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 我吃的是鱼,不是小姐(1 / 1)
他怔怔望着她,要是你不需要我,要是你不需要我?所以你才想学剑术,才想开店铺,才想做一切离开我你也可以的事么?
“那也不行。”他语气坚定,“我会需要你。”
怎么会不需要你呢?
望着那番繁华,鱼乔心里全是享受,而这享受的背地里,却又是思念。于她来说,心中有所挂念,却成了更好活着的动力。
握榆禁不住叹道“这地方真好。”
“你却不知道么?”
握榆摇头。“要知道就天天往这儿跑了。”
鱼乔望着那灼灼桃花,陷入沉思。许久,她说:“握榆也见过血么?”
握榆并不看她。“怎么没见过?还吃过。鸡血鸭血鱼血。”
鱼乔暗自好笑,却说。“你还吃我的血呢?”
“小姐在说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
鱼乔很是无语。“这痴傻装的好。”
握榆笑,“我吃的是鱼,不是小姐。”
鱼乔也笑,眸子里却是不见底的冷漠,“我见过血的,人的血,汩汩流出。”准确点说,我是杀过人的,而且是两个小孩子。
握榆久久盯着她的脸,眼神在晨曦中有些含蓄。她说,“谁不会受伤呢。”
鱼乔笑笑,不再说话。
高大厚重的城门拉开,士兵们高声喊着往前冲,为了他们的国家,为了他们的责任。两军交战,军号嘹亮悲壮,很是振奋人心。身穿不同颜色铠甲的士兵像两条波涛汹涌的河流,最后交接,混入对方。四周全是人与刀剑,人们凭着衣服来辩认敌我。纵是前一刻钟我不认识你,却会在这里为你挡剑,与你并肩。想来,战争确实复杂。那一抹鲜红,挥剑即准。少了往日的温柔,双目冷淡无情。他生来是为了征服的,那样的身姿,生来是为了称王的。那几日,全是杀戮。尸体横遍四处,血流成河。这样的刀光剑影,确实可怖。那是充满了仇恨的火合,充满了狠毒的火合,是残忍的火合。所以,我宁愿与你分离,也不要你见到,杀人无数的我。而你,只需等我归来,依旧是你熟悉的,温文而雅。
子孝的心腹一去不回,她猜不出原因。双方战事连连,将士都疲惫不堪。双方亦死伤无数,士兵开始厌战。天气越来月暖,都是喜阴怕热的,加之思念亲人,士气愈发低沉。鳝鱼国攻城久久未果,终于在四月中旬时决定退兵。没有欢呼,没有雀跃,都只有一种终于完了的庆幸。
五月,浣川等人行兵近五分之四的路程,他们夜以继日的赶路,有信心依旧熊心勃勃,誓要建功立业,没信心的也因无后顾之忧而乐安天命,认为生死随意了。还有一种是乐陶和竞这样的,不为功名,家中却还有牵挂的。随后,依旧是不必细说的战争。五月的一日,有消息传来,向城与敏国的首次交锋完毕。敏国无惧,开城门相迎,伤八百,死六百。向城伤八百五,死五百。也是差不多的战况。死亡名单一日后传来,众人纷纷挤着去看。有悲痛欲绝的,有庆幸的,也有愁苦的。
乐慈肚子已隆起,不大赶出门了。浣溪时常带消息去乐府坐坐,鱼乔知晓已经到了这时候,也常去陪着,让她别太担心了。当她见到那棵冥灵时,满心的感觉已失了形容词。
这棵树依旧以它原本骄傲的姿态,俯看着她。她甚至听到它喊她,“鱼乔。”
乐慈听说忧伤对身体不好,只是强颜欢笑。
鱼乔问她,“整个向城,只这一棵冥灵?”
乐慈点头,“是的罢。似乎未在别处见过。”
“喔。”她点头沉思,然后又问,“那它可以无性生殖吗?”
乐慈完全不懂说,“你是想说无限生枝?”
