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一袭红妆暗(1 / 1)
大堂之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长川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祝福。
云歌静静地坐在一处角落,不停的喝酒,酒香清冽醇厚,入喉火烈,目光追随长川而去,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之中,她才拿着酒壶起身。
夜幕四合,华灯熠熠,张灯结彩,绚丽堂皇。
后院之中,庭院深深,九曲回廊,楼阁飞檐。云歌提着酒壶,慢慢摇摇晃晃的朝着新房走去,一路上下人俯身匆忙而过,端着酒水菜肴飞奔,没人注意到云歌。
推开洞房的门,辉煌温暖灯火旖旎徜徉,飞霞流锦的布置让人沉醉绮丽。
悠长烛火将她的身影拉长,她慢慢走进去,关上门。
手中酒壶“砰”一声放在桌上,床上那身凤冠霞帔的人微微一怔,似乎是有些拘谨。难道她还以为是长川回来了吗?
云歌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此时这新婚洞房,这幸福缠绵,都是属于这个叫做洛月的女人的,而她……
雪山三年作伴,九重阁生死共处,都不及洛月对他一夕的恩情。
她静静地看着端坐在床上的女人,此时她端静娴雅,艳装盛服,比起在以往那个冷清孤傲的月使,多了婉约和雍容华贵。如若不是早知道这盖头盛装之下的人是洛月,云歌都不愿意相信,她会变成这样模样。
“我还以为,九重阁月使会多么孤傲冷绝,会冷情到终身不嫁。却不想,你终究还是嫁给他了。”云歌此时双眼迷蒙,脚步不稳,身上酒气氤氲,一靠近,便惹得坐在床上的人伸手掩着口鼻,似乎不愿意闻她身上的酒气。
她轻笑一声,目光紧紧地落在新娘掩住口鼻的手上,纤细手指,如玉一般,火红蔻丹,妖娆妩媚,她忍不住伸手握住,手猛地收紧,盖头之下,新娘疼得猛倒吸一口气。
“想不到他把你照顾得那么好,才短短十来天,你就长胖了!”她摸了摸新娘繁复绣纹袖口中的手腕,丰腴柔软,凝脂一般,温软生香。
她靠过去,低下头,下去看看洛月的脸,“洛月,你终究是比我幸运,我好生羡慕你,不如你让我看看,让我知道,他的新娘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样,我到死也知足了,至少,我知道,他娶了你,是很好很好的。”
说着,她抬手便去掀新娘的盖头,盛装华服下的人全身猛然一僵,狠狠地将她一推,豁然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来人!”
有两个嬷嬷立刻从门外出来,恭敬欠身,“楚王妃有何吩咐?”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弄出去!”新娘用火红如霞的广袖掩住口鼻,声音娇弱愤怒,“一身酒气,臭死了,居然还敢说她也喜欢云岚,她陪她!”广袖愤然一甩,厉声喝道:“还不把她赶出去!”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来,抓住摇摇晃晃的云歌,云歌伏靠在桌上,随手拿了一壶酒,仰头就喝,还未沾到酒味,酒壶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你竟然敢喝我和云岚的合卺酒,反了你!?”盛装嫁衣的女人恼羞成怒,伸手狠狠地拽住她,也许是觉得头上的盖头很碍事,她一把掀开盖头,厉眼狠戾的瞪着嬷嬷,“你们都是死人吗?放这个女人进来干什么?给我赶出去!”
云歌又被两个嬷嬷抓住,架了起来,拖着便往门外走。她身怀绝技武功,又是九重阁阁主影杀,就算喝醉了酒,也不会受人控制。
她豁然抬头,茫然又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嫁衣华服的女人——这女人一脸怒容,体态雍容得体,云鬓低鬟,朱钗满头,凤头云冠因她的动作不停的颤抖,流苏珠翠摇晃不止,撞出琮琮凌乱的声响!
精致妆容描绘掩盖之下,火红盖头遮蔽之下,竟然不是洛月!
云歌的酒顿时醒了大半,混沌的脑袋更加凌乱。只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宫灯熠熠,映照烛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四处环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因为醉酒太过糊涂,走错了新房!
