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狗仔(1 / 1)
【我所有矫情的不堪的,自己都嫌弃的一面,只是当在你面前时】
沈回音写故事细纲的时候,方含章推门进来了。沈回音抬眼看她这一身黑,头上还戴着帽衫帽子的装扮,立刻揶揄了一句:“你这要干嘛,上哪儿捉奸去?听说你最近有想打探的秘辛啊——”
她家林叔叔提了方含章去酒坊的事儿,沈回音记下来,打算有时间就损一损这丫头呢。
方含章没理这话,她正因为跟柳晏没谈成,得麻烦沈佳音出马这事儿烦着呢。没想到,一进办公室,看见桌上躺着这么个东西。
方含章甩手把婚礼请帖递到了沈回音手边儿,紫色束带,烫金的字,正是秦暔和郭蓝臻婚礼的请帖。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给我这个?”方含章在沈回音对面坐下来。
“秦总就是给你的。”沈回音把请帖推过去,“估计是示好吧。”
“跟我示好?犯什么病?”方含章不客气地呛出来。
“许你削人家,不许人家上赶着请你呀?”沈回音靠回椅背上,老神在在地看着方含章,“别激动,不想去就别去,人家不过就是礼节性给个请帖。”
方含章没说话,站起来把请帖抄起来,看意思是要走人。
“诶你别着急走呀——“沈回音叫住她,”秦暔他还挺想见见你的,谈公事。 “
“佳音姐不是说——“方含章迟疑地问出口。
“他是看了你那份制作提案,很欣赏。“沈回音打断她,语重心长的架势说:“你这不叫低调,叫没事儿找事儿。该你的工作就得去,你人都已经回来了。”
“佳音姐已经说了她去谈。秦暔这种狠角色,我哪降得住。柳晏都已经拒了我,我别自找打脸去了。”方含章等沈回音说完,才悠悠说出这个事实。
“哼”沈回音站起来,生气地说 “怎么着,你们还非得请他来演?你学制片专业的怎么连Casting这点事儿都拧不过去?”
“你别任性了!”方含章说得特干脆,“明摆着这是看钱场的事。你不乐意你自己谈去。”
“好啊。”沈回音也不含糊她。
方含章叹口气,暗骂自己还是道行浅,无奈地耷拉着脑袋往门口走,出了办公室又把身子探回来,一脸可怜像地问着沈回音:“学姐,我违约行吗?我真是不想再干这活儿了。”
“行啊。”沈回音还是说得轻松随意,“赔钱呗。”
方含章撇着嘴扭头,在门边消失了。
她一边开车往何蕴家去,一边心里吐槽,这沈回音也真是够腹黑的。她前天收邮件说到她已经错过交教案的死线了,一下就蒙了。打电话问人家小助教陈琳,为什么分配了一门小学期的课让她开。人家说,本来这课该沈回音教的,是沈回音说太忙了,把这门课让她教试试。
她跟沈回音问起来这件事儿,沈回音就说,是啊,知道她进了研究所工作后,立刻就觉得自己好日子来了,不想教的课都可以给学妹教,暑假可以跟家里男人出去度假。现在可好,又因为片子的事儿把她夹在中间左右挤兑。
方含章越琢磨越觉得,她是被学姐给绕进去了。这片子,沈回音居然还那么坚持让苏澈来演男主角的话,肯定免不了得撕一场,也肯定免不了伤及无辜。
方含章一路都心事重重,到地下车库停好了车下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自己车的后视镜边儿上,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从镜子里,她看见有人躲在柱子那边儿。她不动声色,照样从车子前面走过,没去电梯,往右一拐,顺着这些车位绕了一大圈,绕到了那边。
方含章从两人后面悄无声息走近,这两人一大一小的身量,看得出是一男一女,都鸭舌帽外面还套着帽衫的帽子,口罩眼镜把脸武装得严实,手里拿着相机配长焦镜头。她一打量,就明白这俩人干哪行的了。
“您这是等谁呢?”方含章默默地也坐在了柱子后,轻轻拍了拍男狗仔的肩。
男狗仔被她吓一跳,那架势是抄起相机就要跑,瞪着方含章不说话。
方含章也把帽衫帽子戴上了,框架眼镜架上,再加上一身黑,还真跟这俩人挺和谐的。
“别紧张别紧张,大哥。”方含章笑着说:“我也是来取材的。”
“你哪家的?”男狗仔还是一脸警惕。
“个人微信运营号。”方含章答得特顺溜,“您哪的?“
“午夜周刊。”男狗仔犹豫了一下,还是答了。
“喔,久仰大名。”方含章一脸崇拜,说:“能不能请您给我点儿边角料?”
