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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请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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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家家倚门卖笑的街叫杏花巷,李蒙有点印象,他小的时候,大哥可不小了。那时李蒙的父亲任职瑞州知府,怪不得在靖阳侯府见到蔡荣,李蒙觉得好像曾经见过。

蔡荣领兵歼敌,在瑞州城外被敌军大破,李陵誓死不肯打开城门,因为此事,蔡荣还把手下十二位将士棺椁直接推到了府衙外,引起瑞州百姓围观。那时李蒙还小,印象里有那么几天,每天跟缩头乌龟似的,被府里小厮带着从后门出入,走过自家大门,还得装作不是去那儿,远远曾看见过,五大三粗的蔡荣一身重甲,头缠白巾,坐在黑漆漆的大棺材上。

后来灵棚也搭在府衙外面,尸体存放不住了,才把棺材运走。

鸨母看见赵洛懿,眼珠灵活一转,显是认得。

赵洛懿朝李蒙伸手,李蒙想起来,钱袋子在自己这里,不大情愿地递了出去。

一张薄薄银票被赵洛懿捻在指间,鸨母涂脂抹粉的脸蛋儿笑得开花,叫人给他们安排房间。

屋子在后院里,正是妓馆里声色嘈杂的时刻,院里也穿行着喝得大醉酩酊的客人。

“三位爷这边请。”鸨母推开一间屋,小厮带来姑娘们。

仍是先叫一位弹琵琶,一位唱曲儿,另一人陪赵洛懿他们喝酒。

李蒙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稍自在些,看曲临寒坐立不安的样子,李蒙倒了一杯酒出来,朝曲临寒和赵洛懿扬了扬杯子,“来了这儿哪有不喝酒的,不知道今天的酒好喝不好喝,我先尝了啊,师父师兄请自便。”

赵洛懿没理他,正襟危坐着,杯子也不端。

倒是曲临寒不好意思推辞,喝酒他是不怕,喝了一口却觉得酒味甜腻非常,夹杂花香,似乎含着什么香料,滋味儿与家中所喝的很不一样。

琵琶声脆脆打落,两个弹唱的很有眼色,彼此间眉来眼去,却不与李蒙他们搭话,想是鸨母吩咐过什么。另一名陪坐着,见他两个杯子空了,便满上,也不多话,并不相劝。

赵洛懿坐了会儿,就说要出去。

李蒙朝外摆了摆手:“快去快回。”

赵洛懿心下有点奇怪,李蒙的样子,就像想让他快点走了似的。赵洛懿起身又坐了回去,指点自己的脸,李蒙乐了,凑过去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及至赵洛懿出去了,李蒙面颊微红坐在席上,一条腿蹬直了垂在榻外,他转头去打量曲临寒,曲临寒看弹唱看得专心,眉宇间透露出认真。

“师兄头一回来吧?”

曲临寒愣怔,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大尧村地方小。”

一身轻薄粉纱的姑娘给曲临寒又满上一杯,柔弱无骨的手掌向上轻轻托起,示意他满饮。

曲临寒二话不说,一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李蒙起身。

“师弟,你去哪儿?”曲临寒忙坐直身,眼睛忽闪忽闪,像怕李蒙跑了似的。

李蒙神秘地眨眨眼,“马上就回来。”

曲临寒拽住了李蒙的袍角不撒手,“你带我去!”

“我……”好不容易来一次,而且好不容易赵洛懿去办事儿了,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李蒙想找个小倌儿试试,也不是试试,他就是有点好奇,找个会的人聊聊。曲临寒非得缠着,他又不能一脚踹开,只好勉为其难道:“我就去隔壁。”

“去隔壁干嘛?”曲临寒皱起眉毛。

李蒙看了看花娘们,急忙扒开曲临寒的手指,“办点事!”看曲临寒不信,李蒙又补充道:“机密任务,很快就办完,你就听听曲儿喝喝酒,等在这儿。”

看李蒙眼神,身披粉纱的花娘靠了过来,半副柔软的身子直往曲临寒身上靠,一面呢喃低语和他悄声说话,趁曲临寒手脚无措的时候,李蒙钻出房间。

院子里不少人来往,隔壁是有人的,李蒙瘪了瘪嘴,出去找鸨母。

很快,就在堂中找见了,鸨母笑着问:“可是姑娘们照顾不周,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见到李蒙摸出来的碎银子,鸨母两眼放光,倾身去拿,扑了个空。

