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逆光而去，你黯然转身（1 / 1）
皇宫内，王座上，华辰面带微笑的盯着眼前的圣旨，脑海中浮现的是荆颐的脸，再回过神的时候，华辰拿起重重的玉玺，稳稳地盖在圣旨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圣旨，冲着殿外喊道：“莫寒！”
片刻的时间，莫寒左腰挎着剑，快速走了进来，走到大殿前方，单膝跪地，“皇上有何吩咐。”华辰一边把圣旨递给身边的王福，一边对莫寒说道：“你和王福一起去，这样我才会放心。”莫寒低头回答，声音掷地有声，“好！微臣遵命！”
顾府，顾叔正在池边喂鱼，看似好像闲情逸致，无所事事，其实内心却别有盘算。鱼食都喂完了，顾叔捻着胡须在池边踱步，皱着眉头，低声念着：“这皇上回去都有几天了，怎么没有动静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
正在想着，忽然听到管家来报，“老爷，圣旨到了，催您出去接旨呢。”顾叔一听，顿时消散了满脸的疑惑和焦虑，喜上眉梢，开心的对管家说道：“好！好！好！好啊！快去！快去叫颐儿出来接旨！”管家‘哎’了一声便一路小跑着去叫荆颐了。
顾府庭院内，地上匍匐着一地的顾府人员，最前方跪着的是顾叔，顾叔斜后方是荆颐，荆颐两侧是小玥和枚儿，旁边是管家，后面是一众的家丁和婢女。
而王福的声音却响彻了整个顾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念微服出巡时顾府小姐救朕一命，回宫后，朕日思夜想。顾府小姐贤良淑德，德才兼备。特赐顾荆颐为颐妃。三日后随王福，莫寒等人进宫。钦此。”
顾叔一脸谦和微笑的接过圣旨，在管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而这些在荆颐看来，无疑是晴天霹雳，直到小玥和枚儿把自己扶起来时，荆颐还在疑惑呆滞状态。
而顾叔却有礼貌的说道：“有劳公公了。”王福笑着看着顾叔：“无碍的，咱们也都是奉王命办事，你啊，真是有福了。老爷请切记，三日后我们来接人，老爷不要为难了我们。”顾叔点头，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王福看着顾叔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聘礼稍后送到。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爷忙着，我们三日后来接人。”说完之后，转身走出顾府，顾叔谦和的说道：“恭送公公。”
而荆颐至始至终都还在呆滞的状态，顾叔和王福所谈，荆颐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直到王福和莫寒转身要走出顾府，荆颐才后知后觉。在莫寒转身前，荆颐看了他一眼，那么的不可置信，那么的不解。
等到王福和莫寒走远了，荆颐这才看着小玥和枚儿，目光呆滞，弱弱的摇了摇头，“我一定还没有睡醒，我一定还在做梦，对，一定是这样。快，小玥，枚儿，你们扶我回去睡觉，扶我回去，扶我回去…”然后便晕厥了。
小玥和枚儿扶住荆颐，担心焦急的看着顾叔。顾叔看着晕倒的荆颐，也是满脸的心疼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先送颐儿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荆颐的房间内。荆颐还沉浸在满心的惊慌和伤心中，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下，坐在床边的华煜温柔的替荆颐擦掉眼泪。看着荆颐睡着的脸，华煜的心莫名的抽动了一下。
房间内只有几缕阳光的光线，略显幽暗，华煜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光线昏暗，看不清华煜脸上此刻的表情，可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华煜身上散发出的气场，有愤怒，有不甘，更有强烈的不舍。
而荆颐眼角又滑下一滴眼泪，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反复叫着，“煜哥哥……”华煜依旧耐心轻柔的替荆颐擦掉眼泪，看着荆颐紧皱的眉头，温柔地说道：“傻丫头，我说过会娶你，就不会食言。再等等，等我坐上这王位，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华煜看着荆颐，信誓旦旦的说道，仿佛是说给荆颐听，不过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这样，自己就不会那样不舍和心疼。
大街上，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在糖果摊前挑糖果。这时，一个小偷趁着妇人不注意，猛地抢过妇人怀里的孩子，撒腿就跑。徒留妇人在原地哭天喊地的叫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小偷也正暗自窃喜，因为他知道妇人追不上他。忽然，小偷被人从背后狠狠地踢了一脚，身体向前倾去，一个不稳，孩子顺着飞了出去，小偷也摔趴在地上。就在孩子飞出去时，空中闪过一抹粉色，稳稳地接住了孩子。
华阳抱着孩子稳稳地落在地上，怀里的孩子不住啼哭，华阳温柔的低头看怀里的孩子，连眼角都是温和的暖。再抬头看向小偷时，已换上满脸的清冽。
华阳粉黛未施，却依旧眉目如画，瘦削的脸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清灵，就是这样，更显得脱俗与不凡。华阳脸上的清冷吓得小偷直哆嗦，开口也是那么清冷：“看你衣冠楚楚，却对这样可爱的婴儿下手！”
