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凤凰比翼婚,涅槃已重生。(1 / 1)
昏死过去的王昭平被侍卫们拖了下去。
大殿内的红烛横七竖八的散了一地,鲜红的烛泪混合在殷红的鲜血里,散发出阵阵催人欲呕的气息。
在墙角处仅余的残留的蜡烛,模糊而摇曳的映照下,偌大的殿内那压抑的朦胧残光,投在刘去冰冷的面上,他一袭玄色的袍子上似裹了万年不化的冰霜,让谢芳尘加压住他臂上伤口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身躯一动,她吓得反射性松手。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则慌得低下头。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缓慢的步下台阶的脚步声,胆颤心惊的悄悄抬头一看,只见他走至阳城昭信身旁,无比温柔的握住了她轻颤的柔肩。
“明天举行大婚,我的王后。”王地馀的尸体已被人抬了下去,他此刻踩在他以往所盛宠过的女人流出的鲜血上,好整以暇的对另一个女人温柔的笑着。
他脚下的鲜血悄悄的渗进他宽长的袍子下摆处,玄墨的颜色渐渐呈现出浓郁的黑红,他似好不察觉,只是揽着怀中梨花带泪的佳人,像是无比贴心的搀扶着向门口走去。
阳城昭信以手掩面,却在不经意间一回头,正好对上谢芳尘向他们张望的视线。
她面上仍旧带着委屈柔弱的神情,美丽的眸底尽是嗜血的疯狂。
一瞬间,谢芳尘只觉得自己宛若在数九寒天中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身冰水,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人一旦杀了人,手中沾上了鲜血,不管他们是否愧疚或者拼命的想要遗忘,却是一辈子也洗不清了,而且,有这么一种人,将其他人杀死的一瞬,从内心中爆发的疯狂快感,就好像吸食毒品,消失了开始的胆怯犹豫,会愈发的疯狂着迷和上瘾。
因为他们觉得,人血的味道,是很鲜的。
历史上的阳城昭信就是这样的人,历史的车轮已从此刻起已经开始推动,她会一个,又一个的将自己的情敌给杀光殆尽,还是特别残忍的那种杀法。
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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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尘迷迷糊糊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住所的,只是茫然间仰头看向天空,阴沉沉的天已经乍现曙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呀。
柳君无比担忧的坐在她跟前,已经一个时辰了,但见她鬓发有些杂乱,外面罩着的白色丝衣有了灰黑的污渍不说,还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暗红色的印迹,面色青白,双目空洞绝望,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明白,昨天还欢欢喜喜活蹦乱跳去准备节目的人,怎么一夜下来,就变成魂魄离体的活尸了?
这段时间他去厨房打饭,众人虽然还是对他冷语相向,不过饭食已大大改观了,他还隐隐的听到一些消息,好像说王爷要立王后了。
这应是一件好事啊,但众人面上浮现出的神情却是无比紧张万分惶恐,唯恐多说一个字就性命休矣。
然后返回住处就发现谢芳尘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
“你,吃点吧。”他将盛着热腾腾米饭的瓦罐朝她面前推了推,她却突然跳了起来,险些一脚踢翻瓦罐,然后就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红色……红色神马的太像血了,妈的我才不要穿……”
柳君面红耳赤的看着她发狂的举动,伸手阻拦却敌不过她的力气,被她推翻在地。
他只能窘迫的扭过头去,心中默默祈祷她赶快消停下来吧!
