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写成诀别(1 / 1)
薄薄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眼睛。
周围的景物好像都经过了虚化的处理在她的视线里扭曲着,支离破碎的让人分不真切。
傅卿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指尖传来轻柔的触感让她突然意识到挡住她视线的其实是一层青纱床幔。
这里是她的……房子?
她的意识开始清醒,但是喉咙肿胀着像是被烫伤了一样让她仍然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她缓缓的撩开那层帷幔,那个原本在视线里不甚清晰的人影显出了轮廓。
其实就算看不清楚她也知道那是他……傅卿微微的垂下了眼睛。
白马探靠在床前的椅子上,整个人身上都裹着密不透风的倦意,他阖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眼睑下一片明显的青黑更衬得他脸色灰白。
他手指的骨节上简洁的绑了纱布,却还是露出了一部分血已经凝固的伤口……这个包扎做的太粗糙了,粗糙的就像是他包扎伤口只是为了应付……粗糙的让她的鼻子无法控制的酸涩起来。
“我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
白马探的话还回响在耳边,明明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她却在那一刻听到了什么声音……就像是瓷器产生裂纹时发出的清脆而细碎的声音。
那是重要的东西突然消失在空气中摩擦出的最后的响动。
这间屋子委实算不上暖和,傅卿不知道白马探那样睡着会不会着凉,他只在西装外面穿了一件薄风衣。
她无法遏制的记起了他们的初遇,彼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她的床边还在头上压了一顶鸭舌帽。
他漂亮的过分的轮廓凑近她,携着暖洋洋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肌肤上时……她想起了太阳。
白马探本就睡得不安稳,很快就醒转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紧绷的太阳穴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傅卿的视线。
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傅卿的大眼睛水幽幽的就算是在黑暗里也泛着漂亮的深色,和初见时的一模一样……孱弱的侧影,清浅的呼吸。
白马探就这么看着她,眼神里某些晦涩的情绪夹杂着柔软,让傅卿有一瞬间以为他要像平常那样低头吻她。
但他只把嘴唇落在了她还缠着纱布的伤口上,力度轻到让傅卿只有羽毛拂过肌肤那样痒痒的触感。
“我明天就要走了。”白马探托着她细细的小手,“还有四个小时,你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不和我闹?”
他的语气里甚至有着无奈的笑意,好像她是什么调皮欠管教的熊孩子。
“你会死吗?”傅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明明她想说一些温柔的软糯的话能让他好受一些,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只能问出这个问题。
“战场上的生死没有人能够断言。”白马探看着她发际线那里细小的绒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
到了最后的最后,她总算是不和他闹了。可他倒是宁愿她继续闹继续发疯……总归那是她还愿意和他闹。
思及此,他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失去傅卿后生活会有什么变化,也许只是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而已……他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女人而无法自控的男人,。
只是……他知道自己心里已经被凿开了一个洞,能够倒灌风雨,不能百毒不侵。
“我会派军医照看你直到你调理好身体,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白马探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乱世里你能做的事不多,但是不能再回去唱歌了,千万不能了。”
傅卿只是看着他,半晌伸手轻轻划过他脸上的轮廓,声音有些发颤:
“喂……你能不能别哭了?”
白马探这才惊觉那些滴在手上的冰凉的液体原来不是阿卿的泪水。他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埋首在她的颈窝。
那些滚烫的液体从傅卿的颈窝滑下,一路慢慢的变得冰冷,就像她从未好好享受过的爱情。
傅卿搂着他的颈子不断用舌尖舔去从他下颔滴落的液体,这可真是又苦又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
都付了断井颓垣
……”
她看见窗外的黑夜也被雾气笼罩着,歌声都被映上了晚秋的漠漠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