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小六在路边拦了车。开了门,上了车。
“这是怎么了?遭了劫了?去哪个医院?”司机开口就问。
小六吃吃地捂着嘴笑,幸灾乐祸的眼角瞄着我。说了地址,发了车。
我向来知道:与人为善,于己方便。
我有什么必要,要跟个小姑娘交恶?
我感觉到她的不善,却又不晓得,她这情绪从何而来。
懒得理她。
我转脸看向窗外。
深秋的上海,美得动人。梧桐树黄了叶子,半挂枝头,半入泥土。恍惚间我记得,曾在德国的小镇,有人穿着细白的斗蓬,踩过一地的落叶,风在树梢沙沙作响,笑声入了空荡的教堂。
有多久远?恍若前生。
“下车吧。”有人打断了我的思绪。
车停在了一座货仓的大门前。马超笑嘻嘻的迎了出来,给我开了车门。“金姐,你没事吧?我们上车不见了你,就怕你会出事。言哥让小六回去接你,吓到了吧?”
“没事。都怪我自己莽撞了,不过,还真是挺吓人的。”我吐了吐舌头:“这是哪儿呀?”
“下次有这种事儿,你躲远点啊。这是我们男人的活儿!”马超呵呵的笑:“小六没跟你说?我们下午给时尚杂志拍个封面。这是他们的工作室。”他在前面领路。
我真心喜欢他。
这孩子会做人,年纪轻轻的出来混,懂得尊重人,最重要。
我们进了化妆室。
但见慕言伸长了腿,在沙发上假寐,听到我们的声音,半开了眼,侧着脸,用眼角把我扫了个遍。目光最后落到了我受伤的腿上。
他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开了口:“你还能不能行?不能干就走人。”
我一向不善言辞,又在众人面前,被骂了个措手不及,竟愣在了原地。
待要开口辩白。慕言倒先,提高了嗓门:“怎么,我说的不对?你这叫拖人后腿,不知轻重。我还得花钱,请人看着你?照顾你?你是来帮我的吗?纯TM的是添乱!”
我活了30多年,被人TM的次数,倒也屈指可数。
室内一派寂静,小六和马超,面面相觑,没人敢开口。
众人,皆,唯恐惹祸上身。
“干什么呀,在门外就听到你了。”TONY进了门:“我的爷,有话不会好好说?发什么少爷脾气?谁头一天,不兴出个状况?何况小金也不过是好心。”
我很是感激TONY出手相救。
“好心个屁!自己该干什么都不知道,赶紧走人!”慕言再接再厉。
“你行了啊,越说越来劲了。都叫你撵走几个了?以后,谁还敢跟着你?”
“没人更好,我也图个清静。这一天天的,净TM的破事儿。”慕言似乎认了真,翻着眼睛,鼓着腮,狠狠得瞪着我,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我自认有错,但罪不至死。
受伤了,挂了彩。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至于,披头盖脸的先声夺人?
我福至心灵。
学着TONY的腔调:“我的爷,谁头一天不兴出个状况?下回我一定注意!保证不出错。”
大概,所有人,都没料到:我挨了骂,还能开得起玩笑。
活了30多年,我唯一的金科玉律是:笑,总比哭好。
我妈从小就耳提面命:“女人会笑才能有福”和“什么都别和人争,不争才能赢。”的女儿心经。
像今天这种小CASE,我曲指算算,见得多了。
慕言尤为意外的看着我,也略微缓和了些:“你有病吧?谁跟你嬉皮笑脸来着?你怎么就没有点脾气?”
我也想有脾气。
可是脾气,当不了饭吃。
我深谙此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退让了,大家都海阔天空,何乐而不为?
“好了,好了,出去拍照了。”TONY拉着慕言出了门,回头给了我个暧昧的笑。
我拐着腿,跟了出去。挑了个角落坐下。
慕言站在镁灯光下,和刚才训人的架势,简直判若两人。
面对镜头,时而邪魅,时而温柔,眉目如画,气宇轩昂。
有些人天生就能靠脸吃饭,这是天赋,强求不来。
杂志社的几个小姑娘,也坐在一旁,花痴得不行,大有假公济私之嫌。
TONY坐到我身边,意味深长的看得我发毛:“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我下意识的摸摸脸。
“我是想说:像你这么好脾气的,现在可是不好找了!”TONY感慨着:“还别说,就得有这种不要脸的精神,在这个圈子里,才能混得下去。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我迷惑了:这是在夸我啊?还是骂我啊?
“你跟于总,你们…很熟?”TONY察言观色的问我。
到底,还是开了口。
TONY想知道我的底细也是情有可缘,身边多了个人,必然得知己知彼。对TONY这种在“人精”中讨生活的人,尤为重要。
“我是和于总认识。”我答。
可是什么关系,我可没说。
我没有必要,一五一十。
TONY既然想知道,我就和盘托出,总好过他自己去查。
我也借机表白:“我刚回国,需要工作,于总就让我过来了。不过,你也看得出,我全没经验。于总也说了,跟着您,要学得多着呢!”
我是没有野心,是个得过且过的。
历来强人妻女,夺人饭碗都是死罪,我可没想着和谁过招,拼个头破血流。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TONY笑得由衷的放心。
“那你好好干。”TONY又向前倾了倾身,翘着兰花指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你是于总的人,我一定会照顾周全的。”
“TONY。你来…”有人喊。
Tony顺着声音,摇曳多姿地去了。
我深呼了口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