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心口大石终消失（1 / 1）
夕阳将下之时，歌鸾才回到雅韵阁，一踏进门，歌鸾便看到了在一边守候的玲珑，感觉她的神情好像跟早上不太一样，多了一份疏离和淡漠，正想叫过来问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玲珑却先走了过来。
“公主，丞相府送来一封信，想要邀请您明日出宫一游。”玲珑低下头，毕恭毕敬的递上那封信。
歌鸾心中一惊，担心这话被别人听到，看向周围，这才发现，平时人来人往的雅韵阁此时竟然只有她和玲珑，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是丞相的人？”依照温灵帝的想法，绝对不允许她与任何无关的人交往，自然也就不会允许这种消息送到雅韵阁，而如今，玲珑却能送一封信给她，除了这个猜测，其他的都不合理。
“这宫闱之人又有几个不是丞相的呢？”玲珑没有否认，她知道现在已经不可能瞒住面前这个聪慧的女子。
歌鸾一开始有些不明白玲珑这句话的意思，但却突然反应了过来，当年青术毕竟年幼，怎么有可能在温贤帝的眼皮底下屠宫，即使成功，一夜之间消失了那么多人又该作何解释，但是如果有丞相帮忙，那这一切就会变得无比简单。这样想来，林迈那个老狐狸一直都在观察着这一切。
思考了一会儿，歌鸾淡淡开口：“你觉得我现在出得了宫门吗？”
“公主不必思虑过多，这几天您跟陛下的关系有所缓和，陛下已经撤去了一部分监视您的人，奴婢有把握让您不动声色的出宫。”像是早就猜到歌鸾会拿这个当借口，玲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歌鸾苦笑了两声，不无讽刺的说：“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一心二用，就不怕有一天被陛下发现吗？”
“奴婢没有私心，丞相也没有私心。”
“玲珑，你倒真对得起你这个名字。”
“谢谢公主抬举玲珑。”
歌鸾不知如何应答，接过信就迈步走了进去。
拆开信封，里面倒也没说什么，只留了一个会面的地方，这人歌鸾有些心慌，她突然觉得失去了安全感，这后宫中每天来来往往的宫人有那么多，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为谁卖命，想必被监视的也不止自己一个人，说不定的，连温灵帝身边也有这样的人。
细细想来，歌鸾却更加担心这次会面，不知道丞相又是站在怎样的离场与她进行这次谈话，一切都是未知。
第二天，歌鸾在经过玲珑的精心打扮后果然顺利出了宫门来到了那封信中提到的茶楼。
这家茶楼居于市集中心，是皇都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人多眼杂，歌鸾有些看不懂林迈约在此地的心思，只能在内心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踏上茶楼的二楼，歌鸾一眼就看到了靠窗位置的那个背影，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坐在了对面。
“丞相可真是好兴致，不多花些时间在国家大事上，反倒有时间约我这个小女子喝茶。”歌鸾先发制人，同时也想探探这个老狐狸的口风。
“公主说笑了，老夫为这江山也是耗费了大半辈子的精力，陛下总要给我时间喝口茶吧。”林迈脸色挂着慈祥的笑容，不着声色的反击。
“丞相谦虚了，恐怕陛下能不能喝茶，还要仰望丞相的决定。”
林迈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丫头只不过担心自己对江山有所意图，笑了一下，为自己澄清：“公主想多了，君是君，臣是臣，这永远不会改变。”
歌鸾虽然清楚面前这个人有多狡猾，如果这老狐狸的目的真的就像她所担心的那样，事情才是真正的不好解决。
“那丞相不妨直说，今天冒这么大风险把歌鸾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主何必如此着急，先喝杯茶吧。”两人都心知肚明，林迈也没必要继续演示，但是他要的也不是单刀直入。
歌鸾虽然心急，可是看着林迈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只能拿起面前的茶杯，象征性的湿了下嘴唇。
林迈似乎很是满意歌鸾的配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
“公主您看看楼下正在吃面的那一家人，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幸福呢？”
