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各式的宝具轰出的攻击落在黑泥上，交织出炫目的光影，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突然，哈桑警觉地把头转向一个方向。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道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身影渐渐逼近——赫拉克勒斯。
他来做什么？我顿时紧张起来。
莫一泽拍拍我的手，在我把目光转向他时，轻轻摇头。还没等我想明白他此举的含义，赫拉克勒斯已到达了我们所在建筑的楼下，上山的梯道旁。
赫拉克勒斯身周没有了那股狂化的黑色气息，他眼神清明，表情平静，向我们高声道：“吾已暂时控制吾之御主与从者美狄亚，故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可否让吾上山？”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点头，有赫拉克勒斯的加入，可谓是如虎添翼。
于是，一个哈桑飘然而下，向赫拉克勒斯传达了我们的意思，接着陪同他进入结界，以免其他从者误会。
……局面有些奇怪。
明明各位从者都已使出全力，攻击的威力恐怕是今天吉尔伽美什和大圣联手的三倍有余，但圣杯的溢出物却不见减少。
这场战斗陷入了僵局。
旁边的莫一泽蓦地攥住我的手腕，以一种令我吃痛的力度。
“……没事。”
“你，可以的。”
少年冷质的嗓音传入耳中，语气笃定，带着令人忍不住想要相信的力度。
那些从见到大圣起便浮现在脑中的猜测，如深海中缓缓上升的气泡般愈发明显，让我无从躲避。
山顶上。
「住、住手！阿尔托利亚！」
依依挡在我前面，用身躯隔开了我和即将夺取我性命的剑锋。
模糊的视线中，少女微微颤抖的指尖格外清晰。
街道里。
「……走。」
忍受着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莫一泽竭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名为“紧张”的情绪。
教堂边。
「这样的傻瓜，俺不救，还有谁救。」
大圣在危急时刻帮我挡住了那一击，呲着小而尖的兽牙，咧出一个不羁的笑容。
他是我心目中所向披靡的盖世英雄。
我曾悲哀到极致、绝望到极致，而后被人所救。
我以为那是我所能获得的最珍贵的宝物。
在剧幕的最后，却被人告知，那只是我自欺欺人的自救，我其实一无所有。
那才是从被圣光普照的天堂跌入虚无的万丈深渊的绝望。
无法承受如此的落差，冥顽不灵地拒绝接受现实，我再一次地逃开了，逃入了自己的内心之中。我为自己编织谎言，然后心甘情愿地沉溺于这一旖旎的幻境里。
“我还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把脸埋入手掌之中，我吃吃地笑了。
无论是在我试图于现实之外构建一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在我试图于内心之中构建一个幻境的时候，总有些不依不饶地向我昭示他们的独立意识的存在，也总有些冥顽不灵地试图掰正我的脸庞，强硬地让我面对现实的存在。
还有我自己那微弱的、试图反抗的小小声音。
因此才会有第一个世界中召唤出大圣一路磕绊着前进的我，才会有第二个幻境中满腹疑惑不断追问的我。
然后现在，那些不依不饶的、冥顽不灵的存在告诉我——
他们在第一个世界挣脱了我的掌控；
他们也在第二个幻境粗暴地闯入了我的内心。
“……什么啊，这样子，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是——固执的傻瓜啊！”
像是打开了不可思议的开关一般，储于眼眶之中的泪水争先恐后地落下，我手忙脚乱地擦，却怎么也擦不掉，怎么也擦不完。
周围再没有了那些完全虚构的御主和从者，我置身于一片污浊的黑暗之中。
接着，一丝丝暖意从头顶传来，我知道随之而来的一定是足以致盲的耀眼光线——足以破开这片藏匿了我心中所有黑暗的光线。
在那一片沐浴全身的暖意中——
我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是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容，那个把小刀捅入我腹中的“我”溃散成点点光斑，消失在空中，未能伤到我分毫的小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铿声。
接着，我便看到大圣从天而降的身影，和在他身后渐渐破碎的、笼罩在我所在的圆台边缘的透明结界——我的内心幻境的壁垒。漂浮在身周的四个光核中，其中一个光核上下震动着，显得更为明亮。我知道，那是莫一泽的灵核。
大厅中，吉尔伽美什与迪卢木多·奥迪纳正和剩余的从者战斗着，迪卢木多还要分神保护自己狼狈的御主。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抬手。
他们的对手，本已死去却被我控制的几个从者忽然尽数消失了，我的面前增添了五个漂浮在空中的发光灵核。
对面的三人动作一顿，下一刻齐刷刷地望向我。
静静地和他们隔空对望，我突然笑了。
——那些从者，是我毕生都无法企及的光辉。
——而他们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迪卢木多·奥迪纳，光辉之骑士，你和阿尔托利亚的决战，看来要留待下次了。”
“吉尔伽美什，生于原初的英雄王，你说得对，所谓梦，终有一天是要醒来的。”
接着，我把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头顶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执如意金箍棒的高大猴子——那是我心目中所向披靡的盖世英雄。
我笑出声来，模仿着江流儿那元气十足、字正腔圆的稚嫩童音，念道：“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还有七十二变，一个筋斗云啊，就是十万八千里。”
“齐天大圣是不会死的，他会永远在每个人身边。”
“大圣，我相信你，毋庸置疑。”
“请你一定要幸福。”
“现在，再见。”
幽蓝色的空间轰然崩塌，无尽的下坠中，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散发出幽幽光芒的灵核围绕在我身侧，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
大圣的灵核在我周围盘桓不去，最后，缓缓停在我手中，那点点幽光也开始消散。
——齐天大圣孙悟空。
——我的英雄，谢谢你能来。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求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