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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
办理完入学手续,送走父亲,王平看着驶远的公交车,她没有什么情绪的抬手挠头,转身往学校走。
她看着学校大门的四个大字,抬起手,隔着空一笔一划的认真描绘。描绘完最后一笔后,她顿住停在空中的手指,勾起唇角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她收回自己双手□□裤子口袋,抬脚大踏步走进校园,把刚刚那一瞬的情绪抛却干净。
出省念书是王平换来的,独生子女的家庭,父母舍不得孩子走太远,舍不得她离开太远,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八零后分批次,前期的没有多乖觉,后期的也没有更多的自我,中间这些,实实在在的独生子女们,也实实在在的经历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靠自己,没有扶持,所以必须坚强。他们因为没有兄弟依靠,没有姊妹扶持,只能自己坚持、坚强的面对一切、承担一切。
人们总是说八零后怎样了,然后根据一些细枝末节,自以为是的臆测出各种不同的结论。其实八零后到底怎样,除了八零后自己,谁知道呢?
人们总是说独生子女怎样了,根据这样那样一些特例,就以点盖面推算出自以为是的论点。其实独生子女们到底怎么了,除了独生子女自己,谁真的知道呢?
王平八零中,独生女,她坚持离开京城,用大学四年的自由,还父母四年二人世界,换四年后回京长伴左右,这是既定的事实,也是她被安排好的人生。
她好笑的摇头,父母响应“晚婚晚育,少生优生”的号召,母亲三十有三,才有了一个王平,那时,父亲已经三十有七。
倘若她能有个兄弟或者姐妹,或许,她不会被寄托全部的希望和全部的爱。
一个人,承担着两人份的无私奉献的全心全意的爱,哪里还能更加任性的说什么要做自己,要找自己?
自己,不就是父母,不就是父母期望的自己。
刚看到火车站前的城墙时,王平热泪盈眶,几乎是那一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几乎完整演绎了华夏五千年历史的城市。她连呼吸都顺畅起来,似乎这里,才是她的灵魂归根处。
校园很古朴,古感十足,林荫道,教学楼,小树林,健身区……王平慢慢欣赏这个即将承载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四年的地方。她抬眼,看见远处一片绿,再次咧开嘴笑了。她加快脚步提了速度,小跑着到了田径运动场。
新装修整理完成的塑胶跑道,还带着股子胶味儿,王平闭上眼睛,站在操场中央,打开双手,她贪婪的呼吸着运动场的味道,酸着鼻子,左脚为点,右脚画圆,旋转着止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开始拔腿奔跑。
只有不停奔跑的人,才有可能一直前进,而她注定不能停。
王平裹着一身薄汗离开时看到操场旁边的两层小楼,门口处挂着:广播站。
广播站的门口排着几个人。
招新?又一次鬼使神差,王平站在队伍最后,跟着排队。
第一次鬼使神差发生的很微妙。
王平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志愿原本填了b大,确认志愿的前一天夜里,她做了个梦,于是鬼使神差的,她将志愿改成了X大。
现在,又是鬼使神差的她,排队参加广播站的招募。
王平相信命中注定,相信既来之则安之,所以在面对着麦克风和手中的广播稿时,没有太多的激动心情。
声音略低沉,比起同龄女性,少了些甜美,少了些尖锐,多一些温和,也多一些沉稳。
她看着稿子的选段,朱自清《荷塘月色》,对着麦试音:“路上只我一个,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也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着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这一篇文章,是王平非常喜欢的,铭记于心的,这一篇文章的这一段儿文字,她尤其喜欢。
走出播音室,她和推门而入的女生撞到,女生侧过薄红的脸对王平微微点头:“抱歉。”转身走进播音室。
王平停在门口,背对着关上的门,听着里面传出的不太清晰,却悦耳动人的声音。
温和的声音,声线很美,不尖锐聒噪的好听的女声,像是扫过心口的绒毛,柔柔的,痒痒的,暖暖的。
王平抬手,握了握心口的跳动,拨开那轻扫的绒毛,转身离开。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笼着轻纱的梦吗?王平失神的念叨着。她抬眼看到马路中间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怔了怔,收回出窍的魂魄。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斜视教学楼后的阴影:开学第一天,躲在教学楼后,不过又是一双可怜的有情人罢了。
王平收到过不少情书,来自不同的人不同信件,最后一句都是千篇一律的“队长,我喜欢你”。
喜欢队长这件事情,在她看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队长本身就是幻象一样不真实的纯在。
这种信件不会引起她任何波动,早年的经历让她对于感情也并没有任何期待。她不期待男生,也不期待女生,所以每一封她都认真拒绝:抱歉,我心里有人了。
起初,王平一直以为大家都这样,男生也好,女生也罢,不过是喜欢了,没有差别。不过就是喜欢了,哪里还能管的住自己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是猫还是狗,是树还是草,是水还是山,不就是喜欢吗?
后来她才知道,别人收到的都是异性给的情书,她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仅会收到异性给的情书,还有同性给的。
这和别人不一样,也不能跟别人讲。这,必须,也只能是秘密,就像那两个消失在教学楼背后的男生,总不会大大咧咧的像普通情侣一样,拉着手在校园逛,挽着胳膊在小树林里,拥抱着在主席台的角落亲吻。
她没打算喜欢任何人,也不计划和任何人产生爱情这种情愫,所以这个秘密,将是永远的秘密,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她会一个人藏在心底。
遥遥的望着文化广场,王平凝眸,一个白净的男生行动有些诡异的靠近主席台。她不由自主的走进文化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