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牢笼（1 / 1）

黄凡被两个女人折腾了一个上午，早已筋疲力尽，从办公室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重获新生。

黄凡吩咐司机把叶子送回家，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叶子轻盈的身影在他视野的尽头，缩成了一个惊叹号，黄凡的思绪方才回笼。

“真是望眼欲穿啊！”

雨夕亲眼看着黄凡目送叶子的情景，连一字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她仿佛看出了黄凡葫芦里所卖的药。

“我只是同情她。”黄凡露出了极为温柔的笑脸。

“为什么丘比特的箭要射在人的心上，就是为了提醒我们，付出真爱，会受伤的，我奉劝你，对这个女人，别太投入了。”雨夕猛然鼻子一酸，眼底早已不受控制的一片湿润，嘴角滑过一抹冷嘲。

过了十二点，太阳特别辣，辣得大地都要冒烟了。

黄凡邀请雨夕和他一起吃午饭，雨夕竟然愉悦的答应了。

饭馆里塞满了人，黄凡和雨夕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他们和饭馆里进进出出的人们没有任何区别。

“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感情专一的男人？我是一个接近完美的女人？我们的家庭固若金汤，没想到你居然金屋藏娇，这个叶子，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我愣是没发现？”雨夕的眼睛里不自觉的溢出了抗拒，气氛压抑得有些缺氧。

黄凡一脸讨好地笑着，硬着头皮给雨夕讲述了叶子的不幸遭遇：

叶子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在外乡打工，每个月的工资几乎都贴补了家里，她自己仅仅留够一个月的生活费，有病了硬是扛着，舍不得花钱买药。

她父母经常抱怨她挣钱少，她为此没少掉眼泪，她甚至怀疑她生下来时被人抱错了。

可能是她太孤单了吧，想找个说话的人，但凡晚上不加班，她都会准时去网吧聊天，时间久了，她迷恋上了一位网友，那个男人虽素未谋面，但是能钻到她心底的深处，她常常会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对着电脑，笑得花枝乱颤。

叶子陷入了网恋之中，难以自拔，她辞掉了工作，找那个男网友去了。

她失踪后，工厂通过当地劳动部门，联系上了他的父母，报案后，在公安部门的协助下，找到了叶子。

叶子的网友和叶子的舅舅同岁，以种西瓜为生，叶子和他见面后，两人就同居了。

叶子的父母强行把叶子带回了家，回家后，叶子的父亲用鞭子把叶子狠狠地抽了一顿，她的身上留下了一条条鲜红欲滴的伤痕。

后来，叶子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只有这个孩子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希望，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在农村苦了一辈子，她母亲希望叶子能在城里找一个有钱人嫁了，可是叶子偏偏却找了一个种西瓜的。

叶子的母亲在叶子的饭里偷偷下了打胎药，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叶子以为骨肉相残的事情，只有电视里的宫廷剧才有，没想到，活生生地发生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从心底升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暴怒和仇恨，她想用死来结束她无聊的生活和生命。

临死之前，她想见见黄凡，黄凡很同情她，鼓励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在经济上帮助了她。

黄凡说得如痴如醉，神情像个诗人。

雨夕以为听到叶子和黄凡的故事，她会崩溃，可是，听完了他们的故事，雨夕却异常的安静。

“你以为你们之间这些刻骨铭心的故事，我会很感动吗？”雨夕半信半疑，瞪了黄凡一眼，嘴角现出淡淡的一抹嘲讽。

黄凡的脸平静得像一潭秋水。

“她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受过伤害的女人？”

“她的痛不在脸上，在心里。”

“你为她哧溜一下爬上树尖的事？你给她嘴里喂桑果的事？是绯闻还是事实？”

“是事实，我喜欢过她，我进城打工就是为了挣钱娶她，可是，刚进城，上班第一天，我就遇见了你，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爱上了你，喜欢叶子和爱上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黄凡和叶子之间，太多的故事，让雨夕心里有了一种难以拂去的阴影。

黄凡给予叶子的帮助，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朋友的范围，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昨晚陪黄凡过夜的女人是她？

雨夕神情严肃地思考着？似乎她正在决定一件大事情。

街道上，车流不息，一群一群的人，来来往往，挤挤挨挨，他们表情丰富，像是在探险。

雨夕突然感觉到这座繁华的都市，像动物园里关动物的笼子。人被关在城市里，每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不息，偶尔有点时间，又被身边的琐碎困扰着，一不留神就会钻进社会的怪圈里，甚至跌进万丈深渊。

“你在想什么呢？”黄凡问雨夕。

“我在想我怎样逃走？我逃到哪里去？”

雨夕想起小时候，她天天盼着周末，因为只有周末，爸爸妈妈才会带她去乡下奶奶家。

乡下的奶奶住在郊区的平房里，奶奶和其它的女人很不一样，她的手可巧了，她会做鞋，绣花，尤其是剪纸最突出，随便一张纸，到了奶奶的手里，小剪刀左右两下，转眼功夫，一个个小动物活灵活现地就出现在你面前。

为了庆祝雨夕的出生，奶奶在菜园里种了一棵石榴树，石榴树的旁边就是储粪池，雨夕两三岁的时候，心里就有疑惑，这颗石榴树结的石榴一定是臭的？

后来，石榴树的树枝上，挂满了石榴，把树枝都压弯了，奶奶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石榴，让雨夕尝？雨夕担心粪池旁边的果树上结的果子是臭的，怎么也不肯尝，把奶奶逗乐了。

再后来，雨夕不仅喜欢上了那棵石榴树，还喜欢吃那棵树上结的石榴。

“黄凡，我想奶奶家那棵石榴树了。”

“爷爷和奶奶都去世了，剩下那个空荡荡的院子，你要是去了，又会伤心一场。”

“我要是不去，我会更伤心。”

“好吧，我抽时间带你去。”

“我想长期住在那里，像奶奶一样的生活，种菜，养鸡。”

“我不同意，你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外，我不放心。”

“我讨厌城市生活，我喜欢大自然，我想生活在农村。”

“我从农村往城市里奔，你从城市里往农村奔！”

……

一顿午饭结束了，雨夕瞌睡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她昨晚一夜没合眼，眼皮有些肿，眼睛里有很多血丝。

黄凡去结账了，雨夕在下楼梯的时候，眼前一黑，一个踉跄便栽倒了。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刺鼻而来，她看见她的脚用白色纱布缠着，像一个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