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奇怪，这是什么地方啊？这么多老人家，难道是要开什么会吗？不过现在的老人家们玩手机的精神跟青年们比，有的一拼呢！”我还想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问题来感慨一番，突然有人轻轻把我的胳膊往桌里挪了一下。他脸上漾着和气而又万般无奈的笑容，说：“奶奶，请坐好。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我心里咯噔一颤。奶奶？这位明明，明明是我那计算机课的授课老师啊。他看起来快四十了。如果他都叫“奶奶”，那我岂不是九十岁了！我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开什么玩笑？瞬势一看，我手背上的青筋褶子还真是粗壮得像蚯蚓世祖啊。还没缓过神，一声慈哑的惊讶传来：“ｏｈ，郑求真，你怎么不打瞌睡了？”
我木木地转过头，把脸凑近坐在旁边眨着眼跟我搭话的老太婆，无力而吃惊地问：“你是陶京素？”陶京素闭上眼深呼吸然后挺起她早已衰败的胸，“呀！都一起上了快七十年的课，你怎么好意思问这种话？”想是老了的缘故，北方姑娘陶京素当年强如夏雷的大嗓门离我的耳朵很近，我却觉得没有什么厉害的影响。没准我可怜的耳朵早被她吼坏了，这个坏女人。
话说回来，我可以接受自己变成了老太婆的事。可是我们为什么到九十岁了还在上课？七十年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做七十年的学生，上七十年的课……
“喂，郑求真，你醒醒！”
一阵头晕之后，我抹掉泪水，眼睛对准焦后我看清了陶京素满是青春痘和担忧的脸。“你梦见什么了？”这话一出，大家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连讲台上的计算机老师也收起了他短小的下巴，使他的银框眼镜下移以露出他包容课堂万象的圆溜溜的眼睛来等待我的回答。想起梦里的境况，我一边摇摇头一边却忍不住干干地哭出了声。
两年半以前，我别了父母，离了家乡，独自来到这Ｓ市读大学。会计是父母期望的专业，我没什么兴趣。既然选了，就努力试一试，没准有奇效呢。虽然经常这样连哄带骗地给自己洗脑，但还是不能避免我一如既往又执迷不悔地讨厌起书本和课堂来。
总是妄想着能遇到跟我有相同模样的人，她非常不喜欢上班。然后我们交换了身份，各取所需，多好！哈哈哈……陶京素总是不合宜地打破我的幻想，“说不好最后那个人机智地把你整死了，然后代替你接受父母的财产。”这怎么行，他们那么爱我？绝对不行！那就让我穿越好了，去到那没有文字也没有学校的时代。最近好像都流行通过水穿越，刚好我学会了游泳。
“你再发疯试试看，我会马上打电话给老张！”自从见过我妈的照片，陶京素就毫不知耻地叫她“老张”了。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忍不住用自己所能表现出来的最为恶毒的眼神瞪陶京素，天知道我多么想给她颁一个“最佳损友”奖。
宿舍里本来住了四个人，后来两个脱了单的姑娘陆续搬出去了，剩下我和陶京素。我俩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还是同桌。她最服我的地方是不管春季冬季、晴天雨天、课堂班会，只要一进教室，我就打哈欠犯困、两眼泪汪汪。三年如一日，从不肯例外。
身为新生代的大好青年，我不想浑噩度日。于是我尽可能地规律作息，晚上早睡，坚持午睡，少鱼少肉多果蔬。打瞌睡的时候用力掐自己的脸，或者拿笔敲打手背上的指关节。最后陶京素说她的小心脏很脆弱而阻止我尝试传说中的“头悬梁锥刺股”，让我顺其自然，不要违抗天命。
不过碰到严厉的老师教授，我会自觉地去到最后一排站着听课。期末时老师给重点就背重点；没有的自己翻书找那些读起来比较严肃的知识点来背。临时抱佛脚，成绩一般，也有意料之中挂科的。
陶京素要考研，报了班就上课。宿舍经常留我一个人，糟糕的是我居然没事干！
“素素，我看起来很土吗？”我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上的手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陶京素吹着头发，皱起眉头，“怎么，还有谁跟我一样犀利地发现你不修边幅了吗？”
我给了她一记白眼，“近视五百度不带眼镜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我不修边幅好吗？我今天去逛手机店，我说我手机上只有ＱＱ，内存有3ｇ，她们就好热情地给我介绍微信和内存卡。顿时感觉我像石器时代蹦过来的人。”
陶京素关掉吹风机，叉起腰说：“这怪不了别人啊。你那手机跟老人机有什么区别？还有啊，你就不能把生活过得有点追求吗？不看小说，不玩游戏，不逛淘宝，不追剧，不聊扣，不谈恋爱，你还能再无聊一点吗？咱们脚下的地板砖都比你有追求！”
“那些好看的电视剧都看过了呀。扣扣上的朋友总是不回消息，所以不想聊。唉，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小说像课本，你叫我怎么看得下去？”我的手机由于系统版本太低，许多的软件都安装不了，视频都在笔记本上看。虽然也觉得不方便，可是手机还能用呢。
“那你可以找个男朋友啊，大三都要过完了。难道你打算大学四年都不恋爱的吗？这样面对面的，如果他敢不回你的话，就教训他。非得在我上课的时候给我发消息，你知道老师讲得有多快吗？我用手机拍都记不过来呀，哪有时间理你……”
“男朋友是可以随便找的吗？没有感觉要怎么谈？”我打断陶京素的唠叨，真怕她一发不可收拾。陶京素见我站起身退了两步，立马知道她的分贝伤害了我。这是我们多年来磨合生成的默契，这种时候她就会把自己当成泰剧里像水一样温柔浓情的女主角。她合上牙齿，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压抑的语言，“求真小姐，没有人让你随便啊。只要那个人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哪怕只有一点，那么两个人是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