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十年噩梦十年伤(1 / 1)
“御安寺。”
“去那里干什么?”瓷衣虽足不出户,却也清楚御安寺乃皇家寺庙,里面的僧人被用于皇家祈福,很少与世人有所牵扯。
“温敬王离世后,大将军邓苏自恃忠心不事二主,更不可能效忠于为抢夺皇位而杀死亲哥哥的现任皇帝,所以落发出家,静修于御安寺。”
如此说来,意思就很明显了。
“所以,你是要准备行动了吗?”这么多年了,青术只是口头上说复仇,却从未采取任何行动,甚至从未联系任何人,瓷衣一直心怀希望,希望复仇只是一句话,而如今,他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青术的回答很干脆,之前未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不想在等到最佳时机之前就暴露了身份威胁到瓷衣的安全,如今,是时候动手了。
“为什么一定要踏上这一步?”在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中,这是瓷衣最心平气和的一次。
“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幕吗?”青术不答反问。
瓷衣明白青术的用意,那是她十年来的梦魇,在最初的一段日子里,她甚至意识模糊,只是为了逃避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她忘不了母亲绝望的眼神以及那些人狰狞的笑声,她会在睡梦中惊醒,然后看着守在床边的青术默默流泪。
然而那一天,只不过是噩梦的开始。在那之后,她和青术隐姓埋名四处漂泊,因为没有钱,她当过过饭,青术被人殴打欺负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那样寄人篱下饱受苦难的日子,不是两个孩子该承受的。
瓷衣闭上眼,试图隔绝所有痛苦的回忆。
这一切,青术都看在眼里,他想要伸手将瓷衣揽到怀里,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之后又默默收回。
“你不能再过那种日子,你不能再受苦,你应该是优雅高贵的存在。”青术的声音深沉,却让人觉得莫名悲伤。
“现在的日子不好吗?我们两个人,避开所有人,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不可以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能再出一点差错,所以,我必须帮你解决所有的后患。”
“事情成功之后,你会娶我吗?”
青术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他不敢抬头看瓷衣的炽烈的目光。
“小时候你说过,你要娶我。”
“现在的青术,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青术。”
“原来如此,就当我没问过这句话。”
锦瑟年华谁与度?月台花榭,锁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我只是觉得,背负仇恨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累了。”
“至死,不敢忘那日之誓言。”对于青术而言,不负所托只不过是一个借口,难言之隐才是真正的理由。
“春天快要到了,到那时候,应该一切都能结束了吧。”
“你累了,该去休息了。”
瓷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涡,回到了自己房间。
三更时分,一个黑影小心翼翼的进了瓷衣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脸庞,黑影坐在了床边上。
不多时,一声嘤咛响起,伴随着紊乱急促的呼吸,瓷衣的手在黑暗中胡乱抓着,不难看出,她正经历着一场噩梦。
“青术,青术。。。。。。”
“我在,我一直都在。”青术温柔的抓住瓷衣的手,缓缓的放到被子上,瓷衣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仍旧紧闭着眼睛。
青术知道若是提起前十年前,她一定会做噩梦,而这噩梦的内容便是十年前的那一幕,这样的情况,他见的实在是太多了,也正如十年前她在危难时一直呼喊自己的名字一样,噩梦时,她虽没有意识,却会反复喊自己的名字,那份依赖,显而易见。
青术握着瓷衣的手,希望借此让她心安。
黑暗中,一滴清泪划过瓷衣的眼角,融入锦绣。
一场繁华梦,叹惜不知梦里人。
瓷衣再次惊醒时,房间里已经明朗,她闭上眼,回想着梦里的一切,不出青术所料,每梦见一次,瓷衣便会更恨一分,也只有在大梦初醒的时刻,她才会像青术一样下定决心,但这种决心,总是无法持续太长时间。
“小姐,该梳洗了。”绿环端着一盆水过来,依照青术的吩咐,依旧是用参末煮出的水,用来安神。
“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我今天要下楼。”
“是,小姐。”绿环放下水盆,退出了房间。
瓷衣坐到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眼角处有着淡青色的阴影,双颊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大堂里依然坐满了人,渐暖的天气让店主撤掉了大半火盆。
瓷衣放眼望去,很容易便看见了独自一人的林清言,林清言举起茶杯,点头问候,瓷衣微微一笑。
琴声再起,已不似那日的幽哀,更添一份激昂。
虽只是一日未见,但林清言感觉今日的瓷衣已经不是昨天的瓷衣,今日的她,似乎对自己的信念更加坚定,带有一种不许别人窥探的防卫。
林清言没有过多关注瓷衣的琴声,反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知道小二出现。
“这位公子,瓷衣姑娘邀您到后堂一叙。”
“哦。”林清言这才回神,发现瓷衣早已不见去向。
来到后堂,林清言惊奇的发现这里只有瓷衣一人,再无其他客人。
“你对我今天的表现似乎不太满意。”瓷衣率先开口。
“何以见得?”
“自始至终,你并没有听我弹奏。”
“被你发现了。”林清言爽快承认,他虽心不在焉,但终究没有太过明显,只是所有的动作都没走心,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到这个女子敏感的心思。
“我只是在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嗯?”瓷衣有些听不明白。
“昨天的你显得很是顺从,似乎对外来的一切都不反抗,但今天的你看起来更自主了一些,好像更坚强。”
“女人的心思是最难懂的,清言难道不知道吗?”
“是吗?那我不知道是否有幸,可以邀请这位心思难懂的瓷衣小姐一同去赏花。”
“你在逗我玩吗?现在还不是春天。”
“谁说只有春天的花才能赏?冬天一样有花盛开,虽不比春天的姹紫嫣红,也独有一番风味。”
“对不起,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瓷衣知道,自己还是不自由的,她不能随意踏出流阑阁,这虽是青术对她的约束,她也只有在现在这种心境下才会明白,这是一种保护的手段。
“没关系,在下随时恭候。”
瓷衣不知该对林清言的理解作何反应,只好愧疚的一笑,她心里明白,这个没有期限的邀请,最终只能以拖延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