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送别（1 / 1）
得知雷蒙要去项目管理部，周末销售部的众人组织了轰轰烈烈的送别活动。寒冬腊月，吃火锅再适合不过，于是又相会在最初的火锅店。
李玉萍一大早陪雷震天去医院复诊了，雷蒙看了看趴在沙发上看iPad的雷萌，实在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雷萌同学，起来换衣服了。”
“干嘛？”
“带你去吃火锅。”
雷萌在温暖的沙发和火锅的诱惑中痛苦地抉择了一分钟，最终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开着小扣扣车到达目的地，雷蒙带着妹妹七拐八拐地找到销售部那一桌。
恰逢年末，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客户的销售都回来了，除了杨绮丽要准备结婚抽不开身，雷蒙放眼一看，销售部几乎全员到齐了。
自己转部门以后，下次再跟这群人聚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雷蒙不由得有些感慨，他三次迈进这家店，每次都有不一样的心情。
第一次他刚升经理，正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时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准备在齐亚大干一场。
第二次项目出了问题又遇上跳槽季，兵荒马乱的时候，雷蒙在人生的低谷迎来了新人许微尘。
第三次就是现在，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一面发展，销售部接了年末大单，所有人都对年终奖满怀期待。
在这期间，雷蒙从刚进齐亚的愣头青被炸成了一根老油条，他看到了职场的黑暗面，而且能感觉到齐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阴影，他隐隐觉得宋思凡也许可以带来光明，却又不知道宋思凡在做的是为什么。同时也看清了自己的渺小，他引以为傲的那点儿能力被徐耀玩弄于鼓掌之中，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众人在徐耀旁边给他留了个位置，跟徐耀闹别扭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跟徐耀接触。雷蒙瞥了一眼徐耀，徐耀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叫服务员加了个椅子给雷萌，自己挨着徐耀坐下。
正当雷蒙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身旁的雷萌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雷蒙慌忙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亲生妹妹：“来来介绍一下，在座的都我在齐亚销售部的同事们，我旁边的徐总监是我上司、这一桌剩下的都是你哥我的小弟，这是许微尘、袁杰……这是我妹妹。”
雷萌眨了眨天真无邪地大眼睛，看上去乖巧又可爱：“哥哥姐姐们好，我是雷萌。”
“……”
众人呆立两分钟，一时间全桌鸦雀无声。
雷蒙疑惑地望着他们：“怎么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袁杰被推选做代表，颤颤巍巍地问：“那个……也叫雷蒙？”
“不，是萌萌哒的那个萌。”雷蒙双手食指戳着脸颊做了个卖萌的表情，解释说，“我妈怀我的时候误诊是女孩儿，老两口欢天喜地地起了这个名字。结果生出来是男孩儿，我爸妈一时没办法接受，拖到后面要报户口了，也没想出新名字。我爸说都是被我给蒙蔽了，所以就叫雷蒙了。再后来我妈又怀了我妹，终于心满意足地用上了。”
好随意的父母……众人嘴角抽搐，兄妹俩见怪不怪，可见早已习以为常。
“名字发音一模一样，你们平时不会分不清彼此吗？”
“不会啊，我妈叫我妹‘心肝’、‘宝贝’，叫我就是‘孽畜’、‘逆子’。别的亲戚说到我俩就是‘老雷家的儿子’和‘老雷家的女儿’。至于其他的……我和我妹相差十几岁，朋友圈根本就没有交集，很少会同时提到我们两个啦。”雷蒙一边解释，一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把肥牛片放下去。
“那我们怎么称呼比较好嘞？总是叫雷蒙妹妹也不方便吧？”
雷蒙想了想，这倒是，他跟妹妹很少同时出现在朋友聚会，他转了转眼珠，嘿嘿笑道：“你们可以叫她萌妹子！”
“哦哦这个好！”新称呼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萌妹子是个什么鬼！雷萌表面上继续保持着纯真的微笑，桌子底下暗暗踩了雷蒙一脚。
雷蒙吃痛，夹满肥牛片的筷子一松，肥牛片落回锅里，立刻被袁杰眼明手快捞了去。雷蒙疼得龇牙咧嘴又不好发作，只得往徐耀那边靠了靠，远离雷萌的魔爪。
徐耀嫌弃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靠向许微尘，与雷蒙拉开距离。
身旁的袁杰吃得大大咧咧，油水飞溅，许微尘不敢再动，任凭徐耀贴了上来，两个人几乎凑在一起，头对头吃饭。不知是蒸汽熏得还是别的原因，许微尘从头到尾红着脸吃完了一顿饭。
