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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一二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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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拉,我没见过。”骧贤小声说,眼神不安地往门边扫。

“他就在外面。”李蒙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师父不在,有什么都等师父回来再说。”

李蒙开了门,外面的托勒全身□□,唯独腰间围了一块布,被顶出明显的形状,显然不小。他的视线越过李蒙,舌尖顶着嘴唇,笑了笑,“小傻瓜,出来。”

李蒙皱了眉,“托勒。”

对方第一次拿正眼看李蒙,不过片刻,托勒抱起臂,他身材比李蒙高大,武功显然也在李蒙之上,自然不把李蒙放在眼里。

“我师父不是易与之辈,你要带走我师弟,总要问过我师父。你初入大秦,也许没有听过十方楼的名头,不过只要有土地的地方,都有十方楼的车马。”这话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确。

“我不会走。”托勒笑笑,“等你师父回来。”

“人既然送回来了,师弟要跟着我睡,你的房间我会安排,晚些就带你去。”李蒙往旁边一错步,把骧贤遮得一干二净。

托勒的眉毛高高扬起,嘴角拉扯出个略带邪性的笑容:“成啊。”说完托勒就走。

“哎,等一下。”身后骧贤却跳了起来。

托勒不停步,已经走远了。

李蒙一把扯住骧贤,肃容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1“惹恼了他,很麻烦。”骧贤急得眼圈发红。

李蒙不禁火冒三丈,干脆利落把门落了栓,一脚踹过去一条凳,把门严严实实堵了。

“师兄……”

“谁是你师兄!”李蒙不耐烦道。

“李大哥……”

“说!”

“待会儿我们还要吃晚饭吧?”

李蒙这才反应过来,吃晚饭也总得出去,外面来的大汉既然赖上了,住在一个宅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只好又搬开凳子,一个没留神,骧贤直接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

李蒙气得大骂:“回来!”

人早已经跑得没影,听见也装没听见。李蒙简直哭笑不得,摇头,搞不清楚傻子想什么,索性不去搞了,不然自己也成傻子。

经过数日,相安无事之下,李蒙也看得很明白。

骧贤对托勒是又怕又想和他一起玩,大概是在千元村,同龄的少年人不多,托勒也算不得什么少年,比李蒙还要长两岁。胡子长得很快,常常不刮,看着接近三十,其实还要几个月才到二十。

他教骧贤一些拳脚,想起来时就把人拎起来训一场。

这天接近晚饭时候,李蒙去叫骧贤吃饭,看见他倒立在墙边,两条笔直的细腿直打颤。

李蒙走去就拍了一把。

骧贤大叫起来,双臂激剧颤抖,片刻后栽倒在地,委屈地瞪了李蒙一眼。

“你这么练不对,真想学功夫,等师父回来我帮你说几句。”话刚出口,李蒙登时收声。

果然托勒从墙脚步出,李蒙也是奇怪,没给他料理牛羊肉吃,身上那股子浓烈的膻味,怎么也去不掉。

“明日我要下山去。”李蒙向托勒道,“师弟跟我一起。”

“我也去。”托勒说。

“你这样上街,十分引人注目,会把人吓到。”李蒙意有所指。

托勒眼神一动,“正好给我做一身新衣。”

李蒙笑了起来,“可以。”旋即摊出手去。

紧接着就看托勒一手探入怀中,动作就像手指贴着皮肤,仔细从上半身摸到下半身,忽然他眼一鼓,笑呵呵地低身下去,从靴子里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李蒙嘴角抽搐,“算了,我先给你垫着,等你有零碎银子再给我。”

“多谢!”托勒声如洪钟,离得又近,李蒙不胜其烦地挥手让他远点,又道:“吃饭了,托勒兄,把你的手好好洗洗。”

