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夜宵（1 / 1）
面对雷蒙的质疑，宋思凡似乎没有打算回答，雷蒙被晾在一边暴躁地踱来踱去，宋思凡眼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微笑着建议，“不如下班我请你吃夜宵？”
饶是雷蒙再怎么生气也知道有些事情公司里并不适合谈及，他勉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雷蒙简直度秒如年，每隔几分钟都要去看看表，不自觉地敲击着键盘或者按着鼠标，焦急地等待着，恨不得立刻就到下班时间，根本无心工作。袁杰只当他是因为恒伟的订单黄了所以心情烦躁，销售部众人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骚扰他。
下了班，雷蒙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不小心撞到经过的女同事都没有说抱歉，一路飞奔到齐亚公司门口。他翘首张望了一会儿，被很多经过的同事打招呼，他觉得在这里太扎眼，若是让项目管理部的那帮人看见他和宋思凡下班一起出去，他以后的订单都不要做了。
最后雷蒙想出了一个办法，先装模作样跟着人流朝地铁站走，算着时间差不多，又转身往回走，对上别人奇怪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痛苦又无奈地解释：“我东西忘在公司了，回去拿一下，哈哈。”
就这么逆流而上到齐亚门口，刚好跟徐耀和杨绮丽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杨绮丽问他，“我之前不是见你已经走了么？”
“我回来拿东西……”
杨绮丽的脸上写满了“我不信”，打量了他几眼，一针见血地指出：“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不会是要约会去吧？”
“噗——”约会？跟谁？宋思凡吗？
徐耀冷眼旁观了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约会蛮好的，不过安全工作一定要做好。”
安全工作你妹啊！跟宋思凡需要做个什么安全工作！雷蒙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自己跟宋思凡……雷蒙赶紧打住，挥了挥手叫他们走远点。
直到宋思凡出现，雷蒙都保持着一脸菜色，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宋思凡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你怎么了？还在纠结你的订单？”
“为了一顿夜宵，我们部门的人都以为我出来瞎搞了。”雷蒙闷闷地说。
宋思凡等他上了车，发动车子，随口问道：“瞎搞？跟谁？”
雷蒙瞪着他不说话。
宋思凡被他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随即脑子一转，哭笑不得，“我吗？”
雷蒙冷哼一声。
宋思凡装模作样地认真思考了一下，笑眯眯地说：“你是个好人，可惜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要乱发好人卡啊喂！
雷蒙怒瞪着宋思凡，宋思凡无知无觉开着车，笑得很是愉悦。
酒红色的宝马跌跌撞撞朝夜市摊开去，从大路上转向小路之后，颠簸更加明显，雷蒙觉得屁股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好紧紧抓着扶手，转头怒吼：“你就不能好好开吗？”
宋思凡一脚急刹，车身擦过行道树蹭掉一大片漆，雷蒙差点撞上挡风玻璃。宋思凡有些不爽地看着他，“要么你来？”
“我来就我来……我的小扣扣车都开的比你好！”雷蒙嘟嘟囔囔下了车，跟宋思凡交换了驾驶位置。
开惯了手动挡，一下子换成自动挡还有点不习惯，经过了最初的磨合期，雷蒙很快上手了，如果宝马有感官，它现在也应该放松舒了一口气，连发动机的声音也轻柔了许多。同样的路，同样的车，在雷蒙手里终于开出了宝马应有的驾驭感。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开得不是宝马是马车？”雷蒙刚开始还有些炫耀地挤兑宋思凡，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可是平时看得见摸不着的豪车！艾玛这驾控，艾玛这油门，艾玛这变速……怎一个爽字了得！他全身心投入到了飙车的快感中，握着方向盘爱不释手。
反观宋思凡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座，拧开了空调和电台，听着缓缓流淌的歌声，自顾自地享受起来，丝毫没有麻烦别人的自觉。
雷蒙无疑瞟了他一眼，这副习以为常的姿态，是真的把他当司机了吗？
“你好意思吗……自己的车开成这样……”
宋思凡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手机导航给他指路，“前方左转，不，不是这个路口，下一个。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不常开车？”雷蒙开了左转向灯，换了一种委婉一点的询问方式。
“嗯，以前都有司机。”宋思凡研究了一下夜市的地址，“好像快倒了，你开慢点我们找一找。”
