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大魔神(九)(1 / 1)
那些生番将二人围了水泄不通,民愤大起,一双双手净向那死兽抓来,常自在吓得大叫,道:“干什么?干什么?谁抢揍谁啊!”那死兽却已给众手抓起,它的喉咙被割开,还有残血凝固,这些生番便伸嘴过去吸吮嘶咬。
原来便是这猛兽在上午时伤了部落数人,它虽然不是特别硕大,但身子灵便,爪牙锋利,与狩猎队狭路相逢,虽只一只,隐隐然却有当日李响三人以少敌众以快打慢的风范,伤人之后从容离去。
岂料脱困之后,好死不死又遇上了常自在叶杏两人。它一只猛兽伤人之后凶性大发,又来扑咬这二人,顿时给常自在杀了。
伤员获救,恶兽伏诛,生番欢欣鼓舞,将那死兽凝血吮净之后,便扒皮去脏,架上石锅烂煮。
出锅时,先挑最为肥美的,搭着美酒向李响三人奉上。李响等见他们开心,自己也开心起来,这回救人杀兽,全是他们出力,因此吃喝起来,心里也觉得踏实了,喝完一罐酒,又比划着叫了十来罐。
三人过足了酒瘾,一醉就醉到次日天明,醒来时,都觉得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竟是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这么一来,三人尝到甜头:既然白吃人家的过意不去,那大可以拿本事来换。
从此之后,三人便时常从树屋中走出,对生番狩猎、生活等事,施予援手。
这些生番愚昧笨拙,除了石斧就是石枪,李响随便拿个树枝窝了张小弓就镇住了他们;叶杏送了他们一把菜刀,教给他们制作果干熏肉、木盘木碗、石桌藤椅;常自在又教给他们一些基本的闪避、进攻步法,省了遇到猛兽束手待毙。
一干生番被他们的知识完全折服,这三人在中原虽都是笨拙无用之人,可是要糊弄这些未开化的野人,毕竟还是太容易了。
这些生番和他们言语不通,全靠手势比划交流,初时乱七八糟,谁也听不懂谁;比划得多了,有些事情,却也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上一次雨地伏击时,李响最后面对的戴羽毛的老年生番,乃是这群野人的首领,此人一向欺压族人,颇有民怨。
而被李响一脚踢断的木杖乃是部落权杖,权杖既断,那部落长后来已被众生番砸死了。
生番头脑简单,唯力强者为尊,眼见三人以一当百的战力,早已认定李响一行是天神派来接替酋长的人了。
及至后来,三人救伤员杀猛兽,生番就更对此深信不疑了。
李响他们听说生番这样说法,哈哈大笑,只当他们是在放屁。
既不齿生番们的残暴嗜血,更不屑他们天生的贱骨头,非要找个顶礼膜拜的对象。
有心劝戒,可是比比划划,“自由”怎么表示?
“尊严”如何意会?完全不得要领,没奈何,只能是放弃徒劳,安心享受美酒美食。
说他们是天神派来的,李响自己是不信的,可这倒并不影响他顺势提议以后烤肉时,肉可再熟一些,海盐可以抹得更多些。
他们树屋早被加固过,叶杏又让生番帮忙新搭建两间,供三人分开居住。
有生番奉上硝好的兽皮,防潮防湿。
这些生番与中原既然言语不通,实则李响、叶杏在心里也就没有把他们当人,只想是家里养的猫猫狗狗聪明伶俐,能给他们做饭酿酒便了。
李响有时看生番以能为自己效劳为荣,不由也觉得有趣。
第五章孤舟
岛上无日月,不知不觉已不知过了多久。
此地天气竟不会转寒,草木四时常茂,令人诧异。
三人在岛上玩耍久了,渐渐没了新鲜感,也不再东跑西颠了。
生番无事相求时,每日便只是喝酒,睁眼时就去拿杯,喝醉了便放声谈笑,偶尔回忆些过去在中原的故事,兴致起了便耍一套功夫,天黑了看生番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太累了倒头就睡。
酒香肉美,风景怡人,满眼望去尽是生番的憨厚笑脸,一颗心上再没有半点烦恼萦绕。
生番们却开始忙碌另一件事。
在李响他们的树屋前,有一棵大树,树干在四尺上分了叉,裂出等粗笔直的三股,每股都有人环抱粗细。
生番不知从哪天起,就将这树生去枝剥皮,将一颗大树,炮制成了三根大白柱子。
然后每日都有生番爬上爬下,拿石刀颜料在上边抠抠画画。此地多雨,他们的颜料又只是石粉果汁,一冲就掉,于是不停不停的重画,等到最后,三根木柱都变成了灰褐色,瞧来倒是古风古韵。
李响三人看得有趣,有时去看,只见那三根柱上写满奇奇怪怪的符号,还有大大小小的简笔画,三根柱子,竟然已给挤得密密麻麻。
李响哈欠道:“不错呀!”
叶杏却更加细心,三根柱子绕着圈看了两遍,突然变色道:“这些画不对!”