下山的头一等大事,就是要买米买肉买菜,闲人居里虽然有点没吃完的米,但从托勒来了,根本不够看。

托勒一顿饭能吃二斤米,加上闲人居里肉早就吃完了,骧贤一天到晚担心托勒没肉吃要吃人肉。

李蒙打算再等五天,就离开南洲,赌一把瑞州。天天坐以待毙的滋味不好,他也担心许三妹那里会出事。从南洲往北,先去千元村给孙老三报信,自己去瑞州。

人静下来,好好想想,一下就明白了。许老三在千元村隐居多年,从来没有萌生过和方大等人了断的念头,偏偏这一次,让李蒙带着许三妹出去。

拿自己女儿做诱饵,李蒙忍不住有些不耻,不过是别人的家务事,不便置喙。

只不过许三妹待自己一片真心,不能放任不管,许老三的闲事可以摆在一边,但要救许三妹出来。

山下估衣店里给托勒买了两身袍子,李蒙自己穿的是许老三那里拿的衣服,不大合身,也买了两件,又给骧贤买了件,再买了三双乌皮靴,各自换上,旧衣服就不要了。

总算甩掉追着托勒的好奇目光,不过他个头太高,在人群里还是相当显眼。看见有剃头挑子,李蒙叫了住,两枚铜钱,叫人把托勒的头脸收拾得干干净净。

托勒本来不大高兴,听见骧贤连说好看,反得意了起来,不住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直似爱不释手。

割了十斤猪肉、八斤羊肉,让人串起来叫骧贤拿着,从山庄里带的板车装了一车米面和油,青菜一箩筐,搁在篮子里放板车上。

“菜就这么多,吃完再买,经不起放。”

听到李蒙的话,骧贤放下手里正在拨弄的青菜。

选了两条大草鱼,叫剐了,李蒙想来想去,还是去找了个厨娘,交代妥当,让她第二天一早到闲人居去报到。

晚上草草吃过,窗外十分安静,能听得清风吹动叶子的窸窣声。

李蒙独自躺在赵洛懿和他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榻上,床板又冷又硬,人一动,就咯吱咯吱发出虚弱的响声。以前不知道怎么就听不见,现在听来刺耳极了,李蒙索性两腿夹着被子,紧抱着潮湿的大被,朝床里睡了。

次日醒来头和身上都酸痛得厉害,四肢百骸懒洋洋的,裤子里凉飕飕的。李蒙顿时满脸通红地弹起来。

“李大哥!”骧贤大呼小叫着从院子外面进来,听见水声。

李蒙把最后一盆水泼出去,抖开手里的裤子,晒到半空。

骧贤歪着头聚精会神地看李蒙那条薄薄的,透光的衬裤,捏自己的裤头,说:“这个怎么穿的?”

李蒙无语了,以一根指头探了探,骧贤是只穿一条外裤的。

“给你买!”李蒙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骧贤傻乎乎地笑:“好!”

许三妹在的时候,骧贤对李蒙近乎敌视,最近就像把许三妹忘了一样。

“不过我还有事办,下山的时候再给你买。”李蒙正色道。

“什么事?”骧贤眼睛直发亮。

“去找我师父,你们不必去,就在这里等。”李蒙想昼夜不停地赶路,带着骧贤这个傻子,和托勒这个来历不明的大个子,怕会节外生枝。一个月不能解毒,到时候嗝屁了,这两个怕怎么给他收尸都不知道。

“哦。”骧贤瘪瘪嘴,“你不能叫托勒一起去吗?”

“我和他不熟。”

“他可以帮忙,他武功好。”

李蒙:“不用。”

“你武功不行,要是遇到什么坏人,托勒可以帮你。”骧贤坚持道。

“我武功哪里不行!”李蒙失笑,心里却转了转念头,他武功确实不行,桥帮那三个都打不过。何况人外有人,情势紧急,他确实耽搁不起。

于是晚上吃饭,李蒙对托勒提了。

托勒倒是好说话,晚上的红烧牛肉他很满意,一面大快朵颐,一面饮酒,脸上被醉意染得通红。

“成,带上你师弟。”

这下李蒙主意全都白打了,还得带着两个倒霉蛋上路。

厨娘来了,本着过几天要出远门,三个人顿顿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不然回来菜都臭了。