“给我找两个小倌儿,性情活泼些,会说话口风严的那种。”李蒙一边吩咐一边四处乱瞟,心说千万别碰到赵洛懿。

一看鸨母神情为难,李蒙又加了锭银子,想着这都是赵洛懿的血汗钱也不容易,他觉得有点腮帮子发酸,回头等自己出任务了,一定想办法敛财孝敬他师父。

这回显然价钱妥当了,鸨母笑道:“小公子且去等等,来个人,领小公子去邻院的青雅阁,捡些时兴果子款待着。公子您稍坐,奴家这就去找人。”末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李蒙满头雾水。

原来小倌和花娘们不在一个院子里,没想到这间妓馆后院这么大,还好有人带路,李蒙有点发愁待会儿怎么回去了。

屋里焚着淡淡的香,和花娘们那里的不一样。李蒙抽了抽鼻子,把香炉盖子揭开看了一眼,深嗅一口气,花娘那边是甜腻腻的,闻着让人觉得脑子里都糊住了,这里焚香闻起来清冽,似乎有松针的味儿。

李蒙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在食案后面,装模作样地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心里早已经万马奔腾了起来,膝上搭着的手指不住搓弄,脑海中不住浮现赵洛懿藏起来的那本小册子,以及那天晚上冷水兜头,从赵洛懿刚健的躯体上滑过,偶尔师徒两人在被窝里也彼此肌肤贴着,那感觉很好李蒙当然知道,只不过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师父在恶补技能,他当然也要有所涉猎,男人骨头里对肉体的热情和探究,即使李蒙才十五岁,也无法抵挡。

猛然间李蒙睁开眼睛,手在案下摸了两把,触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李蒙脸皮红得发烫,犹如碰到烫手山芋,把那栩栩如生的东西连忙又滚回去。光是玉石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就足以让李蒙跳起来逃跑。

可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别的不说,光那银子,要是不让小倌儿把话说清楚,可就太浪费了。

于是李蒙耐着性子,端坐着等,就在李蒙坐得快打瞌睡的时候,外面有人轻叩两下门。

李蒙打起精神:“进来。”

跑堂揣着一脸打扰了的笑,扭头就变脸,对两个倌儿说话毫不客气:“还不进去,好生伺候着……”

后面就压低了声音,李蒙好歹有那么点儿内力,一听之下简直想退货。

那跑堂说的是:“这次再砸了客人的头,仔细白爷揭了你们的皮!”

之后连推带搡把俩小倌儿推了进来,门“砰”一声关上。

李蒙本来脸皮子有点红,此刻扯开一些袍襟,露出细瘦的锁骨,修长稚嫩的脖子,他最近窜了点儿个子,不然比两个被嫖的还要像小倌儿了。

“坐。”李蒙沉声道。

那两个男的,一个看去有二十多岁了吧,不管多少岁,反正肯定比李蒙要年长,举止也稳重一些,走了两步,回头把少年的那个的手轻轻抓在掌中。

少年生得很是漂亮。

李蒙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也许是因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格外有一种雌雄难辨的美感。只不过正眼也不看李蒙一眼。

“你们俩,都叫什么名字?”李蒙看也不看年长那男子递来的酒,这酒不能多喝他知道,免得待会儿鸡飞蛋打,被人压了可不合算,他可是抱着学习长进的心来的。

“奴家……”

“等一下。”李蒙猛然立起身来,上身前倾,袖子扑在案上,湿了一块,他也没太在意,仔细看了看两人,疑惑地嘀咕,“也没什么不一样啊……”转而正色道:“别自称奴家,听着不习惯,就你吧,你们,叫什么名?”

那是个很温顺的男人,虽然上了点年纪,但说话语气有股难言的顺从和柔韧:“我们在这里,都没有名字,不过随口叫叫的,客人不必特意记住。”

“多记住两个名字算什么,你不说名字,我不好和你们说话。”李蒙说。

男人把李蒙的袖子捞起来,李蒙才注意到酒洒了,男人扶正酒杯,拍了拍他的手背,李蒙登时感觉怪怪的,抽回袖子来,挠了挠后脑勺,“说吧,我会记住的。”

“我叫锟铻,他叫小玉。”

听见提到自己的名字,明显在走神的小玉扭过脸去哼了一声。

李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李蒙,蒙在鼓里的蒙,哪个锟铻?是宝剑吗?”

