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后来，我们失散了（1 / 1）
很多故事往往就是这样：
故事开头连你都会觉得平淡无奇，故事最后可只有你一个人稀里哗啦。
不是说故事有多悲惨动人，只因你用了真情，而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认真，那么喜欢。
往事若不刻苦，连回忆都钉不牢，你又怎么会耿耿于怀？
喜欢是一个人的小秘密，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无论多深藏不露还是有多动荡不安，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兴致勃勃地开演，演累了，厌倦了，也就不会对下一集有所期待。后来，我们的故事到此为止。后来，我们失散了。后来，也就是现在，仍然还是一个人。
在开往地老天荒的列车上，是无数失恋者的残骸。万念俱灰，你已经死在了过去，将来也不会是地老天荒，还执意着不去投胎？聪明的人会支配生活而不是被感情奴役，从而选择中途下车，全新的世界，全新的生活，重新的人。
选一城终老，择一人白头，柴米油盐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地老天荒。在使向荒芜的车上，就算赖着不走，也不会有人半路上车说陪你地老天荒。
（一）
“你知道么？”
“什么？”
“我曾喜欢过你。”
“那，你知道么？”
“什么？”
“我也是。”
（二）
有没有发现，国人靠人情面子总要往祖宗十八代上攀。
但是也奇怪，骂人的话也要沾亲带故，真搞不懂，什么你妈的大爷，什么他奶奶的二表舅。
以前呢还有喊孙子的，慢慢变成了儿子，现在喜欢嚷嚷我是你爸爸。
果然天下的狗杂种，都是一家人。
木易迷迷糊糊捡了个儿子，现成的，白捡。
在她第一次参加班级表演的小品中，个子小且瘦不拉叽的叮当理所当然成了她儿子的扮演者。打那次以后，班里的同学都叫叮当——木易的儿子。
这里的儿子顺理成章没歧意，不是骂人话，称呼之中虽有嘲弄却带着亲昵。
木易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叮当是在一次围观考试成绩时。
一向讨厌别人靠近自己40厘米以内的木易绕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在最右边的角落探出脑袋寻找自己的名次。突然，木易感到有人半个身子都趴在她的后背上，一阵嫌恶的感觉猛地从心底窜起，她斜着身子，转过头去，希望背上的家伙滑下去，也想看看是谁这么讨厌。
是叮当！他正笑嘻嘻地咧着嘴，嘿嘿地对着木易笑，还好意思笑。真不要脸！居然还往前挤了挤，要凑上前去看墙上的成绩表。
啊，好近的距离！洁白的牙齿，急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脸，一副可爱的模样。木易的脸刷一下，全红了，扑通扑通的心跳淹没在人声中，但她却听得很真切。
“莫不是喜欢上他了，我的儿子？”既疑惑又害羞，木易整个人就僵在那里，手足无措的她一动不动。
第一次，木易没有躲开贴近自己的人。
（三）
生活照旧。木易依旧乐意和叮当比身高，嘲笑他一直长不高，永远是她的小儿子；依旧等着叮当端来食堂不怎么好喝却很难抢到的汤；依旧习惯躲在叮当的身后调戏身边的姐妹，让她追半天也抓不到自己；依旧假装叮当不向着自己大叫“不孝子”，看他投降的怂样；依旧拽着叮当去老师办公室收集废纸，在敲门之后逃之夭夭，留下尴尬的他在老师面前支支吾吾……
只是木易忘了，她是喜欢叮当的。
那天，叮当一脸无奈地拿来自己兄弟写给木易的情书。木易正色看着一脸大便色的叮当，好笑的拒绝了，还让叮当传话：我不想谈。
叮当仍是木易的儿子，不过受兄弟之托，他不再顺着木易，还总在她身边念叨“接受他兄弟”的话。
木易听着恼火了，就冲着叮当喊，“你这么想我接受他么？好啊，那就接受好了。”
木易有史以来觉得叮当那么讨厌，按着自己因生气而加快的心脏，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是喜欢叮当的。
只是叮当太气人了，不知道我喜欢你就算了，还一心想着把我推给别人。
叮当没想到木易会生这么大的气，他知道这是气话，因此没有告诉他的兄弟，也不再在木易面前说这事。
（四）
新的学期，木易动用一切人际，要进围棋社团，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自己下围棋输给了邻居的小孩还是因为叮当就在社团里。
