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恨意(1 / 1)
天色刚蒙蒙亮,萧云若起了身,随意地坐在了绣凳子上,歪着身子,葱白纤细的双手无理地乱翻着这满桌的写着生辰八字的庚帖,心里是一阵无奈,自从前几日的洗三宴上,母亲驳了祖母的面子,硬是将自己的娘家人迎入了门,祖母便让人去到处打听着尚未出嫁的姑娘,说是要给自己的父亲再纳几门妾室,原本这父亲纳妾哪里轮到自己这作女儿的说话,可是这大哥和二哥偏是说,这新纳的妾室非得漾儿也喜欢才是,日后才不会被欺辱了,这话倒是无理得很,偏是父亲与祖母都同意了,这不,至那日起,自己房里的帖子是一日比一日高。
萧云若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便收了桌子上的帖子,摆了好,朝着外头唤了守夜的丫鬟进来,"你去唤了愿曲,准备替我梳洗吧。"
“诺。”丫鬟忙点点头,推了出去。
少顷,愿曲和词儿便带着几名丫鬟,端着梳洗的用具入了门,见萧云若已是起了身,倒是对着一堆的庚帖愁眉苦脸的,愿曲便打趣道,“姑娘平日里可是没起得怎么早的,这不,是这堆庚帖吓着姑娘了,要不奴婢给扔了吧。”作势就要去搬。
萧云若知了她的打趣,忙打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笑骂道,“可别乱来,你要是随意扔掉了,这帖子里写着生辰八字的姑娘可不要恨死你了。”这话倒是实话,虽萧子孺已是四十有余,但相貌很好,且保养得法,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而且这萧家虽已是败落,但毕竟是百年大族,且这萧子孺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呢,谁不想嫁呢。
愿曲自也是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也不再打趣,收了手,“姑娘说得是,奴婢可是不敢扔了,”又转了话题,“姑娘,奴婢替你梳洗吧。”
萧云若一笑,点点头,由着愿曲替自己着装,又朝着旁边的词儿吩咐道,"去祖母的院子看看,祖母可是已起了身。"
词儿忙应允,“奴婢知道了。”转身出了房门。
萧云若梳好了装,词儿便回来禀报,说是老太君已是起了身,请姑娘过去呢。
萧云若点点头,让愿曲及身边的侍女拿好了桌子上的帖子,一同随着她去了德善堂。
德善堂里,萧云若品着茶,也不言语,只看着萧老太君一个又一个地翻着桌面的帖子。
约摸了许久,萧老太君便从其中抽出了一张帖子来,递给了萧云若,“漾儿,你看看,这个人可好?”
萧云若忙放下了茶盅,接过了帖子,瞟了一眼,只见是朱氏浣碧这样的字眼,心里略一想,便也明白了几分,“祖母可是眼光独到呢,漾儿可是听说,这朱家女可是品行,相貌都是十分突出呢。”
萧老太君也是一笑,拍了拍萧云若的手,“这可不是,尤其是十分贤良淑德呢。”又似想起了什么,目光一凛,“我们萧府可是不再允许再来一个心胸窄小的人呢。”
萧云若倒也明白,这话是意有所指呢,只是到奇怪得很,这不过是纳妾,这妾室又不是主母,要什么贤良淑德呢,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转了话题,“祖母,这里还有其它的帖子呢,可是还早再看看。”指了指桌子上的帖子。
萧老太君摇了摇头,只是握了萧云若的手,笑问道,“漾儿,这朱家的小姐可是喜欢,你若是也同意,祖母便将帖子递给你父亲,早日下了聘。”
萧云若扑哧一笑,“祖母这心可是急得很。”又看萧老太君眼里的一片坚决之色,便也明白,这朱家的小姐是非娶不可了,也不好反驳,便点点头,“祖母这般喜欢,漾儿自然也是喜欢。”
“那就好,我立即就让人将帖子送给你父亲。”说完,又复拦住了萧云若的身子,低语了一句,“谁也别想越过了你去。。”拍了拍她的手,“这朱家的小姐会是个好相处的,你且放心。”
萧云若点点头,明白这也是在宽慰自己呢,“我知道了。”,便站起了身,“祖母,这帖子既然已经选出来了,便无事了,漾儿便回房了。”
“去吧。”萧老太君点点头。
一月十二日,大吉,宜嫁娶。萧老太君便定了此日为萧子孺迎娶第四房姨娘,新娘子是江南世家大族朱家的嫡次女,这身份虽未抵过萧家,但在萧子儒的几房妻妾当中,除去他已过世的元妻苏甄,还是稳稳地压了一头。且说这婚事,萧老太君还准备亲手操持,一时之间,萧府下人们猜测纷纷,直说这四姨娘未来在府里的地位可是尊贵的很,甚至有人说,这四姨娘可是会取代主母的。
这厢,刘氏听了月鹃的回禀,一时间,便摔了手里的茶碗,直气得全身发抖,连眼眶都止不住的红了,“府里都是这么传的?”
