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密谈（1 / 1）
一辆凯迪拉克停在距离齐亚机械公司不远的路边。
此时正是清晨，路旁偶尔经过几个晨跑或是遛狗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辆价值不菲的轿车，可惜黑漆漆的防窥膜很好地保护了车主的隐私，反而更让人有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路人经过转角，全部消失在后视镜中。副驾驶位置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穿西装的青年提着公文包下了车。正准备关车门的时候，车内伸出一只手，又把他拽回车里。
过了十几分钟，青年逃也似的打开车门，仓皇下车，接着恶狠狠地甩上车门。梳理着凌乱的头发，咬着充血的嘴唇，匆匆往齐亚机械公司的方向跑去。
过了半晌，凯迪拉克才重新发动，缓缓驶进齐亚机械公司的大门。
徐耀对着车在化妆镜调整了一下领带，着装完美。他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意，摆出平日里的扑克脸，走进齐亚的大门。
为了避开人流高峰期，他特意等过了上班时间才来，然而就算如此，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员工还是认出了他，纷纷停下脚步，充满惊讶地跟他打招呼：“徐总！”
“嗯。”徐耀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矜持地点点头，走到前台停下来，“访客登记。”
前台小姑娘笑靥如花，飞速地把访客登记本藏到桌子下面：“哎呀您还登记个神马呀，要找谁您一声招呼，您随意！随意哈！”
我要找的人还真是不能随意招呼的……徐耀默默地把刚掏出的钢笔收回去，吝啬地给了她一个勉强算是和蔼的脸色。
前台妹子立刻发出低声的抽气声，拿访客登记本挡住通红的脸颊，羞涩地从书页上方偷瞄。
后背承载了无数热辣的目光，徐耀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直接按了顶楼。
在踏进这间办公室之前，徐耀都算得上是好心情，就连以前最困扰的花痴女员工，在今天看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然而，一对上宋思凡那张似笑非笑的妖孽脸，徐耀的好心情顷刻间分崩离析，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来下次再回来齐亚机械公司，清晨索要一个吻是远远不够的。徐耀在心里加着筹码，近乎粗鲁地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宋思凡的对面，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把翻腾着的暴躁勉强压下。
宋思凡不动声色地把烟灰缸往他面前推了推，委婉地提醒他：“徐总，我办公室是禁烟的。”
“呵呵，”徐耀冷笑一声，“我也是禁止通过许微尘传话的。”
“不通过许微尘，我直接叫你的话，你肯来？”
“不来！”
“那不就得了。”宋思凡露出一个亲切友好的笑容，无奈地耸耸肩，“我心昭昭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呀，徐总！”
“哼。”徐耀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向后躺在椅靠上，翘起腿，傲慢地问，“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宋思凡顿了一下，脸色有些轻微的异样：“说起来，这个事情还真的挺棘手，不然我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请你过来……”
能让宋思凡动容的事情还真不太多，看他这样，徐耀也不禁认真起来，难道齐亚遇到什么世纪难题了？
“……我今天下班后要去雷蒙家拜访。”
徐耀二话没说，站起身果断朝门口走去：“宋总原来是让我大老远从亚太区总部赶过来听你秀恩爱的！真是好兴致！”
“哎？哎！”宋思凡一愣，赶忙阻止，“你别走啊！”
“麻烦您找别人继续吧，我不奉陪了。”徐耀脚下不停，拉开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
“我警告你，你走出这个门，以后我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啊！”
徐耀冷笑着迈出一只脚。谁特么跟你曾经是过朋友了？
“我会向全集团公开我们的恋人关系！”
徐耀冻结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来，宋思凡好整以暇地拿起座机电话，微笑着看着他。
——不是公开许微尘的性向。
——也不是公开徐耀的性向。
——更不是公开徐耀和许微尘的恋人关系。
——而是“我们”的恋人关系。
“我们”是个什么鬼啊！
谁特么跟你“我们”啊！
徐耀抽动着眉角，手指几乎要把门把手掰断，他磨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你、再、说、一、遍。”
宋思凡“啪”地一声把话筒扔掉，双手摆出投降地姿势，讨好地笑着：“有话好好说！你先坐下来……”