总之，她成功进去了。
“干妈，你看没看见刚才旁边的两个人一直色眯眯地盯着你呢？”叮当狠狠的神情。
木易莫名其妙地有点小开心，想着刚才下围棋时叮当一脸的不舒服，原来是一直看着旁边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人，她忍着笑意，“嗯嗯，我看见了，下次我们不坐那边了。”
木易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幸福下去，但不久以后，她发现她错了。
在叮当第四次走神，看着窗外操场的女孩时，木易终于忍不住发了话。
“喂，又不认真下棋，你在看什么呢！”
“哦哦，没事，我们继续，是该我了么？”
“早就该你了，怎么，是看上哪个美女学妹了么？”
“没，没有啊！”
木易看到叮当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她虽然笑着，可是她好难受，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想要掉眼泪。
（五）
最后一年，木易和叮当分在了不同的班级。
一楼四楼两茫茫，从此儿子是路人。
一下子，木易的生活被抽离了最快乐的那部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生活？没有人再无条件顺着她，没有人再当她的挡箭牌，也没有人会问“不是西红柿汤和紫菜汤还要不要”了……
偶尔木易会碰上叮当，她还是喜欢和他比身高。只是叮当越来越高，慢慢超过木易，最后高出她半个头。
“你肯定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才长这么高的！”
“没有啊，该是我长高的时候了，哈哈。”
高个子叮当和矮个子叮当一样，总是笑嘻嘻的，咧着嘴，呲着牙，一样的可爱。木易佯装生气，心里却很开心，她喜欢比自己高的男生，她一直在等着她长高啊！
后来就是毕业，然后木易再也没有见过叮当，只是偶尔在网上聊两句。
叮当：你知道么？
木易：什么？
叮当：我曾喜欢过你。
木易：那，你知道么？
叮当：什么？
木易：我也是。
时间静静地流淌，木易注视着叮当的头像，脑海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回响……
她轻轻地、缓慢地敲下五个字，直到叮当头像暗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才蓦地一滞，随后嘴角上扬，慢慢往回删，删掉前一刻还想发送出去的五个字：我，一直都是。
（六）
“结局不是这样的。”
“这是真实的还是虚构还是改编？”
“好吧，我说实话吧，我不开心了。”
“说吧，我不是坏人。”
“那是我儿子，我就是木易。”
“我认识一个叫沐依。”
“憋说话，听我说完，你要碎觉么？”
“不睡。”
“嗯嗯，那我说了啊。”
这是小学妹给我讲的故事，什么？哪个学妹？
我没有那么多小学妹好么，哎呀我懒得澄清，就由你们玷污我的清白吧。
就是送我《阿弥陀佛么么哒》的那只啊，也就是保持40公分人际警戒线，说话有点调皮，跑起来一蹦一蹦，马尾甩得比耳朵还高的那只啊。
学妹说，“我和儿子就是那样认识的，确定我喜欢他这件事是在初三分班时，我整个懵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发现我其实喜欢他很久了。他的确和那个学妹在一起了，不过那是毕业后的事，我知道那天，在家里看电视，闺蜜跟我聊天说的，我当时眼泪一下子就往外涌，还怕被家人发现，就假装尿急，冲进厕所哭。”
咦，这不就是你上个学期给我讲的冲进厕所痛哭的傻逼！
啊哈，我就说自己的故事吧还死不承认！往事若不刻苦，回忆怎么钉得牢。
“你还记得？”
废话，我刚跑去看的记录我怎么不记得，我虽然是学渣可我不是智障好吗。哈哈，我当然不会这么说了，影响你讲故事的情绪，我还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说，“因为场景一下子吻合了。”
“我和你讲到哪了？”
“就是朋友了，喜欢好久他不知道。”
“不，他知道。”