这时，妇人刚好着急赶到，满脸的泪痕，额头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华阳把孩子慢慢的递给了妇人，妇人抱着孩子，一下子跪在地上，不住的说道：“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呐！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华阳扶起妇人，从容的微笑，礼貌的语气，“客气了，路见不平而已，这种小人之辈，任是谁都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小偷看华阳在和妇人讲话，便趁着这个空隙逃走了。
华阳看到小偷逃走，斜睨着眼看着小偷逃走的方向，嘴角上扬一抹轻蔑的微笑。小偷跑到大汗淋漓，回头看看华阳没有追上来，双手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袖子放下时，嘴角的笑就僵在那里。
前面拐角处，华阳从容的站着，正在用左手缠着右手的衣带，嘴角是无聊闲适的弧度，眉头也微微皱着。小偷看着华阳，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喊着，“姑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姑娘放我走吧，饶了我吧。”
一边喊一边磕头。而华阳就默默地看着小偷，看他打了自己好多巴掌，然后才幽幽说道：“好了。滚吧！赶紧滚！下次再做如此之事，我摘了你的脑袋！滚！”小偷听到华阳让自己滚，就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没敢再回头看一眼。
紫竹苑。禾燕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翠儿匆匆跑进来递给禾燕一个纸条。禾燕接过纸条后，慵懒的打开，看到内容的一瞬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然后把纸条揉成纸团，用那只手支住了前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荆颐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小玥和枚儿。看到荆颐醒了，枚儿说道：“小姐可是醒了。王爷来了，在前厅和老爷议事呢。”荆颐揉揉额头，看着枚儿，“煜哥哥来了呀，那你们怎么没有人叫我呢？”
小玥才说道：“刚刚小姐听完圣旨，就晕倒了。”荆颐听到小玥这样说，才记起来刚刚的事。苦笑着摇了摇头，穿上鞋子，有点摇晃的向门口走去，小玥和枚儿赶紧跟着去扶着荆颐。
荆颐轻轻推开了她们，看着她们微微笑了笑，“我没事，别跟着我，我要去前厅。”看着荆颐一个人摇摇晃晃走的越来越远，小玥和枚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都不放心荆颐，可是没人敢跟去。
前厅内。华煜看到窗外的窗棂上隐约现出一个影子，便点头示意顾叔。荆颐刚好走到前厅窗口，就听到厅内两个人的对话。
顾叔语气里满是无奈的说道：“王爷，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嘱托。”然后是一阵安静，接着是华煜的声音，略带哽咽，“我不怪你，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世事无常啊。我不舍得颐儿，可是皇兄喜欢，他是一国之君啊！我如果自私的带颐儿走，先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去哪里？就说我们走了之后，整个王府，顾府，所有的人都会因为我们的自私而被灭族啊！我该怎么办！？”
此后，是好久的沉默。荆颐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推开门走进了大厅。华煜和顾叔看到荆颐，都是一脸的惊讶。几乎是同时，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颐儿，你怎么来了？”
荆颐看着华煜和顾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故作镇定的说道：“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颐儿愿意嫁，颐儿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欲就置几百条的人命于不顾。所以，所以，颐儿愿意嫁。”
华煜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荆颐制止了，那抹微笑还那样挂在嘴角，荆颐把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华煜的眼睛，千言万语，开口只是短短的几句话，“这几个春秋轮回，煜哥哥已经给了颐儿太多的幸福，颐儿不能太贪心，对不对？颐儿走后，煜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华煜的眼睛，“那颐儿先去准备大婚的事了。”然后说完头也没回的，快速走出了大厅。荆颐怕，华煜再说一句话，自己就会忍不住的扑到华煜怀里大哭，可是现在，两人之间已再无可能，还是拉开些距离较好。
跑了好远出去，荆颐嘴角的微笑才淡开，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而华煜看着荆颐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睛忽然很酸涩，眼角不知不觉间，涌出了泪花。