鱼乔想想说,“就是像柳树那样插枝即活,它可以吗?”
“嗯……不知道。大抵是不可以的,否则也不至就这一棵。不过姐姐若是喜欢,就折枝插着瞧瞧罢。”
鱼乔随意答应着又问,“浣溪来过没有?”
“城主不让她出来了,看的很严”
“你这些日子也放宽心,不必太焦急了。他们也都知道。”
乐慈点点头。“姐姐搬到家里来住两天吧。”
鱼乔觉的火合还有些时候才回来,乐慈又一个人在家里,于是点点头。在她原先的房里,她看到自己屋内一如初时她在的模样,她常坐着的窗边,一束花插在长颈瓷瓶里,瓶颈的地方,一条白色蕾丝折成花的样子,扎在那里,映着青花瓷的背景,好看异常。
鱼乔立在树下,听到冥灵嘶哑着人对她说。“你喝我的汁水,闭上眼跳进水中,在心里默念你想去的地方,中间不要睁眼,等身体不再飘摇,便能到了。”
鱼乔于是拿了瓷杯,用匕首将冥灵划开,一直割了很厚的口子,才流出乳白色汁水。她接入碗内,正担心它会一直流时却又自动合上了。鱼乔犹豫着喝了一口,却是牛奶的味道,于是放心大胆喝尽,又欢喜的摸了摸冥灵树,银白的树叶像雪好看。她于是跑出去,身体很轻,很快就跑到她初次见到火合的河边,闭上双眼,睫毛在风中轻颤,随后,她跳如河水中,五月的天,是刺骨的寒。鱼乔打了个哆嗦,感觉身子在慢慢往下沉,顺着流速,还在向前飘。周身全是柔软的水,从指间溢过,圆满光滑,却又轻易被分开。鱼乔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裙裾在水里摇摆,她紧紧咬着嘴唇,已白若纸片。而周边,全是不用看也能感知的黑暗,无边无迹。感觉到身体不再摇晃,她缓缓睁开眼,像初生的婴孩,全是期待。那一抹刺眼的红色,遥遥立在城门之上俯视着自己,像千里之外,却又近在咫尺。那样高贵的样子,只让她心头一漾。“火合……”朱唇轻启,她忽而一笑,灿若晨星。
“李大夫,怎么样了?”乐慈关切地问。
李大夫摇摇头,“无甚大碍,只是受了凉。我开两副方子服几日就好了。”
鱼乔睁开重重的眼皮,乐慈的脸逐渐清晰。鱼乔口干的很,头也晕晕的,难受地说,“我怎么了?”
握榆递给她一杯热水,“小姐昨晚不知怎么就跑出去了,我跟着喊你你却并不理我,之后你跑到河边,也不知怎么就往里跳……”
乐慈说,“姐姐是想念火合公子了罢。”
鱼乔喝了一口热水,暖了许多。“你还看到什么”
握榆摇头,“就见小姐一路跑到河边……”
鱼乔点点头。对乐慈说,“让你担心了。”
乐慈笑着摇头,“你没事就好了。看门的是在做什么也不知拦着点。”
鱼乔也不答话,心想,你要何时回来?
乐慈见她发呆,“那姐姐好生养着,我过会儿再来陪着。”
又嘱咐一旁婢女,“好好照顾着。”
鱼乔点头看她挺着肚子出去了。才十七八岁,却已身为人妇,想想也觉得奇怪。封建社会,便是如此。鱼乔将另外两个丫头支出去,问握榆说,“你昨晚跟我一起出去的?”
“是。”
“我是在梦游?”
“是思念成疾。小姐是想念少爷。”
鱼乔又问,“战争可有什么消息了?”
“还是在送死亡名单。不过传言说少主等人年少有为,已经有胜的趋势了,大约再有十天半月,便将回来了。”
“可靠么?”
“我不敢说。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只有宫里发了消息,才是准确无误的。”
“喔。”那么,都还平安。“乐小姐知道了么?”
“她一直听姐姐的话,不打听这些消息。”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