终于在她扯的浑身上下只剩一件亵衣的时候,方力竭倒地,蜷缩起身体,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动也不动了。
“你……”他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她已经睡着了。
他皱了皱眉,拿起她扔在地上的牡丹花服想给她披上,却又怕她见到红色又开始发狂,只得抱了自己的破被子给她盖上,又拿出自己的一件旧衣裳垫在她的头底下,只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一点。
随后又想了想,跑到院内杠上了大门,一边担心今天会不会有人唤他出来做活,又忧心谢芳尘会不会一直这样失魂下去。
他走回屋内,反手将房门闭合,房内顿时陷入了幽暗,只余她所躺的地方正对着破旧的窗棂,一束束的阳光投在她苍白的面上,阳光中粒粒粉尘在点点浮动,似乎每一粒粉尘都好像吸收了光中的亮点,在她白到透明的面上微微起舞。
“这么活泼,漂亮的人,怎么……”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自己无意间的修辞给羞红了脸,使劲揉了揉脸颊,想使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又想到她之所以这样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天煞孤星的缘故,把她克着了么……一想到此,面色陡然惨白,原本还有些晶亮的眸色瞬间黯淡,头向后仰抵住墙,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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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昭信觉得自己恍若在梦中,眼前铺天盖地的红色在青铜繁复多盏烛台燃烧的晕黄的火光中,鲜艳的红色似镀了一层华丽的金色,鼻端传来阵阵美酒和果品的芳香。
她闭上眼睛都似能感受到那醉人的颜色,以及她身边那足以令所有的女人陷入疯狂的男子。
他一袭墨色的宽袖长袍,朱红色领口的纹了翔龙腾云的纹饰,玛瑙玉冠将软滑若绸缎的乌发紧紧束在头顶,玉冠在周围鲜红的漆壁反射而来的灼目光芒下,丝丝的流光涌动,衬得他面孔如冬日的第一场雪一样洁白,狭长的凤眸内似敛了万千光华在内,不点而朱的薄唇此刻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抑制住自己想要紧紧拥抱他的欲望,拼命地克制住内心的狂喊——他终于是自己的了!
阳城昭信此刻沉浸在炽目的幸福光芒里,而谢芳尘则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
她已经沉睡了一天,直到现在还在睡着。
外面鲜艳的红色若火光一样,将整个广川王宫映衬的煜煜生辉,却怎么也照不进这漆黑的室内。
直到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后,似乎有人站在她面前,在默默的凝视她。
谢芳尘隐隐的听到了一些动静,睁开了依旧酸涩的眼睛,开口说了一句,声音嘶哑到自己都快要认不出。
“是柳君吗?”
来人没有回答。
她察觉到有些不对,便挣扎的想要坐起来,同时也费力的看向前方,只觉得来人被浓郁的黑雾所笼罩,她隐隐能辨别出,此人的轮廓异常高大,好像还穿了黑衣……
不是柳君……当她警觉到这一点时,已被来人突然出手用好像布帛的条状物死死的勒住了脖子。
黑衣人猛地反手拖拽她至自己反方向,任她怎样伸手乱抓,也碰不到他身上一星半点的衣服,更别提要在黑暗中看清他的容貌。
她脑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随着脖子上的布条越勒越紧,她拼命的向脖颈抓去,只希望能扯住布帛的一丝缝隙,可任凭她抓烂了皮肤,温热的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她的双手,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阳城昭信伸手拂过艳丽如血的雕花案台,看向刘去的漂亮眼睛愈发的迷人。
刘去将一朵血红的蔷薇别在她梳的精致的发髻上,绝美的面上浮现了极具诱惑的淡笑。
她在血色中重生为尊贵的王后,她却在血色里一点一点的失去生命。
阳城昭信似无意的看了眼门外的一团幽黑,笑的愈发开心极了。
谢芳尘的呼吸被身后的黑衣人死命扼止,眸色血红一片,渐渐放弃了挣扎,手脚渐渐软了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原来上天让她穿到汉朝,就是给她择一处最佳的墓穴。
是啊,这地方没有汽车尾气那叫相当环保,也许不久后她的尸体便会滋润了这伟大的西汉王朝的某片土地,或许千年后的自己还会踏足到此,再次为奇幻波折的一生,划上还未开始就已然结束的句号。
自己拼了一切寻找的人,赌上了所有,遗失了心,却是这么个结局,她好恨,她不甘心!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人们都要如此对她?
难道追寻爱情也是一种罪过吗!!!
浑身上下已经麻木,脑内也陷入缺氧的昏沉,就在她认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模模糊糊好像听到身后的人传来一声闷哼,脖颈间致命的绞力蓦地消失,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从来都不知会如此的珍贵的空气时,只觉得恍若隔世。
黑衣人似失去生命力般重重的向她压了下去,她被他压倒在地的一瞬间,拼了仅余的力气,将他推开来。
隔着窗外投入的火红的光影里,她揉着脖颈处撕裂般的疼痛,定睛看去——黑衣人此刻趴在地上,背部插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斧刃处死死的嵌在他背部的脊椎处,他的一条脊椎已然在斧头劈下的一瞬,彻底的断裂成两半,鲜血慢慢的流淌而出,渐渐的浸润了大片地面。
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仿若不可置信的抽气声,“噗通”一声又好像是肉体跌落地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低低的抽泣声响在浓郁的黑暗里,显得诡异而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