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陆欣站在阳光房里，细心地给每个花盆喷洒着水，这是一个深秋的傍晚，空气里还弥漫着金桂的花香和红柿子的果香，夕阳洒满这房子每个角落，孟茗说得一点都不错，这房子始终充满阳光，从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到傍晚的最后一抹夕阳都毫无保留地汇集在这里，只是陆欣感觉不到温嗳，结婚三年，她的一切都变了，柴米油盐，洗衣做饭和所有家务她都必须承担，可怜的每周休息天，对她来讲就是劳动节，她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瞬间转变成无所不能的少妇，就这样在每□□九晚五上班轻松的古义面前，还要低眉顺眼，有时候，陆欣觉得古义变了，可是古义却说她没有摆正好自己的位置，是的，古义说得对，自己在家里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除了上班，就是做家务，当家务做完时，陆欣想和古义说说话，可看到古义对着电脑打游戏极度投入时，她说的话等于自言自语，她变得沉默寡言，她只有去看韩国那凄美的爱情电视连续剧，去回忆一下自己那渐行渐远的爱情，可是这连续剧陆欣也没看多久就放弃了，古义说只有脑残的人才会被这糊编乱造的剧情神魂颠倒，陆欣已经没有和古义辩论的激情了，她突然觉得吵架也是需要培养的，她和他连吵架都不需要了，陆欣渐渐明白，古义其实不需要找位置，就已经十分耀眼了，而自己却在他身边黯然失色，连陪衬都可有可无，她和他本来就是两条路上的人，陆欣是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普通学校，到上棉纺织中专，都是不引人注意的，而古义从小就养尊处优，小学是市里名校，初中高中都是省重点名校，而且他还是重点学校的高材生，一直到大学毕业，在金融行业，他又经营得顺风顺水，这样两个人生经历完全不同的人，走到一起，彼此之间的悬殊就显现出来了，尽管陆欣在努力向上，可是古义与生俱有的光辉还是伤了她，她在他面前，就像空气，她所有的自尊荡然无存，她终于明白，古义其实很有经济头脑，她和他结婚，她要任命两个角色，她要继续接替他妈妈在家里帮他做家务的本事，还要做一个贤妻良母，陆欣想不明白，是不是所有结过婚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人生呢。
这一天，陆欣在菜市场挑选蔬菜，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陆欣回头一看，原来是光彩照人的孟茗，她说：“陆欣，你好，这是我老公和孩子。”陆欣看着孟茗身边那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手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婴儿，心里充满了感动，再看看孟茗那满脸洋溢着幸福，陆欣觉得老天爷是公平的，三年前她还在为古义伤心断肠，而自己还为她飘泊的身影忧心，现在角色却轮换了，也许她是对的，属于自己的幸福永远在那里为你守候，不是自己的，想留也留不住。陆欣望着那可爱的婴儿竟然语无论次地说：“孟茗这么漂亮的宝贝，是你生的吗？你什么时候结婚的，你应该告诉我。”孟茗笑着说，“我们是同学，去年在老家结婚的，把老家房子卖了，我们现在在这城里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现在我妈在家里带孩子，我和老公挣钱养家。陆欣，三年不见，你怎么又瘦了，而且脸色很差，你生病了吗，你可是我眼里的美人呢，你现在这么憔悴。”“我没生病，只是现在吃饭很少，就是不想吃饭，而且怕油烟味。”陆欣不想再说了，感觉自己一见面就对孟茗诉苦有点煞风景，孟茗却惊喜地说，“你有了，你怀孕了，你去医院看一看。我恭喜你了。”孟茗的小孩开始哭，大概不适应这菜市场的环境，孟茗抱着小孩和老公走出菜市场，陆欣对他们充满羡慕，她买了几个西红柿，开始往家走，她在想着今晚的菜肴，可是孟茗说自己怀孕了，陆欣还是有点兴奋，从结婚第一年就想要孩子，可是到现在，已经跨跃第三年了，她还纹丝不动，她甚至不敢去婆婆家，虽然公公婆婆都是知识分子，对她也和蔼可亲，可是从他们的眼神里时刻流露出了对抱孙子的企盼，古义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孩，他们当然希望能够代代相传。