临分别的时候袁杰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雷蒙：“你妹妹有英文名吗？难道也叫Remon？”
“不不，我已经给她想好英文名了，叫Mongolia。”雷蒙得意地笑笑，“萌古莉娅。怎么样？”
雷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拖出火锅店，雷蒙被迫倒退着，努力回头跟袁杰挥挥手：“拜拜！”
坐进小扣扣车，雷萌趁着雷蒙打火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你们那个徐总监和许微尘是不是恋人关系？”
雷蒙猝不及防，手一抖，车钥匙在廉价的内饰上擦出一条划痕。他定了定神，用力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你怎么看出来的？”
雷萌努力回忆了一下饭桌上两人的举止：“我说不上来，但是他俩之间的气氛很不一样。”
重重叹了一口气，雷萌一脸担忧地看着亲生哥哥，“你的上司和下属都是GAY，你早晚也会被掰弯的……”
雷蒙心头一跳。
“不过，”想到这顿是散伙饭，雷萌话锋一转，放下心来，“还好你转部门了！”
……就是转部门才更容易弯啊！
雷蒙默默地转过脸去，车钥匙一转，小扣扣车的马达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
雷萌抱怨了一句：“哥你好换车了！”
“没钱。”
这个回答好像似曾相似……雷蒙想起宋思凡面对同样的问题也是同样的回答，只可惜人家没钱开的宝马三系，自己没钱……那就是真的没钱了。
小扣扣车驰骋在B市的街道，道路绵延似乎没有尽头。经历无数转角，只要知道终点，就不会迷路。
可是就算知道人生的尽头是死亡，这中间的岔路口，却充满了未知。雷蒙面对家庭和爱情，一时不知作何选择。
“我问你啊，你遇到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的人？”雷萌想了想，“你是指李可然这种明星吗？”
“……差不多吧。”
“追星的感觉就像谈恋爱一样，从最初的一见钟情，到相濡以沫，每个阶段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啊。”
“那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他的呢？”
“我是在看电视剧开机仪式的时候，他站在男一号的身边，那时候他还不红，但是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一定要粉这个人了。”
雷蒙感同身受，想起每次不由自主的心动：“我也遇到了一个心怦怦跳的人。”
雷萌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哟，老哥你做了近三十年的单身狗，终于要脱团了吗？”
“但是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会留在B市，我很担心，如果有一天他回去了，该怎么办。”
雷蒙平日里一副哥哥的样子，从来不会在妹妹面前显露弱势，此时的他像一只丧家的大犬垂着脑袋，可见初恋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心理斗争。
雷萌没有问他原因，支着头看着车窗外的人山人海：“不是有一句话叫：我爱你，与你无关吗？我们追星就是这样，有明星的地方就有我们。别人黑他我们帮他骂战，他得奖了我们替他开心，他发新专辑我们攒钱买买买……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像我一样默默无闻的小粉丝，我们粉的明星对我们像朋友又像家人。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为他所知，要么等他渐渐默默无闻，最后相忘于江湖，要么任时光把这份爱消磨殆尽。”
“粉丝对明星的爱是不计回报的，他们开心我们就开心。”雷萌看着雷蒙一脸的不赞同，“你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吧？但是我觉得爱都是一样的，如果你在意结果，就没有办法全心投入地去爱。正因为我们对明星没有期待，所以才爱得纯粹，爱得毫无保留，只要默默地喜欢就可以了。你如果也是真心喜欢那个人，就不要在意结果。”
“嗯。”雷蒙被说动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困扰着他，“如果……我喜欢的人爸爸妈妈不接受，你会讨厌我吗？”
雷萌转了转眼睛，疑惑地问：“不接受？像我喜欢李可然那样吗？”
这明明是两码事好不好！提到这货雷蒙就胸闷，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之间的不同：“差、差不多吧……”
雷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想妈妈现在对你的态度，我觉得你不管找个什么样儿的回来，都比现在强。”
“也对哦，”船到桥头自然直，雷蒙稍微放宽了心，“那……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