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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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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吃肉的时候,有的监管员给我打一碗较瘦的肉,然后向我微微一笑,我也只有还以一笑向他致谢!

为了解决我冬天不吃冷的食物的问题,监狱设有电炉子给我加热食物。但这样差别还是很大的。有的送来的饭虽然加过热,但并未热就送来了;有的不仅加得很热,并且还是跑步送来的,饭放在我的桌子上,还是热气腾腾的。这种差别是显示出监管人员的不同态度。

第二是看病问题。前面提到过,对囚徒要安眠药,监狱向来是不重视的,很难办得到。在监狱我见过的护士有两、三个,其中有一个对我的态度特别好。年龄不算大,人很精明,作风也泼辣。一天,她给我送药来,值班的监管员同她说:「他晚上总睡不着,你给他要点安眠药吧!」那位护士笑着回答说:「晚上包给!」晚饭后,她果然把安眠药送来了,这真是雪中送炭,解决了我的大问题。我有生之日都不会忘记那位护士对我的帮助!

七八年冬初,我的肩胛骨痛得难忍,腰椎骨也很痛。在我要求之下,医生给开了一个疗程的理疗单,但只限于肩胛骨一个部位。第一次给我做理疗是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她问:「肩胛骨是怎么伤的?别处没有受伤吗?」「在文化大革命初期,造反派打的。受伤的还有腰椎骨!」她给我做过肩胛骨治疗之后,立即主动把理疗仪器移到我的腰的部位,说「把腰也做一下。」我高兴地向她表示谢意。当我做完一个疗程后,护士说:「休息三天继续做。」我说:「医生没有开理疗单。」「我去叫你就是理疗单!」我连续做了三个疗程,很解决问题。在做理疗的过程中,我们相互熟悉了,她就同我谈了自己的情况。她说:「我是由三〇四医院调到这里来的。我听过你两次报告,我们大家对你的印象是很好的。你是我的老部长,现在能为你尽点力,心里特别高兴!」

第三是理发、洗澡等问题。这是一些小得不能上口,但又有必要简单说一下。理发重要的不是理得好坏的问题,而是对我们的态度和什么时候理发的问题。监管员以他的时间为主来安排囚徒的理发。每人理发的时间顶多十分钟,剪短了就行了。对我态度好的监管员,除理得仔细之外,还特别选择在洗澡前给我理发,理发后立即洗澡,这真是囚徒的幸福!要卫生纸也值得一提。有时要卫生纸几乎要不来,都没有办法揩屁股。遇到好的监管员,一要就要来了,并且还拿得特多。

八一年九月十一日,我由秦城到西安时,送我的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位男医生。他说:「在没有公审之前,我对你的确是仇恨的,以为你真同林彪搞反革命活动。公审之后,我们就清楚了。我会真正认为你是个好人。」

送我的三个人都这样表示:「我们是在专政的第一线,但我们专了什么人的政,是在公审以后才清楚的。」对他们的谈话,我感到很受教益!

子女探监

七九年九月间,狱方就向我提出:「让你的子女来看看你,如何?」听到这样的话,我真是激动了一阵子。家破人散已经八年多了,老伴和孩子们都毫无音信,哪有不想之理!可当时是又想又怕,想是主要的;怕是不愿意增加孩子们的痛苦和受到牵连。我的孩子都是共产党员,在当时严峻的政治情况下,如果他们来看我,政治上势必对他们有很大影响,违心地划清界限,那个年代人人都会。

「不需要。」我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

「他们来对我毫无作用,反而会增加孩子们的痛苦!你看我这个样子,这么冷的天连双袜子都没有,他们有嘴巴会说,说出去会给党抹黑的。」

「也许见一见有互相鼓励作用。对你的问题会有新的认识。」

「什么新认识?!我的子女什么时候也不会认为我是反革命!反革命是强加在我头上的。孩子们见到我,是会痛苦不止的!」

他们知道我不让子女来探监的态度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提这个问题了。快到年底了,不管我愿不愿意,我的子女真的来探监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下午两点多,两个监管员突然走进我的监房来。他略有喜色地对我说:「走,出去一下,有事。」开始我跟着监管员走,后来监管员索性拉着我的一只手,急速地走出三道监门。待到监楼外的大路上,他才同我说:「你的子女来看你了!」我听到他说这句话时,立即兴奋到头晕眼花的程度,两条腿突然软了下来,两个监管员就架着我走,当时这个大的,那个小的都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我突然想到自己穿得太破烂了,脚上连袜子也没有,每只布鞋上都有两个大洞,脚趾头都露在外面。我立即对监管员说:「我穿得太破烂了,孩子们看到会很伤心,对党的形象也不利。」监管员说:「顾不上这么多了,八年了,见一次亲人多不容易呀。」边说又边架着我走。不一会儿,监管员把我带到了探监室。事后才知道,监狱接受了黄永胜不愿见的教训,监管员怕我不见,才采用这种办法。当我踏进探监室的门,首先看到一屋大大小小的人。转眼之间,京京、光光、毛毛、新平、路光就出现在我的眼前,除了承光因路远没赶上之外都来了。大儿子路光我还认识,其余的真是都不认识了。

