种李蒙从没见过的严肃,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来。

李蒙接过来,发现上面有股酥油味。

“这是什么文字,我不认识。”李蒙让赵洛懿看。

“你是西戎人?”赵洛懿扫了两眼就把信还给托勒。

“嗯,族中有人叛乱,我要回去一趟。”托勒仍然收好他的信。

“那你带我师弟做什么?”李蒙问。

托勒鹰隼般的眼光看李蒙。

“好吧,不是师弟,不过也算我弟弟。”李蒙妥协道,对不谙世事的骧贤招了招手。

骧贤看一眼托勒,站着没动。

“如果你想托我们保护他,就在这里把人交给我们,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不能和你们一起,你应该很着急回去吧?”李蒙道。

“我要带着他走。”托勒理所当然地说。

“你问过他娘了吗?”李蒙忽然意识到,能把人带出关,也许是骧贤的母亲同意的。但那日骧贤他娘拿出的那块玉佩已经说明白了,他是先帝的私生子,皇室血脉,天子的亲弟弟,陈硕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他出来涉险,赵家人对他都有用。

李蒙下意识看了一眼赵洛懿。

“他娘来找的我,本来我不想带他走,太危险了。”

这下李蒙彻底明白了。骧贤的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正是不想让人拿住骧贤做筹码,托勒带着走最好,天涯海角随处扎根,否则她也不会选择千元村隐居。可也不希望孩子囿于一个小地方,当初才让李蒙把人带走。

“既然知道危险,就不要带小孩子去。”

骧贤皱了皱鼻子,“娘叫我跟着他。”

李蒙忽然想起,蔡荣也是去西戎,他看了一眼围过来的三个随队商人,知道必须走了,趁着骧贤毫无防备,李蒙对赵洛懿使了个眼色。

只听“啊——”的一声,惊叫戛然而止,托勒还没来得及动手,赵洛懿已经把被点了穴道的骧贤扔进马车。

李蒙向托勒拱手,狡黠笑道:“不妨先与我们同行,路上再作打算。”

托勒皱起眉头,还要说什么,李蒙却不给他机会,动作灵敏地回马车上去。

骧贤两只圆溜溜的眼珠骨碌碌转,情急之下,对李蒙不住使眼色,李蒙叫外面人赶车,便舒舒服服倒在赵洛懿腿上闭目养神起来。

“放心,大个子在外面跟着,他舍不下你。”李蒙有李蒙的私心,托勒武功不弱,让他带走骧贤,自己不放心,不如干脆借为助力,不过得找个时候和托勒商量商量,否则一个不留神,他还是可以带着人溜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是这个理儿。

这晚上赵洛懿出去,马车里点亮了小银灯,骧贤虚起眼睛,他穴道已经解开,不过手脚都用绳子捆着,李蒙捆得不紧,刚好能限制活动。

睡意尚浓的骧贤从眯成缝的眼睛里看见李蒙在火上烤一把小刀,薄薄银亮的刀刃烤得发红。

“李大哥,你在做什么?”骧贤肩膀抵着车板,吃力地坐起来。

“被虫子咬了,处理一下。”李蒙卷起裤腿,小腿上有不少紫红色肿起的包块,都有拇指大小,青红色的细细血管鼓涨得像要炸开。

小桌上摆了两个药瓶,一青莲一红梅。

“怎么不睡觉了?”李蒙问。

“灯晃眼睛。”骧贤话音未落,嘴巴张成圆形。

极轻微的一声“噗”,刀子通到皮肉下面,前端送进肉里,绕着肿块一旋,挑出一块红熟的肉块,中间一团是黑。

“……”骧贤脸颊扭曲起来,仿佛要吐了。

“那大个子,是不是喜欢你?”

“啊?什么?”骧贤从盛放血块的碟子上移开眼,眨了眨。

“我看他喜欢你。”李蒙笑了笑,有意从下而上看了一眼骧贤,又是“噗”的一声。

“……”骧贤彻底崩溃了,整个人拱到窗户上去,脑袋探出车外,肩膀一耸一耸,整个身子都抖成一团,把晚饭吐了个干净。等他缓过劲来,车里李蒙腿上已缠好绷带,若无其事地将裤腿放下来,扎进靴子里。

“喝口水?”

面对李蒙递过来的水,骧贤晕乎乎的,他胃里很难受,茫然地说:“哦,谢谢。”

“我喂你。”李蒙扶起他来,从车厢后面取出一只痰盂,让他先漱口。

骧贤喝了点水,脸色依然很难看,李蒙挤了挤眼睛,不太好意思:“这些虫子在我腿上吸了一整天血,再不弄出来,明天我就成干尸了。实在抱歉,吓着你了?”

“没,我不害怕!”骧贤大声说。

李蒙翘起嘴角笑了。

“我真不怕!”骧贤强调地重复了一遍。

“是,你是小英雄。”李蒙调侃道,对着骧贤眨眼道:“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让大个子吃你。”李蒙还记得,骧贤一度怕托勒会吃了他。

刀子已经洗净,散发着冷冷的光。沙漠的夜晚很凉,李蒙取出一条大毛毯子给骧贤盖,让他睡,才走出马车。

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帐篷,旁边站着托勒的马。

李蒙刚才走近,那马打了个响鼻,里面一阵窸窣,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托勒,看样子他根本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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