“呵呵，宋总，我发现，你这总经理的位置似乎坐得太舒服了啊？”
“要么换你坐？我不介意。”宋思凡真诚地建议。
徐耀这才想起来，对方这个人，对这个位置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跟太子爷打嘴仗，无论输赢，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徐耀轻哼一声，无名怒火莫名地消失了，心头涌上来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他重新坐下来，点了一支烟：“不扯了，你有屁赶紧放。”
“我没什么经验嘛，所以就想问问你，见家长有什么注意事项？见面礼买点什么好？衣服穿什么比较合适？”
徐耀叼着烟，指指自己：“你问我？”
“是啊，”宋思凡干脆地一点头，“我在B市就你一个男闺蜜呀！”
徐耀几乎要把昨晚的隔夜饭呕出来，去你丫的男闺蜜！你才是男闺蜜！你全家都是男闺蜜！
“怎么样，你有什么建议？”
“宋思凡，”徐耀难得正经地叫了他一次，“许微尘是孤儿。”
“呃，这我知道呀。但是他总有什么亲密的人带你去见过吧？”
有倒是有……但那次是自己主动要求的，而且事发突然，出差途中哪儿还顾得上什么衣服和礼物，只来得及去了趟超市。
但是徐耀并不打算把这段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宋思凡，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嘲笑自己的机会，一向是徐耀的原则。
所以他故作高冷，轻描淡写地说：“那当然。”
宋思凡热切地问：“效果怎么样？”
徐耀冷冷地睨着他，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你觉得呢？”
“哇，我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快来给我传授一下！”宋思凡上身趴在办公桌上，星星眼望着他。
“衣服么，不一定要穿最好的，但一定要最衬托你气质的，简单来说就是最帅的。礼物么，不一定要最贵的，但一定要对方最想要的。如果你不知道，可以征求下雷蒙的意见……”
徐耀不愧是销售出身，自己完全没经历的事情，光靠脑补和想象就能说得好似身临其境。宋思凡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认真听还是单纯好玩儿，每隔几秒就热情地拍手称赞。
两个人把这么毫无意义的游戏玩了下去，从女婿如何上门谈到对齐亚未来的定性，徐耀还顺带指出了他觉得齐亚经营过程中的几个问题和解决方案，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徐耀喝了口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今天自己来宋思凡办公室到底是干嘛的。他有些不自在地把转动的钢笔收起来，站起身准备告辞：“差不多就这些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宋思凡从沉思中抬起头，对他笑笑：“简直太有帮助了，令我茅塞顿开啊徐总。”
徐耀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对上门而言还是对齐亚而言，他一语双关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嗯……”宋思凡故意发出一声长长的鼻音，绕过桌子走向窗边。中午秘书曾经进来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外面刺眼的阳光。此刻夕阳西下，拉上窗帘，办公室倒显得有些阴暗了。
宋思凡猛然拉开窗帘，橘红色的落日猝不及防地撞进房间，把空气刷上一层温暖的色彩。他站在一层橘色的光晕里，像个帝王俯视着他的帝国，明明是平常不过的语气，听来竟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打算照你说的做。”
徐耀愣了愣，不禁开口道：“我说……”
宋思凡脾气性格古怪了些，但教养一直算得上出类拔萃，别人说话时无论多不感兴趣都是必然是认真倾听的样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
徐耀闭上嘴，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从顶楼的玻璃幕墙望下去。
天色将暗未暗，齐亚的员工三三两两走出公司大门，身影各自拉长，彼此交集，又匆匆分开。雷蒙站在大门口，每隔两分钟便会按亮手机屏幕看看时间，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电梯的方向。
杨绮丽从人潮中挤出，费力走到雷蒙面前，两个人聊了几句，杨绮丽摆摆手朝大门走去，雷蒙跟她告别后走向停车场。
宋思凡这才转过头问道：“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徐耀把视线从楼下转回到他身上，神色严肃得近乎冷漠，“对他好一点。”
意识到他指的是谁，宋思凡皱了皱眉：“我对他不好么？”
徐耀干脆利落地说：“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