歌鸾顺着林迈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对面面谈上坐着一对夫妻，中间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家三口一遍吃面一遍说笑，其乐融融的样子很是打动人心。
“丞相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了？”
“温敬王朝虽大，但毕竟还是由一个个不起眼的普通人组成，倘若每个普通人都能过得像这家人一样，那我朝就真的是国泰民安了。”
不等歌鸾说话，林迈又示意她看向旁边一个卖菜的老婆婆。
“那个老婆婆在这里卖了十几年的菜了，只为攒钱给家里病重的老头子看病，同时供儿子考状元出人头地。”
歌鸾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只能沉默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林迈突然看向歌鸾，问道：“你知道如果王朝易主天下战乱，他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吗？”
歌鸾没有作答，她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林迈的立场，她不能有任何言语上的闪失。
林迈看着没打算说话的歌鸾，替她回答：“那个时候，老婆婆的菜就再也无法卖出去，家里的老头子很快就会因为没钱买不起药而离世，她的儿子也不会有机会去考状元，十年寒窗毁于一旦，而吃面的那家人，相公可能会因为征兵入伍而死在战场上，剩下娘子和女儿四处躲避战乱，即使逃得过战乱也可能躲不过饥荒，最后还是会走向死亡。”
说到这里，歌鸾已经敢确定林迈是在警告自己登基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丞相想多了，陛下身体健康，温敬王朝短时间内还不会有易主的那一天。”一句话，歌鸾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林迈看着歌鸾眼底的坚定，也是松了一口气。
“老夫这么多年一直为天下百姓尽心尽力，也算是弥补我犯下的错。虽然老夫当年也没想到这个逆子竟会犯下大错，但是好在他并没有让天下人失望。”
“这并不是丞相的错，丞相也不必放在心上，歌鸾同丞相的想法一样，也希望天下太平，只是，歌鸾心中还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还希望丞相解答。”
林迈想到歌鸾可能会问的问题，还不等歌鸾说出问题就给出了答案:“最近府上确实多了一位公主的旧识，公主不必担心，老夫会替公主好好招待他的。”
说到这里，歌鸾脸色一沉，冷冷的回道：“丞相恐怕是误会了，歌鸾与那旧识并不是很熟，就不劳烦丞相费心照料了，该如何对待便如何对待，不必多费心思了。况且，歌鸾想说的也并不是这件事。”
对于歌鸾对温辰炜的态度，林迈确实感到有些奇怪，但并未多问。
“当初我在流阑阁的时候曾经被人暗算，后来进宫后也曾遭遇刺杀，歌鸾想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出自丞相之手。”歌鸾还记得，当初在流澜阁温灵帝与那人交手时神色显然不对，有着几分怒意，好像对那人略有了解。
林迈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很敬佩眼前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子，也不否认：“当初我没办法阻止他寻找你，只能从你身上下手来阻拦这场闹剧，还希望公主见谅。”
得到肯定的回答，歌鸾安心了许多，最起码知道并没有别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可以不用处处防人。
“丞相一生操劳，死而后已，歌鸾自然会体谅丞相的一番苦心。”
“那老夫就拜谢公主殿下了，时辰不早了，老夫也该回府了。”
“丞相慢走。”
透过窗子，歌鸾看到林迈出门之后走到了老婆婆面前，买走了她仅剩的两捆菜，留下了与这两捆菜的价格严重不符的银两。
歌鸾有些莫名的动容，十年前她对林迈曾有所耳闻，那时候父皇总是经常夸赞他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十年后她回宫，虽然不曾见面却也知道他是只名副其实的老狐狸，狡猾无比，可是刚刚那一瞬间，歌鸾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敬仰他器重他，也更加坚信有这样的人辅佐明君，百姓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隐去所有的情绪，歌鸾原路返回了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