男人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半晌才微笑道:“是宝剑,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写,是一位客人给的名字,我觉得尚可用……”

“嗯,他肚子里有点墨水。”手边的酒又满了杯,李蒙这次接过来喝了。肚子里酝酿着,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俩给他示范示范,到底男人和男人那回事是怎么回事。

不等李蒙开口,锟铻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手搭上李蒙的肩膀,这男人像没力气似的,李蒙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几乎条件反射地扭住了他的手。

锟铻疼得脸色发白。

小玉直接炸了:“放开他!”

李蒙连忙松手,摆了摆手,要给锟铻揉一下,锟铻吓得想后退,又视死如归地伸出手去。

“锟铻哥,怎么样了?”小玉直接一把把李蒙掀开,心疼地替同伴揉起手来。

“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啊?”李蒙趴在一边忙问。

锟铻睫毛很长,垂下时如同两把小扇子,“不疼,小玉,松开。”

小玉则气得脸都红了,要不是锟铻拽着,李蒙感觉虽然这个小玉没有什么战斗力,自己也可能会挨打。

要干的事儿没法开口,这还把人弄伤了,李蒙尴尬到极点,被个同龄人嫉恶如仇的眼神直视着,确如芒刺在背,李蒙的那点求知欲都快被杀光了,干脆起身就走。

“麻烦小公子,把桌上灯熄了。”锟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蒙“哦”了声。

室内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唯独内室有灯,李蒙本来想走,但锟铻已在解衣带了。小玉虽然很不甘愿,却也在默默解衣服。

明明衣带滑动的声音很轻很轻,听在李蒙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这馆里的男人,衣服脱起来都十分方便,不片刻,那两个倌儿就都赤条条了。

小玉鄙夷又嫌恶地看着李蒙:“脱呀?”

李蒙指着自己鼻子:“我也要脱?”

“不脱怎么办事,花钱不办事你来干嘛的?”小玉干脆地说,便起身向李蒙走来,他一身皮肉白净细嫩,李蒙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简直像是身量不足的男孩嘛,腰肢倒是细,跟女人似的。

李蒙甩了甩脑袋,忙按住袍襟,“不是,我不脱,我不是办事来的。”

“……小公子想玩些什么?”锟铻为难道,他已连发簪都去了,那样干干净净一个人,和自己一样的男人,李蒙心里没有半点情谷欠,平时他喜欢和赵洛懿亲亲抱抱,现在看着两个同样的男人,他既不想去亲,也难以想象那种不盈一握的小细腰抱起来什么感觉,他也不想试,连忙摆手道:“不玩儿什么,我就是好奇。”

小玉愣了愣,表情变得愤怒,“好奇什么?你是想看……看我们俩?”

看小玉的表情,李蒙知道自己被当做变态了。

“……”细想之下,要是自己不参与,就在旁边看,确实也挺变态的,李蒙咳嗽了两声,眼光也尽量避开面前白花花的两具身体,有什么好看的呀,他们有的自己也有,他们没有的自己也长不出花儿来。好在只要出了这地方,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然可真是挺丢人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蒙叫道。

“那你什么意思?”小玉怒目横视,像只要张嘴咬人的狐狸,怪不得他长得漂亮呢,眼角很深,下巴又尖,其实像只狐狸。

李蒙把心一横,看向锟铻,锟铻半身在被中,上半身也是精瘦,这些单薄的身体半点没能让李蒙兴起邪念,甚至让他怀疑,喜欢男人就得喜欢这样的才是正常口味。

“我和你们一样!”李蒙脸皮臊得发烫,见小玉神色剧变,连忙补充道:“我也喜欢男人,但是不知道怎么更进一步。”

“……”锟铻将外袍披起来。

小玉表情十分精彩,骂了一声:“疯子!”转而去找自己的衣服,气糊涂了,衣带系得乱七八糟。

室内烛光重燃,小玉让锟铻转过去,替锟铻整理衣衫和头发,完事儿又转过身,锟铻给他理。

李蒙兀自坐在一旁喝酒,七八杯黄汤下肚,出了一身热汗,将领口又松了松。

“这有什么不会的?看你也不是上面那个,用不着你出力,你躺好便是了。”小玉眼中现出促狭。

锟铻给李蒙斟酒,警告地盯了一眼小玉,漂亮的少年满不在乎地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床笫间那回事,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说了他也不能懂。”尖下巴翘嘴唇扭过来对着李蒙,说话时小玉眼神妩媚,长得好看,便连他的无礼也无伤大雅了,反而别有一种风情。

锟铻不理小玉,温柔地问李蒙:“平日里你们可是同寝了?”

