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Chapter83（1 / 1）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侧面墙壁顶留下的通风口透进一两抹光亮。
暗红色的血池，充斥鼻翼的浓郁到诡异的香味，贯穿身体的铁链，深可见骨的伤痕，外翻的腐肉惨白。
脱落……生长……脱落……无尽的循环。
听着因呼吸带动铁链的嘎吱声，慕无伤突然自嘲地笑了，在这里关了那么久，他虽不是很聪慧，但也早已想明白了。
不，应该说他早就明白了，从凌若晨说出那一句“取消扶南堂称号，并入钦绯堂”。
什么温情，什么不舍，皆为算计。
凌若晨怕是早就想处理掉能力不够还各种作死的兰君了，而绯君则想借他叛变之机，排除异己顺便从扶南堂分一杯羹，所以才会将离慕府那么近的范家的任务交给他。
那一瓶蛊毒的药，既是事件的催化剂又是给他的……“演出报酬”。
想来也是可笑，他在这钦绯堂呆了四年，不是四个月，不是四天，是整整四年！绯君是个怎样的人，他如何能不了解，竟会心存幻想认为她待他是不同的。
是呀，的确不同。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才稍微上了点心么？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去做……
有饥饿的老鼠吱吱地向他靠近，却又在周围打转，宁可饿肚子也不愿再上前一步。
他的新长出的血肉有毒，竟是连老鼠都不敢吃。
难怪当初黛君提到它时，众人的反应会是那样，滴骨凝香露，药效当真不是说着玩玩的。
捂唇咳了几口血，慕无伤慢慢垂下头，意识有些模糊。
“别睡！”稚嫩的女声在幽闭的空间中清晰地回荡。
那是……绯君的声音。
精神一震，慕无伤惊愕地睁大眼，看着本来平静的血池慢慢冒出一个熟悉的面孔，竟像是从溶解的水中析出一般，身形渐渐清晰：“绯主！”
少女将自己实体化，从水中分离出来，终于升到和他同样的高度，注视着那具只挂着些许残肉如骷髅一般的身体，微微皱眉。她下的量她自然清楚，这已是最轻的药效。
见她如此，慕无伤不由得往下缩了缩身子，被爱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即使是那人亲自下的手，他也不免有些尴尬：“绯主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少女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主上那边我已经搞定，你不用担心。至于你，因为中过芳菲尽，两味药混合作用，可能就要变成不死的妖精了。这样虽然痛苦了些，总好过让你去死。”
她用一个月血蚂蝗吸心的痛苦，作为欺瞒凌若晨的代价。凌若晨不知慕无伤中过芳菲尽，才纵容她给他用了滴骨凝香露。而看到慕无伤的现状后，那人虽没有大发雷霆，自然也是不悦的。
“不会吧，那这岂不是天下想长生不死的人的福音了。”把两味□□一混合就有这等奇效，那些人宁愿忍受痛苦，也想得到呀。
少女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么容易，这药他们也要有命拿才是。”她不会告诉那人，若不是她在给制他解药时，偷偷掺了一碗她的心头血，等于将他同化，不然他早该毒发身亡了。
“好吧是我想多了。”慕无伤轻咳了声，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溶解在水里的？”
不要怪他用词不当，任谁看到她出现的场景都会认为她原本就是一滴水的。
少女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我是朱雀。可以御水，自然能将自己融合在水中。”
“……神仙姐姐……”绯君居然是神族的人，怪不得有着千年不变的容颜和各种逆天的技能！对于这个事实，他觉得自己有些接受无能。
绯君轻轻摇头：“早就不是了。自从几十亿年前的那任祭司犯了天条，自愿入了妖籍后就不是了。”她不知自己为何告诉他这些，只是看着他好奇的眼神，便干脆和盘托出了。
“那之后呢？”
既然开了口，多说些也无妨：“朱雀一族内部分裂，变成南北两大阵营。技能也一分为二，南朱雀御冰，北朱雀御风。前者为紫瞳，后者为碧瞳。”
“那你怎么……”是红瞳。话至此说不下去了，他几乎已经猜到那种可能性。
少女自嘲地笑笑：“因为我是杂种，恰好两边都继承了点。”
“对不起。”
“你不必为此道歉。”那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况那些敢在她面前口无遮拦的，都已为芳菲尽的妖娆增添了营养。
慕无伤只觉得呼吸一窒，充斥心底的不是心疼又是什么。有着异于常人的瞳色，她一定被许多人指指点点过，活的肯定不开心。
少女蓦地打断他的思路：“你少拿人类的思想去揣摩你不清楚的事情。”
简直可笑！
她又不是书局中广为流传的话本中的女主，想尽办法帮助人类就为了得到一点点的认同感，从而不被排斥。一句话：为了拿张好人卡连命都搭进去的家伙。
再者就是化为美女夜间前来各种报恩，帮书生考上状元，光宗耀祖，再给他生个大胖儿子，然后功成身退。
那不过是世人—尤其是落魄书生—的意淫。
为何要在意低贱的人类的想法，不满她意的杀了便是。
她是凌若晨带出来的，同样只信奉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悦，知道自己似乎不慎触及到她逆鳞了，急忙补救：“绯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不对，是在意……也不对，我就是觉得……唉，算了。”谁知越抹越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反倒语塞了。
他的好意她当然感受得到，也不纠结于这个让她不爽的话题，少女挑眉：“你刚刚叫我什么？”
“绯主，我一时口误，请您……”
少女打断他：“叫绯君。”
那人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内心无数次这样喊过，真要叫他反倒尴尬了：“绯……绯君。”
“再叫。”
“绯君！”总算是流利地说出来了。
虽然无莣殿几乎所有人都叫她绯主，不知为何听他这么叫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但她从不是个会让自己不舒服的人：“以后就这么叫，省的改口了。”
“遵命，绯主。”慕无伤心下一阵激荡，说习惯的话又这么冒出来了。
“嗯？”
“绯君。”男人微低下头，掩饰掉颊上升起的红晕。慕无伤呀慕无伤，你可真没用，她稍微给你点甜头，你就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跟过去了。
可是……如果她能一直这般对他，他愿意做条狗。
这样叫还差不多，少女满意地点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绯红的身影渐渐融入水中，很快不见了。
一定要来呀！他动了动唇瓣，终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