月鹃一见刘氏这样,心里也是止不住地后悔,早知道她这般伤心,生气,就不该直言了,但,也瞒不了多久啊,忙擦了眼泪,直宽慰道,“太太,可别净听那些个人胡说,竟是些假话呢,为这些人生气,可是不值得!。”
刘氏摇了摇头,“我那是为那些人生气呢?,”又勉力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坐了下来,低语了一句,“我只是心寒,这话若没他的默许,又怎会传出来呢?。”也不管月鹃在一旁,眼里留下泪来,“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太太….”月鹃在一旁瞧着刘氏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还如何再劝说,要说也是,这么些年来,老爷是难得给太太一个好脸色,更别说宠着了,而这姨娘是一个一个的娶进门,前边娶的那几个姨娘也没几上得台面的,但这次的不一样,可是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听说,她这身份地位,不嫁进萧家,嫁入其他世家当主母也是可以的,这可就对太太的威胁大了。
刘氏未言语许久,心里也冷静了下来,现不是再去悲哀的时候,等想个法子守主自己主母的位置,她明白,既然府里传出了这样的话,那么,就算不是萧子儒的意思,也是她那婆婆的意思,拭去了眼泪,对月鹃吩咐道,“月鹃,替我去我娘家捎个信,给我支个法子,现下,我也想不出法子了。”
月鹃忙点点头,“太太放心,奴婢这就去。”说完,忙出了房门。
刘氏见她出去了,身子一下就倒在了床上,蒙过被子,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心里一时也是怨恨得很,直骂着萧子孺。
后约天色暗了下来,月鹃取下了头上的帷帽,掀了幕帘,便进房回禀事。
刘氏也早已拭干了眼泪,又睡了一会儿,重新让人梳了装,早早地坐在塌上,等着月鹃回信。见月鹃进来了,刘氏忙问了一句,“我娘家可是说了什么?”
月鹃面露难色,摇就摇头,“老太爷他们均未说其它的什么,只是说让您认命呢。”
刘氏问言,一怔,“我父亲是个心狠的呢。”又似不甘心,忙又问了,“那,那我母亲呢?”言语里尽是希冀。
月鹃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也没有说呢。”话落,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刘氏,“倒是您的姐姐给您写了一封信呢。”
刘氏一愣,自己与姐姐一向不对付,如今自己有事,她不站在一旁嘲笑就是好的,又怎会给自己写封信呢,莫不是这信全是这损伤人的话,但,若是她真有什么法子呢,刘氏也顾不得许多,她心里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认命,她忙从月鹃手里拿过了信封,拆了信封,她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看完了信,刘氏心里已是百转千回,她未曾想到自己的姐姐那心思到现在还没有放弃,竟还妄想萧家的嫡女,真是痴心妄想!她冷冷地一笑,这便是自己的家人,有用时好好利用一把,失势时不说帮忖一下,反到也要压榨尽她最后一点价值。
刘氏现下也深深明白,自己的家族已经放弃了自己,她看了看窗外的干枯的树枝上的冰雪,一阵阵冷风吹来,是彻骨的寒凉,她忽然又笑了,手指捏得紧紧地,眼里是滔天的恨意,是的,她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她,要报复,既然已经没有了希望,那就一同下地狱。
她不好过,那个负心人也别想好过!。
刘氏忽然明了,眼里是狠绝的,她笑了笑,让月鹃附耳过来,在她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又拿掉了灯罩,将信点燃,不一会儿,便成了灰烬。
月鹃行了退礼,再次坐着轿子出了萧府,只不过,不再是往城东,而是城西,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