旁边的女狗仔本来一直低着头,躲避方含章的目光。听了方含章的话,猛地推了男狗仔一把,两人一阵耳语,方含章就坦然看着这俩人冲她打量,一直在笑。两人大概是拿完主意了,男狗仔转过来跟方含章问:“你是来取材谁的?”
“我来取材秦暔呀。”方含章说完示意男狗仔把耳朵伸过来,压低声音说:“听说,他有的时候会在这里过夜。”
男狗仔眼睛一亮,也遮掩住,清了清嗓子,没有做声。
“我都已经说了我的,你不说不合适吧?“方含章按住了男狗仔的肩,使了点儿力道。
男狗仔低着头,还是犹豫了一阵儿,才抬头说:“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来盯张双双的。不过已经盯了一个通宵了,她都没有出现。”
方含章挑着眉听他说完,这人她都只听过名字,脸都对不上号.
“哦——“方含章拖着长音,伸手从纸袋里拿出两个纸盒,里面是她自己烤的饼干,递给了这俩人,“那你们工作吧,别饿着自己,我先撤了。”
男狗仔看着塞进手里的饼干,等着用来封住包装口的贴纸,上面是只卡通狗。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这突然冒出来又突然要走的黑衣姑娘,真是被弄晕了。
方含章又看了一眼那个始终缩着身子的女狗仔。她压得很低的帽子上有只贱贱的兔斯基。方含章看着这挺久远的卡通形象笑了笑,还挥了挥手,起身直接就朝电梯口走。
这俩狗仔还待在原地,手里握着饼干,远远地盯着她,瞧她那身材,倒也像是艺人。可脑子里过了一圈儿,也不记得有这么号人。何况哪有艺人过来找狗仔聊天的?真是见了鬼了。
方含章一直笑着走进何蕴家的。何蕴看她那干了坏事儿偷着乐的表情,皱着眉拍她,问: “你怎么那么高兴?干什么了你?“
“没什么呀,就——”方含章止住了笑,严肃的说:“体察了一下娱乐记者的工作状态。”
何蕴翻了个白眼,说:“我家楼下有娱记是吧?”
方含章坐到沙发里,脚支起来,点了点头,又补了句:“放心,我问了,不是来盯你的。”
“来盯着江瀚的吧,沈佳音公司里正在捧的男演员,住这栋。“何蕴了然于胸,“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公司的男演员,就住我楼下。反正这公寓里这种人确实挺多的。”
“你那么清楚呀。“方含章听了,一想那狗仔说的话,就明白过来了,合着是来盯那女演员和这儿的男演员是不是有情况。她撇撇嘴说: ”白替你担心了,还怕他们是来堵你的呢。“
“嚯,我哪有那么大面子?”何蕴从纸袋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拆开了,掏出饼干,咬了一口:“糖放多了吧,齁得都发苦了。”
“怎么会——”方含章伸手也拿了一块儿过来,“不是糖的事儿,就是换了种巧克力粉,跟吃惯了那种比,有点儿发苦。”
“所以说,习惯太可怕。”何蕴悠悠地说出一句来。
“哎呦,这怎么就把话说那儿去了。”方含章连忙说。她本来想问一句,那婚礼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一看何蕴这话锋,还是连提都别提了。
“我说什么就——”何蕴回过神儿来,冲方含章笑了一下,说:“我这可就走了,这房子有什么事儿就拜托你了。还有我们家铃铛。”说着下巴冲趴她脚上那只白色小贵妇犬点了点。
“放心吧。出去好好玩儿,痛快了再回来。”方含章站起来,把铃铛抱自己怀里。
“含章——”何蕴迟疑地开口喊她,说:“我前几天才知道,郭蓝臻怀孕了。”
“啊?”方含章听了就愣住了,手一松铃铛窜了出去,“不是,这什么情况?你的意思是说,秦暔是奉子成婚?”
何蕴没说话,弯腰把铃铛抱过来,伸手顺着铃铛的毛。
“简直比沈回音写得还狗血。我鸡皮疙瘩都要下来了。“方含章不客气地吐槽,“直男癌再加上乱性,简直了!不是我说你,你这看上的是个什么人啊?”
“我倒觉得心里好受些了。”何蕴面无表情地说:“至少他甩了我,原来是必须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不是真没把我当回事儿。”
“你好歹是个律师,脑子能清楚点儿吗?”方含章也是无奈了,叹口气说:“他那是劈腿乱性,搞出人命来了得去负责——”
“难不成带人家姑娘去堕胎,算是好人啊?“何蕴打断她,冷静地呛过来。
“你可以试试,你告诉他你也怀孕了,看他怎么办。”方含章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口。
“别犯浑!“何蕴厉声批评她,拿这时不时出馊主意的姑娘没辙,”再怎么着也没到出这种阴损招数的地步。何况,我挤兑他干嘛呀。”
“哎呦我天,我服了你了。你是真圣人。“方含章站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看了你我就知道了,千万别信什么真善美能战胜心机婊的故事。不是因为心机婊有多厉害,是真善美死活也拉不下脸,最后是抱着自尊死的。”
“你不是也一样!”