京京喊出一声爸爸,就扑到我怀里来了,我听到后面叫爸爸的声音,一个接一个而来。当时,我的心情是难于形容的,简单一句话就是:「苦中之喜!」但我忍着泪水,同每个孩子都抱着亲吻了一下。我和路光拥抱时,我在他的耳边问:「你妈还活着吗?」路光本来很坚强,他要求弟弟、妹妹不许哭,听到我这样的问话,他立即感到很辛酸和悲怆,他骗我说:「妈妈很好。」其实,自「九一三」之后,路光至今还没有见到他妈妈,我的老伴在经过了中央项目组的关押审査后,当时正在陕西大荔农场监督劳动。几年后,路光回想起这件事对我说:「你在秦城时问我,『妈妈还活着吗?』我感到非常伤心,这个国家是你们打下来的,你们是国家的主人,你们最应该幸福愉快地生活,你却问『你妈还活着吗?』这样的话,真叫人不可思议!」

是京京扶着我坐下的,我从一进门就拉着京京的手没有放开过,八年了没和任何人握过手。「九一三」时,京京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瘦小的女孩,现在长到一米七多的青年人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她无疑就是京京了。我坐下之后,路光向我介绍:京京的爱人新平,毛毛、光光的爱人和躺在篮子里只有三个月的小孙女——小爱。这时我重新看了一下所有的儿女们,八年了,把我搞得家破人散!

我指着光光、毛毛问路光:「这两个是谁呀?」

「我是光光」,「我是毛毛」。

女儿的心真细,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解开我棉衣上的扣子,用手一直往里摸,发现我没有毛衣,也没有棉毛衫,身上有臭味,还问了我是否有虱子?女儿边问边泪流不止,她说:「爸爸你怎么只穿一件棉衣壳呀?」我是一个十足的「囚徒」,胡茬很长,身体又瘦弱。身上穿的衣服是补了又补,各种颜色都有。黑颜色是我的烂裤叉上扯下来的,黄的是原来军衣上的口袋撕下来的。我浑身褴褛,孩子们是想不到的,这时大家忍不住内心的痛苦,竟放声哭开了!我也跟着哭了,真想哭个痛快。

这时路光解开衣服脱下自己的毛衣和衬衣一定要给我穿上。路光是个敢说话的人,面对着监管员说:「也怎么穿得这么破呀?!光着身子穿棉衣,大冬天袜子也没有,穿一双单布鞋,还有两个洞,大街上捡垃圾的比我爸爸都穿得好!我也被关过监狱,也没到这种程度呀!能不能送衣服来?」两个监管员都不说话。

孩子们带来很多的食品,他们都希望我多吃点。由于我患有肠胃病,又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只好每样都吃一点,以了孩子们的心愿。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零零星星地谈起分别八年的事来了。孩子们来探监,对家人受株连的情况,他们是「滴水」不漏的。对家属受株连的情况,我是一九八一年九月「保外就医」到了西安后才知道的。孩子们为了使我宽心,还特别同我介绍了他们结婚的情况。

好景不长,监管员提醒我们注意:「大约还有半小时,还有什么话要说的,现在就说吧。」顿时,整个房子没有声音。我打起精神向大家说:「你们都不要悲伤,我不是还活着吗?现在,我应当向你们说几句话。首先,对你们妈妈说,要她注意三点:一是,好好活下去,活得长一点,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要是活得短,在八年前就算最后分别了;二是,要把天下的大事都想开了,我们所遇到的事也就想通了;三是,不要挂念我,我会活下去的。对你们也说三点:一是,要老老实实地生活,不要同别人比;二是,要扎扎实实地学本事,本事就是饭碗;三是,要遵纪守法。对我自己也说三点:一是,我的问题是时代的问题,也就是文化大革命的问题;二是,我永远相信党,相信我自己;三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儿女的事。」

我说了之后,也情不自禁地忍不住泪水。孩子们反转来安慰我。他们说:「爸爸不要难过了。我们看到爸爸还活着,就非常满足了!爸爸遇到的那些事,我们早就懂了。两个月之后,我们又会来看爸爸的。」

监管员已经催了两三次。我只好忍着痛苦,同每个孩子再亲吻了一下,就离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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