李响下了一跳,道:“怎么了?”
叶杏伸手一指,道:“你看那些小人儿!”
李响于是凝神去看那些画,只见三根柱上画中多数是山川云雷猛兽,其中却点缀少数人形。
仔细分辨,人形共有三种,分别占据三根木柱:第一种身体是三角形,状似穿了件肥大的衣服;第二种丰乳肥臀,乃是个女子;第三种头上有包,似是梳了个发髻。
三种人形笔画简单,但是栩栩如生,可以看出它们在手舞足蹈、在喝酒、在睡觉、在高谈阔论……
李响一愣,越看越眼熟,忽然反应过来,道:“是咱们仨?”那三角形正是常自在刚来时还穿着的大氅,那女子自然是叶杏,头上有包的,则就是他李响。
叶杏点头道:“恐怕是了。”
李响咧嘴道:“这算什么事。”
旁边常自在看见柱上自己,笑得合不拢嘴,道:“我在关外时,曾见过牧民有这样的柱子。石头的、木头的都有,据说是用来敬神拜天什么的。拿来拜祭,可保风调雨顺。”
李响果然想起早晨时看到,一干生番以三根柱为中心,一层层跪着。
圆柱下有火,火前有巫,巫
“咦咦啊啊”的大叫,生番发出一声整齐的口号,一齐头朝圆柱叩首,将屁股撅起老高。
不禁越想越有趣,哈哈大笑道:“这些蠢人!把咱们当神来拜了么?”
那图腾柱立在那里,这时夕阳扫过,阴影慢慢从它们根上爬上。
阴影深沉,而夕阳照射的柱梢上却笼着金色的光晕,竟如神物相仿。常自在看这柱子甚是兴奋,赞叹道:“看不出这些野人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叶杏看着那柱子却觉得别扭,道:“我还没死哪,怎么就让人拜上了。”
常自在哈哈大笑。
李响道:“嘁,你管哪么多呢,这些野人对你的崇拜,你也当真?瞧你这点出息,真没见识!”叶杏给他骂得发怒,飞脚来踢他。
李响大叫一声,纵身一跃,斜斜飞起,跳上三丈外的大树,回头笑道:“没打……”
“啪”的一声,吃叶杏一掌扇在后脑勺上,几乎给打得跌下去。原来两人没事便斗,李响既知叶杏何时发难,叶杏也便知道李响会如何闪避。
这一回如影随形的跟上来,出其不意的给了一下。这下轮到李响羞恼,反手来抓叶杏。
叶杏哈哈一笑,折身飞起,探着半空中一根藤蔓,一个筋斗跳上另一棵树。
李响追着来抓,两人展开身法,在树冠枝梢左飞右旋,踏下漫天落叶,飘飘若仙。
底下一群生番看得兴奋,又跪下来磕了一柱香的。
从这天起,常自在却精神起来。
也不怎么贪杯了,每日只是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有时候一早晨就出去,到了晚上才赶回来喝酒。
李响看他蹊跷,问道:“你忙什么呢?”
常自在扁嘴道:“我烦了。”
李响听得没头没脑,道:“烦什么了?”
常自在道:“每天没事干,烦了!”
李响听这粗人都开始玩颓废,不由好笑,道:“你还想干什么?这种日子不也是你一直想要的么?在这儿也不用勾心斗角,也不用谨小慎微,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没有人欺负人,不需要为了生计对什么事妥协——这可是咱们当初在平天寨杀人造反,千辛万苦想要建成的世界,结果咱们命好,直接掉进来了——你还不知足?”
常自在点头道:“嗯,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儿。再好,呆久了也没意思。”这话说来,一旁的叶杏悚然一惊,恍然正是她当日在兰州悔婚的话。
李响大为不屑,道:“那你还想怎样?都到这了,你还能怎么着?”只觉常自在身在福中不知福,大为不屑。
常自在嘻嘻笑道:“造条大船,离开这座岛。”
李响叶杏都是大吃一惊,自怒海中与万人敌一战,大船随波逐流,怕漂了数月之久,根本不知走了多远。
除了隐约知道是往东南而来之外,三人对这段航程根本是一无所知,现在身处的位置也是一片茫然,在这种情况下,常自在竟然要求出海,简直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响大怒,道:“你疯啦!”
常自在笑道:“我看可以试试,这些生番木工活儿不错。”
李响气得
“嗤”了一声。常自在却也是一根筋的,既然决定一事,竟然就再不动摇。
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只是在海边观望海流,查来查去,还真给他发现一处潜流环岛而过,又往东南涌动。
想来当日他们的金都号也是给它托来的。
既发现这潜流,常自在大感兴奋。
他一路从塞北而来,由关外而到东海,又由东海乘船到此,遇上这孤岛停留许久,这回正可以将这一趟远行再接上。
当即找来几个生番,比比划划的要他们帮忙造船。
李响见他要来真的了,不由得又气又急,趁他还没跟生番比划清楚,将常自在拉到一边,骂道:“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