“是啊,我是够怂的。果然,男女关系里,谁要脸,谁就得死。”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何蕴受不了方含章这悠悠的语气,抬头扫了一眼表,就进屋去把行李箱推出来,把铃铛放进宠物箱里。
方含章把何蕴的23寸行李箱搬下楼,何蕴手里抱着铃铛,两人下到车库,也没管那俩狗仔还在不在,上车安顿好,就出发去机场了。
何蕴跟事务所请完假,就只跟方含章一个人说了要出去待一段时间的事儿,来送她的自然只有方含章。俩人都不是腻歪的性子,手续办完,抱了一下,何蕴就要入关了。
“诶,含章——”何蕴临走,突然又转身喊住方含章,红着眼睛,犹豫了一下,从手上把腕表摘下来,递给方含章,说:“不好意思还是麻烦你,帮我把这块表寄给秦暔吧。”
“我本来想,就自己留下吧。当个纪念。”何蕴顿住了,眨了眨眼睛,才接着说:“可刚刚我一想,有什么可纪念的,还是一清二楚好。”
方含章接过表,看着使劲儿忍住眼泪的何蕴,一阵心疼,一步跨过去就抱住了何蕴,拍着她的肩说:“你放心。一切有我。”
何蕴微微一使力,挣开方含章,流着眼泪微笑起来,呼出一口气,拔高了音量说:“走啦!真走啦!“说完又用力地抱了一下方含章,然后就转身走了。
方含章开车回市区的路上,时不时就看一眼放仪表盘上面的腕表,百达翡丽,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给你。秦暔,当真是泡妞的一把好手。
副驾驶上的铃铛低声叫着,听得方含章心一直都紧着。她一打方向盘,朝三成街那边开,去了郑知味的工作室。
“你终于有空来啦?“郑知味听见动静迎过来,”什么时候养狗了?“
“何蕴的。“方含章把箱子稳稳地放在地上,抱出铃铛来,又掏出随身的饼干,喂起来。
“你来我这儿不是喂狗的吧?“郑知味抱着手臂看她,”裙子你还没试呢?“
“你这还有别的裙子能借我一条么?”方含章抬起头问。
“啊?”郑知味愣了一下,说:“有是当然有,你什么场合穿呀?”
“婚礼。”
“啊?”郑知味又愣了,“你要参加谁婚礼呀?”说完脑子转了一圈儿,想起来自己也受到的那请帖,“不会是秦暔吧?”
“怎么,他也请你了?”方含章挑眉问。
“他这两年出席颁奖礼的礼服,都是我做的。”郑知味说着耸了耸肩。
“哎呦,果然今非昔比了,郑老板。”方含章一眨眼,贼贼地问:“他结婚穿的礼服,是不是也找你做的呀?“
“那倒没有。“郑知味立刻否认了,“方含章,你实话告诉我,你去他婚礼要干嘛呀?”
“别瞎想啊——”方含章知道她削了一回秦暔那事儿,她算是臭名昭著了,“我不是去砸场,就是去看看。”
“那你随便穿个正式点儿的衣服去不就完了,用得着特地备条裙子。”郑知味这么说着,却还是拉开帘子,在衣架上帮她找裙子了。
“那你就当我是去砸场的吧,捯饬得把新娘子比下去。”方含章看见郑知味让她过去的手势,起身过去,接过了郑知味手里的裙子。
简单的抹胸裙,上面的布料很硬,剪裁出姣好的胸部轮廓,腰下是空气感十足的薄纱,层层叠叠,却又没有厚重感,紫色和蓝色之间微妙的颜色,很旖旎。
郑知味往方含章身上一比划,心里暗道不好,这果然是要去抢新娘风头的节奏,当下决定给她换条朴素的白色长裙算了。
哪成想,方含章一脸满意,拿着不撒手了。
郑知味看着方含章转过身,还冲着铃铛问,觉得怎么样,好不好看。顿时扶住了额,心想这是有多大仇,才让轻易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含章,动了要特意捯饬的心。
“你这样想捯饬,看着像动了春心知不知道?”
郑知味也只是调侃一下,但方含章拿着裙子的手停住了,没有回答。她才意识到,其实
她内心的那个小公主只是在想,婚礼上一定会碰见苏澈,怎么着也要漂亮一些,这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