“结局不就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学妹接着说，“我初三暑假就和他说了，只不过他再也没回我，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我想放弃又舍不得，不放弃又没任何进展，整个人都悬在空中，整个高中都是。从以前聊得很好到嗯嗯哦哦，看了什么好书都会给他介绍，看了什么好电影也会和他说，有时候看了什么特别感人的也会告诉他，只是喜欢他那件事，一提到这个他就立马闪人，连嗯嗯哦哦也不说了，一开始我还拿着手机默默等，后来习惯了，发完东西就关机睡觉，不期望什么了，反正他也不会回。高三快毕业时，当时已经知道他单身，我发了句‘待我毕业，你还没有女朋友，我们试试可好？’结果他回了‘我们不适合。’然后我就彻底放弃了，也有一种释怀的感觉，再也没给他发什么了。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说，“这样也好，免得纠缠不清。”
学妹说，“想到还是会难过。”
我说，“难过个屁啊，对的人都姗姗来迟。”
难道不是吗？这个堪称命运的家伙，总会安排某些人从你的生命中路过，或是让你在错的纠葛中明白什么，而生命中对的人往往开始都会各种缺席，最后姗姗来迟的，才是你生命中最最重要的那个人，之所以迟到，那是为了以后陪你走得更长久。
（七）
2016年1月6日，我收到一封很诡异的匿名信，邮戳显示：山东长清·山师2。
据我所知在山东上学的就两人，知根知底，不用说肯定不是她们。再看看信封上的邮编：130118，这就诡异了，我从一开始给人的邮编都是：130000。如此看来此人我不熟知，但她一定认识我。更诡异的是竟然称呼我为楚若兮，这个可不一般。
信里没有寒暄，只交代了一个青葱故事。
我发了一条动态，希望有知情人举报，揪出幕后蒙面人。
木易：人家寄信给你说不定是想你把故事呈现出来。
我：你是想看故事吧你。
木易：被你发现了。
我：感觉你贱贱的。
木易：你才jianjian哒。
晚上木易贼兮兮的：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好朋友哒。她认识一个男生六年，前两年关系慢慢变得很好，第三年分班才发现自己喜欢上那个男生好久了，就是那种在一起没发现，分开后各种不习惯。
木易接着巴拉：知道他谈恋爱时，她正在看电视，突然眼泪就止不住那种，怕家人发现，就假装尿急冲进厕所哭。她第一次为男生哭，以前有人跟她说为她哭过，她觉得太假，那次突然就理解这种情感了。
我一脸狐疑：这么刻苦，自己的吧！
木易：呃，我是说，我的好朋友。
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先来一句独白造造气氛：我做过最勇敢的事不是义无反顾地爱你，而是云淡风轻地听说你和她们的爱情。
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是同学，同班一年后成为前后桌才开始认识，慢慢在学习交流上熟稔。初三的时候男孩喜欢上隔壁班的一个女孩，白净，高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话细声细语，很文静。他们在一起了，中考结束后，他们分手了。男孩很伤心，女孩安慰他，心中却泛着酸楚。到了高二，男孩开始新的恋情，女孩见过她的，五官不算精致，瘦瘦小小的，在一米八的男孩身边，显得小鸟依人。男孩告诉女孩，现在花销很多，女孩开不了口，就发短信晓以其中厉害，正是这条短信被他的女朋友看到，他的女朋友就在宿舍大骂女孩，而这恰逢女孩经过。女孩很伤心，认为男孩背叛了她，凭什么把这么隐私的信息给别人看，即使是你女朋友！当天晚上，女孩哭着把男孩所有的联系方式删除，从此成了不打招呼的路人。到了高三，男孩分手了，又找了一个，这个白白嫩嫩、胖胖乎乎的，特别可爱。毕业后，女孩与男孩莫名有了联系，大二上学期，女孩勇敢地向男孩讲出一段往事，异常平静的，陈述一段与男孩无关只属于自己的故事。男孩很震惊，他追问，“以前喜欢，现在还喜欢吗？”女孩笑笑，回答他，“不了，现在的你在我的心里已面目全非。”
（八）
在成长的路上，我们会弥补很多先天不足，也在摒弃一些缺憾，如不够勇敢、机智，像天真幼稚、愚蠢。
人生兜兜转转，陌生的人熟悉，熟悉的人陌生。后来，我们失散了。
在老去的路上，我们会怀念很多成长的东西，虽有伤痛，但都隐退。
人们来来去去，身边的人不定期更换，一批又一批，一个接着一个。总之，就是失散了。
当我们以一种回首的姿态面对过去，所有的过往，都恍若云烟，云淡风轻。
没有过去，哪能成就现在的自己！哪怕现在一无所有，能在这个时代活得好好的，就已经好牛逼。
感谢时光，让我们遇见，那个兜兜转转来了又去、促使我们成长的人，即使现在失散人海，也仍要祝福：你一定要幸福。
吉林建筑大学
201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