陆欣也和古义去医院查过，但每次结果都是一切正常，记得医生有一次对陆欣说，“你一切都正常，但是你有心事，你放不下，其实有些东西不要刻意强求完美，顺其自然最好，你给对方满满的爱，而对方却没有把同等的爱回报给你，你就失去平衡了，其实你觉得付出多得到少，可是对方却说倾其所有了，所以说，爱不分多少，只是表达不好，感受就不同，但是我从你爱人古义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他对你的爱很深很深，这么深的爱，一定会开花结果的。”陆欣望着那年过半百的女医生，心里对她充满感激，这么多年郁积在心里的结，被她一下子化解了。
陆欣走到家时，古义已经下班了，刚结婚时，古义下班会开车到陆欣的单位接她一起回来，这样接送一直到今年，还是陆欣提出来，因为陆欣上班早下班迟，古义上班迟，下班早，两人不一致，又何必非要同步，所以陆欣决定坐公交车，因为她下班时还可以经过菜市场，顺便买点菜。古义看陆欣拎着蔬菜回到家，一改往常的漠不关心态度，他说，“陆欣，今天我们出去吃饭吧，你才下班，做饭太累。”陆欣心里涌动着久违的温暖。陆欣看着古义说，“还是我在家做饭吧，菜已经买好了，而且做饭也不是很累”。陆欣把菜放到厨房，先淘米煮饭，然后开始洗菜。当陆欣把所有的菜端上桌时，古义的手机响起了微信的铃声，而古义此时又在卫生间洗澡，陆欣准备等古义，可是微信又来了，陆欣想古义最近建立了微信群，他的很多重要客户都在这微信群里，陆欣忍不住想看看是不是有重要事，她打开微信，是一个叫风轻如梦的网名发，“义，你在干什么，在这月白风清的夜晚，你愿意和我去釆摘秋天的露水吗？哦，我明白了，你不回复，是因为怕夜晚露水太重，沾湿了心里那燃烧的火焰吗？”陆欣看完以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开始默默吃饭，她现在连追问古义发微信那人是谁都觉得没有意义了，能写出这么诗意的句子，必定不是天仙也是才女，她本身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何况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更没必要费心思。古义已经容光焕发地来到陆欣身边坐下，他看着满桌的菜，再看看陆欣那疲备的目光，心里顿时有种愧疚感，他轻轻地抚摸着陆欣那乌黑的短发说：“陆欣，你辛苦了，我原以为我们结婚是快乐的开始，没想到带给你却是辛苦的开始，以后我们一起做饭吧，洗衣拖地我来做吧，你下班要在家好好休息。”古义正想往下说，那微信又来了，古义拿起手机看了看，毫无表情地把手机关上，陆欣这时已经吃完饭了，她研究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自从结婚后，变得更加洒脱帅气，而自己的清纯美丽在岁月的碾转下慢慢流失，有时候望着自己那张精致的脸庞，虽然美丽还在，可青春的火焰却消失了，那双大眼睛，再也没有当初那种黑亮的感觉了。
陆欣漫不经心地说：“你微信是谁发的，不回复，也没必要关机呀。”古义正在夹盘子里的鱼肉，一听陆欣这样说，连鱼肉都夹不住了，好容易夹上却又洒在桌上，陆欣看着他那少有的慌张，古义也正迎着陆欣那惊讶的表情说：“公司来了一个新同事，问我一些业务问题，大概上进心太强，喜欢钻研，还发微信和我讨论。这些事没必要在家里讨论，我明天到公司再跟她说。”陆欣看着古义那欲盖弥彰的表情，引起了自己的兴趣，她不动声色地说：“在这样月明风轻的夜晚，想和你讨论业务知识，想必是胸怀大志，这么好的千里马，你为何不当一下伯乐呢，你好歹也是公司的业务精英，人家是需要多大勇气才敢给你发微信求学呀，我知道现在很多人愿意锦上添花，不愿意雪中送炭，而你是后者，今天的表现不符合你的一惯作风呀”。也许古义已听出陆欣的弦外之音，但是他虽然说了谎，但还有一半是真话，因为刚刚发来的微信确实是他新来的同事。
古义看着陆欣对这样话题如此感兴趣，心里忍不住想和她争论一番：“其是我真不需要雪中送炭，就凭我的资质，也会桃花满天飞的，陆欣，你好像在吃醋哦，什么叫月明风轻，你干脆说羞花闭月好了，你觉得我守着你，还有心思出去寻找漫天飞舞的爱情吗，我所有的情感都在你身上释放了，还真没有一点可以随便浪费在别人身上。除了你，还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分享的”。
