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元宝锁(1 / 1)
任捕头将碎骨揣好,站起身扭头瞧见铁盒上的元宝锁,“大人,我帮你打开。”说着,从腰间抽出根铁钎,对准锁眼,手指一压,嘎的一声,锁开了。
褪下锁头,肖遥食指一挑,缓缓打开铁盒,一副褐色鸟皮呈现在二人眼前。肖遥最受不得这个,她眉头紧紧拧着,心里早就难受的不行,暗骂这家人真够变态的,烧死也是活该。
但细看之下,又觉得不对劲儿。她将鸟皮拿出来,触手温软滑爽,上边缀着的羽毛灵动的轻颤,挺活泛,抖搂抖搂,阳光反衬之下,竟能看出羽毛上点点柔光,这根本不像放了十年的旧物。
“任捕头,你看这像不像一件衣裳?”
经她这一说,任捕头越瞧越像了。
除了没有眼睛,鸟喙,翅膀,尾巴,就连脚上的鳞甲都栩栩如生。
“这……做的也太为精巧了吧?”严丝合缝,没有半点人工痕迹。
肖遥点点头,“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但她不认为寻常人能有如此巧思,把鸟皮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带回衙门仔细研究。”
待两人回到县衙已是晌午。
阿措等的脖子都长了,她赶紧把锅里温着的饭拾掇出来。今天是五月节,阿措做了蛋黄肉粽跟艾叶煲乌鸡。
肖遥走了一上午山路,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她跟任捕头坐下,脑子里想的全是案子,阿措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阿措见肖遥心不在焉,想要说些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大人,你听说过鸢娘吗?”
鸢娘?
任捕头跟肖遥具是一惊,瞪大眼睛齐齐看向阿措。
阿措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心虚的支支吾吾,“这、这事儿,我、我也是听七星说的……”
“什么事?”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七星说,瓷庄开业那天,要请鸢娘来……”阿措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任捕头跟肖遥的神情复杂而怪异。
肖遥跟任捕头对视一眼。心说这郁秋到底搞什么?
她不会不知道袁简跟鸢娘的关系。还硬把这俩人往一堆儿凑。
肖遥喝了口汤,顺嘴问,“瓷庄什么时候开?”
“下月初一。”阿措赶紧给肖遥碗里添上块鸡肉,兴奋的说道,“七星说,那鸢娘可有名啦……”
肖遥知道她爱凑热闹,“郁秋要是请我的话,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瓷庄开业,哪能不请武昌县的县太爷呢?
阿措杏眼一亮,“真的?太好啦!”圆圆的苹果脸上泛起红晕,笑的开心极了。
吃过晌饭,肖遥独自坐在书房,将鸟皮平摊在桌上,细细端量。这鸟皮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是人手织造。
肖遥相信,世上没人有这么好的手艺。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就得从别处查起。
肖遥脑子里灵光一闪,拿起元宝锁翻来覆去查看。这小锁是由纯铜打造,虽然上边有些青色铜锈,可也能看出做工精细。
武昌县做这种锁的铺子,不会超过三家。
叩叩——
“大人,是我!”
肖遥刚想找任捕头,他就来了,“进来。”
任捕头面带喜色,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大人,我去查问过那枚元宝锁的来历。”
肖遥挑眉,怪不得任捕头草草吃过午饭就不见了人影,原来去查元宝锁了。
“这种铜锁武昌县只有陈老三家做。据他说,这种大小的他卖出去过许多。不过,基本都是袁家村的人在东城铁铺定做铁盒,再去他那儿配这种元宝锁。而且,有一件事特别奇怪,袁家村的人每次来买锁,都是村里添新丁的时候。”
肖遥眼梢轻挑,“那就是说,每当袁家村有小孩儿出生,才会去订铁盒,买锁?”
“我也是这么问陈老三的,您猜他怎么说?”任捕头特意卖了个关子,肖遥茫然的摇摇头。
“陈老三说,袁家村的孩子好像是凭空来的。从没见过袁家村的人带不满周岁的孩子出门,都是三四岁大了,才领出来给大家看看。而且,也从没听说稳婆去袁家村接生……”
“他们住的偏远,或许不方便找稳婆,自己接生呢?”风险大了些,但也不是不可以。
“唔,或许是这样。不过,陈老三倒是一口咬定袁家村一定有古怪。”顿了顿,任捕头又道,“十年前,我查这件案子的时候,还听说过一件非常诡异的事。”
肖遥挑挑眉,用眼神示意任捕头继续说下去。
“袁家村的人从不跟外村人通婚。但是,袁家村的小孩儿,也都没什么问题,这……”
任捕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这确实很奇怪。
本村人通婚,来来去去都是本家。近亲结婚,孩子痴傻的几率很大。
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任捕头手握刀把,叹息道,“要不是那会儿我怕被陶大人革职,畏首畏尾的,说不定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到现在过了十年……哎……难喽!”
肖遥不语。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但总有一两个特殊的机关隐藏在记忆最深处。比如陈老三,一把元宝锁,就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打开,想起那些看似鸡毛蒜皮,却是十分重要的线索。
查案,正是将这一点一滴微不足道的线索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烧了到天亮的大火,凭空消失的一百多口,巧夺天工的鸟皮,还有袁简、鸢娘兄妹俩,所有的一切看似有关又好像无关,所有种种,究竟隐藏了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