李蒙“嗯”了一声,虽有点不好意思,可一想到在什么场所,又好像没什么不好意思了,他确实渴望能与他师父更进一步,仅凭亲亲抱抱着实不够,何况既然赵洛懿偷着在看那种东西……想来也是想的,不知什么时候,李蒙有了想取悦赵洛懿的想法,想看他淡漠冰冷的脸上,有多的表情。

“你的心意,可告诉了你的……那位?”

李蒙懵了一下,“要说什么?”

“说让他正面上你呀~”

锟铻严厉地瞪了一眼小玉,少年不耐烦地拍拍衣衫,嫌弃地拉扯衣领,“得,我不说了,你们说,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睡了,等客人来了,又没得睡了。”说罢小玉径直走去里间,放下一幅五光十色的珠帘,侧卧在榻上。

李蒙感觉松了口气,又问:“说什么?”

“其实也不必说什么,到了你们同寝之时,你只要……”锟铻压低了声音。

李蒙越听脸越红,半晌之后,颇不可思议地望着锟铻,湿漉漉的黑眼珠忽闪忽闪,“这样就行?”

“应当能成事。”锟铻肯定道。

李蒙艰难咽了口口水,白着脸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会很疼吗?”

“若是你那相好技艺娴熟,不仅不疼,还会……”锟铻也脸红,“所谓鱼水之欢,总是,欢愉的……”

李蒙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去,想着时候不早,起身潇洒地拍了拍袍子,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方才小公子也喝得太多了些。”锟铻扶住他。

李蒙笑呵呵地谢过,推开他的手,“你们俩也难得遇到我这么好打发的客人,我偷偷地走,你们就在这里偷个懒。”

锟铻转头看了一眼小玉,低声道:“那孩子不懂事,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他日子也不好过。”

都是为了生计所迫,李蒙理解地点了点头,他对烟花柳巷沦落之人并无轻蔑之意,皮肉买卖也是买卖,若不是走投无路,但凡有点尊严,恐怕也不会干这个,更不会像小玉,砸破了客人的头,恐怕中间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李蒙又摸出一些碎银,给了锟铻,“给他买两个糖吃,要是有空,我还来看你们。”

李蒙就要走,被锟铻叫了住:“公子等等。”

“这个,也许用得上。”锟铻从方才李蒙摸出玉质的那玩意儿案下,摸出来一只巴掌大的木盒子。

李蒙打开看了看,像擦手的脂膏,还挺香。

“这是……到了那关头,多用一些,便少伤一分。”

李蒙又谢了他的好意,反正问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又问过了用法,才心满意足离去。

原路返回曲临寒所在的屋子,琵琶声已经停了,花娘们都在给曲临寒劝酒,看见李蒙回来,曲临寒如蒙大赦,忙上去抱住:“师弟!你再不回来,我就醉死在这儿了!”

李蒙哈哈大笑,虽说有度夜资一说,但请神容易送神难,曲临寒想必是没带钱出来,便不好打发花娘们空手回去。

钱包里碎银子都快被李蒙大手大脚完了,他摸出最后几个小碎锭分给姑娘们,让她们先不走,随便她们在里间做什么,弹琴唱歌都行,只要装作这间屋子里还有人便是。

“走吧。”李蒙说。

“走去哪儿?”曲临寒问。

“找师父啊。”李蒙得了好东西,又听了锟铻一席话,此刻心里仿佛揣着火炭,跃跃欲试,料想这么久赵洛懿应该也已经办完事了,想就去找他。专门带了他们来这间妓馆,应该是要打听什么事或是见什么人,必然也还没离开。

“我们不在这儿等师父回来吗?”曲临寒呆呆问。

“我找他有正经事儿。”李蒙拽起曲临寒。

门忽然开了,进来的恰好是赵洛懿。

李蒙皱了皱鼻子。

赵洛懿盯着他红得跟风吹热炭似的脸,淡漠道:“什么正经事?”

李蒙忽然说不出话来,袖子里藏着的手捏紧了木盒,傻呵呵地摇头,“回去了?”

“你们俩先回去,李蒙你认识路,带你师兄回去。等我回来,要是屋里有半点灰,明天上午你们俩就什么都不做,踏踏实实扎马步。”赵洛懿表情严肃,说完就要走。

李蒙还想问,被曲临寒拽住,只多出来的片刻功夫,赵洛懿已经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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