“你随便找个夜市摊儿不就行了么？非要开车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雷蒙抱怨了一句，他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夜市在哪儿呢？
“这家很有名啊，一直想来吃了。”还好两个人的方向感都还不错，迷了几次路后最终还是找到了夜市。雷蒙停好车，宋思凡补充道，“至于为什么要跑这么远……你想啊，万一遇到同公司的人，岂不是很尴尬？”
“好像很有道理……”雷蒙竟然无法反驳。
“两位吃点儿什么啊？”热情的夜市老板迎上来拉客，宋思凡带着雷蒙到一家店里坐定，开始翻看手写版简陋的菜谱。雷蒙打量着四周，很简陋的塑料大棚，摆了几张桌子和塑料桌椅，厨房就是一个可移动式货架，连着个煤气罐。别看简陋，倒还坐得满满当当，老板在桌子中间穿梭，忙得顾不过来。
“你吃辣吗？”宋思凡问。
“呃，不太能吃……有不辣的么？”
宋思凡笑了，“没有。这可是川菜夜市。”
“那你还带我来干嘛！大老远的！”
“让你感受一下，”宋思凡耸耸肩，“不对，确切的说，是我想来感受一下。”
“这有什么好感受的？不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天已经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涓涓细流慢慢汇入了寻常百姓家。路边一条街都支起了夜市摊的大棚，四处都是油锅翻炒的声音和热闹的聊天声。有刚下班的工作族，有工地上结束一天工作的农民工，还有结伴来吃夜宵的年轻人，雷蒙和宋思凡两个人西装笔挺地坐在廉价的塑料登上，倒也没觉得突兀。
“你从来没吃过夜市？”
“没有。”
趁着老板接了单子去炒菜的空档，雷蒙终于把最开始的疑问问出了口，“你们项目管理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每个人都阴阳怪气的？”
“本来项目管理部人都挺好的，后来……恒伟的项目真的很抱歉，我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雷蒙摆摆手，叹了口气，“木已成舟，我已经跟恒伟的王经理聊过了。他答应既往不咎，但是这个订单却完全毁了。”
“下次，我一定亲自跟你的项目，确保万无一失。”
“得了吧，”雷蒙瞄瞄他，很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你跟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
宋思凡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雷蒙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重了，尴尬着纠结要不要道歉，夜市老板适时地把小菜端上来，两个人沉默地同时举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家夜店上点评推荐是有理由的，青菜酥软可口，肉质醇香入味，可惜老板生意太好，迟迟不见端上来下一道菜。吃到最后，碗里只剩一块肉，雷蒙眼疾手快准备去夹，宋思凡忽然问道：“你当初干嘛背着我去了销售部？”
雷蒙手一抖，肉落回盘子里，宋思凡好整以暇地夹起来，送入自己口中，“嗯，好吃。”
“……你知道是我？”
“我看过你的面试资料，当然知道是你。”
“那你怎么没有……”雷蒙止住了话语，他其实想问的是，那你怎么没有问过我原因？那你怎么没有来找我的麻烦？那你怎么没有来销售部挖角？他转念想到自己现在很满意在销售部的工作，这么说似乎有点想去项目管理部的意思，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因为时机未到。”宋思凡眯眼笑笑，放下筷子，自顾自倒了一杯啤酒，“来点儿？”
“不了，谢谢啊。”
“你的胃上次喝挂了还没好？”
“那个早就好了，我是真的不能喝。”雷蒙还是想不明白，“王繁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啊？”虽然项目管理部不像销售部那样靠订单数额吃饭，但做成功的项目越多，年终奖就越高，没道理把到手的肥肉往外推。
雷蒙想到了一个原因：“该不会他听说这个客户是出名的难搞，所以退缩了吧？”
宋思凡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你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
宋思凡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整个人的心脾被沁得冰冷，连带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彻骨寒意。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好过。”
雷蒙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他抖擞了精神，坐直往宋思凡靠了靠，“是谁？”
宋思凡冷眼看着他靠过来，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眉头一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