虽然古义说得声情并茂，但陆欣觉得爱情已经像那失修破损的老房，阳光偶尔透过一下，更显得苍桑和悲凉。再也找不到温暖如初的感觉，如果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爱情，那么爱情是人生里最虚无飘渺的东西，即使有婚姻作保障，它也熬不过岁月的磨练。陆欣听着古义那避重就轻地说话，仿佛是对陆欣定力的挑战，明明是约会，偏说是讨论工作，明明是感情泛滥，偏说是爱情专一，陆欣开始收拾碗筷，打开自来水，听着那哗哗响的声音，心里睹满了委曲，却又找不到诉说的对像，泪水又在眼里打转，她感觉自己对古义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她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但是她有断草除根的念头，她洗好碗，来到客厅，望着那门紧闭的书房，她知道古义在悄悄回微信，她走进卫生间，开始淋浴，当她洗完澡出来时，古义还在书房里，陆欣开始打开电视，这时古义出来了，他坐到陆欣身边的沙发上说：“陆欣，我们出去散步好不好”，陆欣望着古义那张焦急等待的脸，她眉宇间掠过蚀骨的清凉，古义在为谁焦急为谁等待，她何不作个高风亮洁的姿态，她有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心境，她轻轻地抚摸着古义这张温情四溢的脸，她知道他的温情不是对自己，是为那个风轻如梦的女孩而散发的，陆欣缓缓地说：“古义，我才洗完澡，很累，今天不去散步了，如果你想散步，你就去吧，看着月白风清的样子，估计夜晚的露水重，你多穿点衣服，我不在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别顾着欣赏夜景，迷了路。”
古义心中那沸腾的火焰，澎湃的激情并不会因为陆欣那温婉绵软的话而降温，古义开始换衣服换鞋，如同脱缰野马，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一路飞奔，下了楼。陆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跳动的画面，心中已经有被人掏空了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家徒四壁还要让人悲惨，而她虽然眼睛是睁开的，可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黑喑，那种黑暗让她胆战心惊，让她如履薄冰，她进退两难。
陆欣控制不住内心的颤抖，她面无表情看着这屋里的一切，想像着不久的将来，会有另一个女人来享受自己苦苦经营的幸福。她突然心里有种画面，想着五年前古义追自己的情形，他那时痴情和疯狂，和现在如出一辙，陆欣曾经清纯的形象，切断了古义身边所有女朋友的交往，古义为了陆欣放弃了许多有资质有外貌的女人，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一心一意追求着陆欣。陆欣想着曹传说的一句话，终于兑现了，是呀，自己只不过是他的调味剂，随着时间转换，再美的风景，待在一个地方看久了，也会麻木，何况是人，也许古义骨子里就是喜欢千姿百态的女人，在他人生旅程里，走一程，换一处风景，这样才顺应他内心深处情感的自然发挥。陆欣如何也做不到那样神仙美人，可以在古义的人生各阶段扮演不同角色来调解他内心情感的需要。
陆欣穿着红色缀满碎花的纯棉长裙，由于刚洗完澡，脸上显出了少有的红润，她来到阳台，看着那月光如水般倾泄在阳台上的花朵里叶片里，像笼罩着轻纱的梦，她望着阳台下面那小桥流水的岸边，月移花影，月光透过滚密的香樟树，满树飘香的桂花树最后融进了那河水里，这样的景像如同一幅淡淡的水墨画，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陆欣的心情也受到这样诗情画意的渲染，顿时豁然开朗，她在想如果自己刚才答应和古义出去散步，那此时会不会正沉浸在这样温馨的画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