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心神失守(1 / 1)
此刻,被席间诸人惦记的沧珠,却在汕城西面的海边,与一位故人相见。
算起来,两人上一次相见还是十年之前,这一次相见却早已物是人非。可两人却没有因为“十年生死两茫茫”,上演拥抱哭泣的狗血剧情,而是一人立在一处礁石上,且还隔得甚远。
云悠扬望着持剑而立的沧珠,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吵着要出府看杂耍,吵着要吃糖葫芦的小女孩了。她的面容依稀有昔日轮廓,可却早已不再是他可随意带着玩耍的贪玩少女了。时隔十年,她亭亭玉立,淡漠冷然,就算与他相逢,却也未曾见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更不曾见她有片刻的失神去回忆过往。
时间,既可以抚慰伤痛,也可以让人变得遥远与陌生。
面对这样的她,云悠扬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蓦地,沧珠飞身而起,踏上了云悠扬站立的礁石,两人忽然从极远变得近在眼前。海风吹过,他们扬起的发丝,轻拂在彼此的脸庞上,弄得脸庞上有了些许痒意。云悠扬心中一颤,顿时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张曾在他心中辗转过无数次的娇美容颜。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沧珠的眼中有一抹浓重的失望之色划过,可他却不曾看到。沧珠身形一纵,一个借力,便回到了海边的空地上。
云悠扬察觉到她的动作,瞬间转过身来,想伸手拉住她,可终究什么也没拉住,只有海风轻轻拂过掌心。他无声地握紧手,将它收回袖中。
沧珠站在海边,背对着云悠扬,清幽的嗓音在浪潮声中漂浮,最终飘进了云悠扬耳中,“既然如此,下次相见便是路人。”
云悠扬心中一痛,再瞧她望去时,只见她早已展开身形,不过几个呼吸,便融进了夜色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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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哥哥,今儿你就带我出府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好不好?”
“云哥哥,你今儿给我带糖葫芦了吗?”
“云哥哥,我想吃树上的梨,你帮我偷偷摘一个嘛。”
“云哥哥,他们几个打我,呜呜呜呜……”
过往的一幕幕在沧珠心中涌现,那被她深埋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今日这故人相会,弄得好似破了闸门一般,一股脑的在她脑中闪现。那些有泪水又有甜蜜的回忆,将她的心冲刷得又疼又痛。
蓦地,沧珠脑中又浮现出爹爹临终前的话来,“是云家,这一切都是云家所为。”
接着,娘亲的面容也在脑中闪现,“逃吧孩子,别被他们抓到……”
沧珠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那是她家几百口人的鲜血。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
这是沧珠灵魂中最为痛苦的一段回忆,也是她最怕想起,却又绝对不能忘记的!
沧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汕城,也不知道她如今在汕城中奔跑的速度有多惊人,她更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有多凶险。
此时的她,双目血红,背在身后的长剑在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光,一闪一闪。这长剑被封于血煞湖,沧珠以心头精血饲养,它虽然暂时为沧珠所用,可并未臣服于她。这柄有魔性的剑,被沧珠带入尘世,饱饮鲜血的同时,也在伺机而动。而眼下,它便嗅到了一丝契机,一丝控制住沧珠心神,让她听命于它,随意杀戮的契机。
沧珠一时不察,心神激荡,脑中有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似乎只有杀人方能舒缓她心中这刻骨铭心的痛意。
就在沧珠奔入一个无人的街巷时,忽地,她只觉脑后一痛,身子一软,便倒在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来人一手托着沧珠的腰身,一手将她身后的长剑一把拔出。
此时,这柄长剑已经闪着幽暗的光芒,在来人手中兀自颤动不已,想极力摆脱他的控制。
李瑾握着长剑的手一个用力,一股深厚的内力瞬间从他的手中朝长剑奔涌而去。忽地,剑身猛烈地一颤,便逐渐回归平静,那幽暗的光芒也渐渐地暗淡下去,最后回归于无。
李瑾神色复杂地望了眼手中的长剑,如今它已经被他暂时压制下去,可是,这柄长剑终究没有彻底臣服于沧珠,若有一日,沧珠再心神激荡,想要再压制住此剑恐非易事。
李瑾不由得蹙了蹙眉,这才朝沧珠望去。此刻的沧珠早已软在他怀中,原本的淡漠神情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悲伤,这种沉痛的伤让沧珠显得我见犹怜。挂在她眼角的那滴泪水,打湿了她微卷的睫毛,也浸湿了李瑾心房的一角。
李瑾抬起头来,朝着汕城的西面望去,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沧珠到底见了何人?究竟是什么,居然让一向淡漠的沧珠心神失守?这些,他都会一一弄清。
李瑾一手跨过沧珠的脊背,一手托起她的双膝,让沧珠完全地倚在他的臂弯中,这才纵身离去。
在李瑾和沧珠离去后,一个人影缓缓地从街角露出半面容颜,他不敢靠得太近,以防被李瑾察觉。方才的事,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有一件事却瞧得很明白,他想,殿下应该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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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白衣公子依旧在窗边独自对弈。一只信鸽忽地落在窗沿上,它瞧见屋内的白衣公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白衣公子一笑而起,抚了抚它的头,取下它脚上的信,静静地阅读。
半响,他才将手中的信条合拢,取过一颗黑子在手中把玩片刻,又放回棋盒中,好似再没了对弈的心思。
信鸽还站在窗沿上,咕咕地叫着,白衣公子笑了笑,再次抚了抚信鸽,低低地呢喃道,“李家大公子居然身赋绝世武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