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节（1 / 1）
东北小城，杨春子的故乡。
那时候，杨春子大概只有十四岁，那个年代，那个地方，家里有一万块钱，都会被叫做万元户，而杨春子家，大概有上百个一万块。
本该过上全世界人羡慕的富贵生活，可杨春子生来女相，自小喜欢女装，成为全家耻辱。
在学校，大家叫他二尾（yi）子，不男不女的意思，回到家，女强人性格的妈妈，更对他不理不睬。
倒也是无所谓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如何控制也控制不了，索性随了去了。自小，杨春子便这样想吧。
只有一次，班上一个早发育的男生，放学后把他叫到角落，掏出自己的鸡@巴，撸了几下，硬了，对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快让我舒服。
杨春子跪下来，一口含住了那个男生的鸡@巴，整个过程被邻居家的姐姐看到，一下子，添油加醋，传的沸沸扬扬。
杨春子的妈妈愤怒，索性不允许他上学，锁在家里，用仅有的空余时间咒骂。
也是因了被困家中的关系，杨春子意外发现，大人的世界并非他想象中那么花团锦簇，一派和乐。
两个大人吵架，吵到后来，各种难听，十四岁的男孩，还不知道什么叫偷汉子，什么叫破鞋，多日后，才总算弄明白，家里这样富裕繁荣，是因为妈妈陪镇长睡的缘故。
是羞耻吧，心里暗暗这样想，对那个强悍的女人日渐仇恨起来。
每次吵架，爸爸都是弱势，而作为胜利者的妈妈，会气冲冲的离开家，投入镇长的怀抱，出门前，甩出一句，要不是我，说不定你们爷俩儿早都饿死了！
不敢离开房间，只躲在门后面偷看，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原来这么虚伪，那个年纪，杨春子就已经开始这样想了吧。
心疼爸爸，虽然是个懦弱的男人，但对自己是很好的。
有一次，妈妈又离家，夏日，电闪雷鸣，爸爸把他唤到床边，问，害不害怕？害怕就跟爸爸一块儿睡。
应该是那一晚吧，杨春子的姑姑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
搭乘下午的飞机赶过来，医院里看了一眼杨春子，就由我陪着，来收拾遗物。
江超被我赶走，这房子已经有杨春子的亲人接手，再与他无关。
杨春子的姑姑先是冷静，直到东西收拾到一半，眼泪才突然掉了下来，声音颤抖着，说，我们家春儿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些故事，在那个小城，该是多大的丑闻，直到杨春子已经离开那么多年，还成为家人的忌讳。
那一晚，杨春子睡在爸爸身边，深夜，听着爸爸的鼾声，怎么都睡不着，不知不觉间，竟把手伸到了爸爸的内裤里面。
当时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当时杨春子的爸爸是真睡着还是装睡，也没有人知道，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杨春子吃到了亲生爸爸的精@液，一夜两次。后来杨春子对姑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淡定。
若只有那一次也就算了，后来肯定发生了很多次，以至于有一天，杨春子的妈妈出现时，床上的画面让她尖叫着跑了出去，一辆货车来不及刹车，带走了她的性命。
杨春子的妈妈死了，爸爸突然难过的要命，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杨春子的身上，终日咒骂。
不能理解，那个女人对他不好，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乱搞，他为什么还要喜欢？而我爱他，让他那么舒服，他却要来骂我！
杨春子哭着质问姑姑，而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的女人被吓坏了，根本没有理智给他答案。
半年后，杨春子的爸爸自杀了，上吊，就吊死在他妈妈的坟前。
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把家里的房子卖掉，只跟姑姑一个人道别，离开小城，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有生以来，小城了发生过最惊天动地的丑闻，便是这个，即便是我们这些亲戚，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春儿有时候跟我联系，聊两句在北京的生活，我恨他心狠，不想搭理他，后来索性看到他的电话，连接都不想接。
可是，这些根本就怪不了他呀，他当时就只是一个孩子呀……
说到这里，杨春子的姑姑泣不成声，快要六十岁的女人，眼泪流进皱纹里面，看着就让人心疼。
不知该说什么，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只坐着，陪着，直到老太太站起来，去卫生间洗脸。
我走到杨春子床前，打开他床头的抽屉，千纸鹤，满满一抽屉千纸鹤，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堆在那儿。
想起有一次他把千纸鹤一只一只摆在床上，跟我说那些好像看透人生的话，到底有没有人真能看透人生啊？想想都觉得好笑。
这世界上，有多少男同性恋，小时候跟杨春子一样，生的女相，被当作不男不女的二尾子嘲笑，他们生来如此，并非故意，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心灵虐待？若可以选择，他们自然更想要像所谓普通人一样，爱上异性，过所谓普通人的生活。
这并非他们偏执的自作自受，这是上天在他们身上开下的玩笑，却要让他们用超出常人的强大内心去承受，这难道真的公平？
没有哭，抱起一堆千纸鹤走到窗前，拉开窗户，全部撒了出去。
夜色中，纯白的千纸鹤似是真的飞了起来，飞在北京肮脏的空气里面，飞的没有目的，也不需要目的，它们是追随杨春子去了吧，陪在杨春子身边，让他不再那么孤单……
回到床边，掏出手机，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张先生，一个宋凯。
先给宋凯回了电话。
杨春子的事儿我知道了，宋凯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刚刚哭过。
江超发了一条微博，说杨春子是自己永远的爱，放了好多蜡烛，杨春子挺幸福的，总算有一个人真爱他。
显然，宋凯并不知道杨春子自杀的真相，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与他多说。
只觉得江超这个人垃圾到了极点，一条微博，很快就会被人淡忘，关于杨春子的戏已经散了，没必要再活在角色里面了，所谓永远的爱，没到永远那一天，谁都没有资格说出口吧！
电话里跟宋凯说，你与杨春子不算朋友，但好歹他借过你钱，来帮帮忙吧，送他最后一程。
宋凯半天没有说话，后来只说了一句，明天见。
挂掉电话，并不想再给张先生回电，几个小时前，医院门口，对张先生说，我陪春子姑姑去收拾，用不着你了，你走吧。
张先生突然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问，你要我去哪？
那一秒钟，心颤抖了一下，你要去哪，需要我来给你安排吗？我如今还要承担你的生活吗？你这样问，真的觉得合适吗？
冷笑了一下，几乎是用陌生人的语气，说，随便你呗，你对北京又不是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