托勒胃口很好,据骧贤说,见过他生食一头牛。李蒙将信将疑,不过食量大是真的,要养都养不起。

观察他几天下来,李蒙带足了银子,桥帮给的银票装在布包里拴在腰上,背了个褡裢,走前叫厨娘把剩下的三斤面粉全做成饼,三人分别带上做干粮。本来缺个人管院子,厨娘是个寡妇,没有料到才上来几天,庄子里要空。

李蒙干脆聘她管园子,不是自己的庄子,不心疼,原本的主人不在,请个人再不懂打点花草树木,也总比荒着好。

从南洲到瑞州,陆路比水路绕,也要慢。但走水路,桥帮不可能不察觉,那李蒙没有直接去给许老三报信的事也就露了底。

李蒙没有料到骧贤压根不会骑马。

“不然你回去,等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李蒙说。

骧贤不作声,沉默就是抗议。

托勒猛地弯下腰,把骧贤一把抱到马背上去,朝李蒙笑道:“我带着他。”

李蒙还想说什么,被托勒截断,他已经坐到了马上,毫不避忌地搂住骧贤腰,继而就着骧贤的手,握住缰绳重重一抖,“傻小子他师兄,还不快走!”伴随这一声招呼,竟然先行纵马跑了出去。

李蒙只好追上去,大叫道:“等等,你不知道去哪里!”

马蹄扬起的漫天黄沙中,李蒙再次上路。

累到不行时宿在破破烂烂的茅屋中,不远处托勒勒着骧贤的肩,鼾声如雷。李蒙感到前所未有的想念,他太想赵洛懿了,只想抱着他,或者是赵洛懿抱着他,做什么不重要,他想见他,才是最要紧。

明亮的孤月高悬,照在灵州灯火通明的靖阳侯府,朱红梁柱,侯门青墙高高耸起。

玄色大袍衬出霍连云消瘦不少的脸,他的下巴瘦得发尖,脸色白中透青,虚弱地急喘了两声。

不远处赵洛懿已经背好他的行囊。

“只要找得到人,凭你自己,还是凭我的势力,又有什么不一样。”霍连云淡色的唇紧紧抿起,眉头皱着,一脸强抑的难受。

“跟李蒙没关系,到了我该走的时候,在此处盘桓日久,不能再待下去。”赵洛懿淡漠的眼神注视着霍连云。霍连云为他受的伤已有起色,一度差点丧命,赵洛懿不得不领情。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要走。”

赵洛懿的脸上有了一丝表情,却是不悦。

“你听不进去,但你知道。”突如其来的一阵急喘,让霍连云没法再说话,他扶墙而立,大袍子笼罩的是一具形销骨立的修长身躯,瘦得不行。

当初那样丰神如玉,赵洛懿神色间也有一丝恍惚。

“师父!师父,我陪你去!”气喘吁吁跑出一人来,赵洛懿没去看,正要开口拒绝,曲临寒迅速地说:“师弟跑出去的地方,我还记得,那附近值得好好找找,再不行,他现在不记得事,不会来灵州,不是去中安,就是去的南洲,先去这两个地方找,没人再继续找,找到为止。”

赵洛懿沉默地注视他一眼,朝霍连云拱手算是告辞。

霍连云脸色极难看,沉声道:“站住。”

赵洛懿停下脚。

“叫人给你们备了好马和盘缠,马在西侧门外,有人在那里等。”

看着赵洛懿头也不回走出,霍连云忍不住抬起手,火辣辣地给了自己一下,他苍白的脸皮被抽得发红,强撑起精神,入内连夜写了请罪的折子,坐立不安地等待内宫传出上谕。

靠在书房椅子上休息了一晚,晨光熹微的时候,仆从送来一封密报。

不知是否在椅子上坐久了,霍连云手指发麻,他站起身,抽出信纸。

“南部海岸八月初四、初六受到滋扰,初三时源西泉辞世,丧讯秘而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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