三天后，顾府门口，好多的人跟着后面，为首的是王福和莫寒。小玥和枚儿搀扶着荆颐慢慢走出来，荆颐一袭红色的大红婚服，梳着高高的发髻，眉心贴着一个心形的红印，看着略显妖媚，脸上着了一层淡淡的妆，一眼望去，真的是盛装红颜，走到顾叔身边。
顾叔看着荆颐，满眼不舍的说道：“我们的颐儿今天真美，进了皇宫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看着小玥和枚儿说：“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小姐，知道了吗？”小玥和枚儿齐声答道：“嗯！我们会谨记老爷的话。”
荆颐看着顾叔，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爹爹放心，颐儿会照顾好自己的，爹爹也要照顾好自己。”依依惜别之后，荆颐这才恋恋不舍的向马车走去，在小玥和枚儿的搀扶下慢慢的上了马车。
王福看到荆颐上了马车，这才扬声喊道：“走！”看着车轮渐渐滚动，顾叔以及顾府一干人都跪下，匍匐着说道：“恭送颐妃娘娘。”马车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马车里，荆颐想着，前一天晚上，顾叔说的话，“颐儿，你进宫后，不能说认识禾燕，因为这样，你会害了王爷。颐儿，你记住了吗？”顾叔的话，如此真切，荆颐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慢慢的闭上了双眼，一脸的疲惫。
懿思宫。荆颐端坐在床边，一脸的无谓淡然。华辰轻轻的推开了门，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荆颐只听到华辰朗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然后，荆颐感觉到一室的安静，安静的有点可怕，安静的都可以听见人的心跳和呼吸。华辰挑起盖头，他看到荆颐的表情，以为是因为自己骗了荆颐，荆颐才不开心。那一刻，华辰小心开口，生怕说错一句话，“我，我，微服出巡。不得已，才隐瞒身份，可是，我从来没想骗你，我没想过隐瞒帝王的身份，颐儿，我……”
说了几句，都是‘我’，一代君王，不用‘朕’的自称，可见，荆颐在华辰眼中是有着怎样的重要性。当年，对于瑶儿，华辰也只是在还是王子的时候才自称‘我’，做了帝王之后，对着瑶儿，一如对别人。
那时，瑶儿还取笑华辰，这样墨守成规，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场。那时的华辰，还满口坚定的说，这是世代的规矩，不能改的。而现在……许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华辰无力地皱着眉头，抬手想去触摸荆颐的脸颊，而荆颐却躲开了。
开口，是冰冷冷的语气，“呵！帝王的身份，是啊，帝王，这天下之物无一不是你的，更何况一个我？因为是帝王，想娶就娶，厌倦了就丢开！因为是帝王，就可以不管别人的心意，不问问别人愿意不愿意？这所谓的后宫，所谓的荣宠，不过是牢笼罢了！看着宫门等着君王驾临，郁郁终老，活在这处处心机的后宫，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不会救你！”
说完后，荆颐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华辰，看着华辰的满脸悲戚，华辰想过，荆颐可能会怪自己隐瞒身份，没讲真话，却没有想过荆颐会这副冰冷。
华辰看着荆颐，讨好的笑，开口也满是温柔的语气，“颐儿，我不是你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的帝王都一样，雨露均沾。我就不一样，颐儿，你看，这宫，为什么叫‘懿思宫’。‘懿’，颐儿，你好好看这个‘懿’字，它是‘一生一次一人心’；而那个‘思’，是无尽的相思意。我是想告诉你，我，华辰，一生一次一人心，这一世的相思意，弱水三千，我愿只取一瓢饮。”
这话，出自一个君王之口。怕是任何人听了都会心动，更何况，荆颐对华辰，原本就有好感。只是想到了华煜，荆颐会感觉不开心。
华辰揉了揉荆颐的额头，见荆颐没有躲开，华辰很开心，看着荆颐认真的说道：“颐儿，我等你，直到你愿意真心的嫁给我的那一天。”
然后微笑的看着荆颐，“颐儿，时辰不早了，我们睡觉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看着荆颐迟疑的看着自己，华辰有赶紧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颐儿，我睡地面吧。来，把那床被子给我。”
荆颐看着华辰伸手去拿被子，忍不住的微微一笑，“算了，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吧。”华辰看着荆颐，满脸开心的笑了，满眼的温柔。
红烛熄灭，两人一个里面一个外面，和衣而睡。这是华辰登上这个皇位以来，第一次，睡的如此安稳，如此香甜。而荆颐，看着华辰睡得香甜的侧脸，若有所思。
荆颐想到：“或许，这一切都是命，遇到煜哥哥是命，在煜哥哥身边几个春秋，然后离开煜哥哥嫁到这皇宫，也是命。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连累煜哥哥，伤及他们的兄弟情，君臣关系。既然如此，我认命。”
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嘴角上扬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荆颐悄悄地，轻轻地帮华辰盖了盖被子，慢慢地躺在枕头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