可再仔细看,这女人,竟然是叶丞相的千金——叶语环!
一股酸涩沉郁从胸口喷发而出,刚烈真气凝聚于掌内,将架住她的两个嬷嬷打了出去!
“怎么会是你?洛月呢?”掠身向前,她伸手狠狠扣住叶语环的咽喉,硬生生将叶语环按倒在床上!叶语环脸色大变,原本以为她是个醉鬼,大不了把她赶出去或者让人关起来了事,却不想她竟然如此厉害,惊慌之下,她手足无措,想要喊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洛月呢?怎么会是你在这里?”云歌再次厉声发问!
“原本……原本就是我,”叶语环哽咽道,“我从小就和云岚订婚,我才是云岚的妻子。”
“放你娘的屁!”云歌伸手狠狠一掌打下去,将叶语环打翻在床上,叶语环愤然抬头瞪着她,“你敢打我?”
“你算什么东西?”云歌鄙夷气愤地看着叶语环,“就凭你也想代替洛月和他成婚?”她豁然转身,夺门而出。
叶语环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追出门,“抓住她!”
一声令下,新房偏殿的耳房之中突然窜出来几个人,身怀武艺,身影一闪就朝着云歌追过去,云歌倾身一跃,跳上房顶,游廊迂回蜿蜒,她来不及多看,直接飞向大堂!
大堂之中依旧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和欢声笑语将院落之中的声音全部掩盖。
云歌脚步发沉,从房顶一跃而下,“砰”一声落在一张圆桌上,桌上菜肴杯盏被她周身凌冽真气撞出去,稀里哗啦一片破碎之声,吓得周围的人大声尖叫怒骂!
茫茫人海,人影攒动之中,她不断逡巡着,寻找着长川的身影。此时已经在大堂之中,身后的人不敢再追过来。
她倾身而上,飞过一片片次第连接的筵席桌椅,直接向着正堂而去!那是京城权贵入席的地方,长川一定在那里!
“什么人!”刚一落地,准备进去,守门的侍卫立刻拦住了她,她伸手格挡,轻松将侍卫推开,抬脚便闯进正堂之中。
言笑晏晏的正堂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此时闯入的云歌。
中央正座之上,一身宫服的太后脸色大变,她立刻转头看向皇帝,“这是怎么回事?云岚婚礼,怎么还有人放肆?”
此时是长川大婚,大喜的事情,不宜动怒,何况,在酒宴之中答谢宾客的长川听到声音,立刻端着酒走了回来,还没等他出声,就对门口的女人说道:“云歌,怎么了?”
“长川!”云歌立刻跑向他,“你看去看看洞……”
“来人,将这放肆的女人带下去,大婚之上和我儿楚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太后豁然起身,怒道!
云歌凤眸锐利看向长川,不等人来将她带走,立刻大声吼道:“洛月不见了!”
长川立刻拉住她的手,不顾正堂之中其他权贵宾客,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洛月不见了,不信你可以去洞房看!”云歌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长川沉默,不顾一切避开众人,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闯出时,轻功飞檐而去,横冲直闯地来到新房之外!
此时新房大门紧闭,两位嬷嬷见他突然到来,骇得面如死灰,全身颤栗发抖地跪在地上,挡住他的去路,哽咽结巴地说着吉时未到,新郎不能进入洞房!
“滚!”长川抬脚将两人踢开,猛然将门推开!
新房之中,花团锦簇,溢彩流光,宫灯高悬,次第铺陈,明亮灯火,辉煌通明,将这洞房晕染成世间最旖旎绮丽的温柔乡。
他竟然不敢再往前走,不敢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人。他只希望,洛月还在里面等着他,就如一个平常的新婚妻子一样,紧张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丈夫。
他至今不敢相信,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洛月会不见了,也许云歌开的一个小玩笑,是她在跟自己闹着玩。
洛月前一天还和自己缠绵交颈,还那么亲密的对他说,她是他的妻,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为什么她会突然消失?
他慢慢走近新房,屋内几声翅膀扑腾声,床边那对天鹅交颈而眠,地上还有散乱的花生。房内桌上的珍馐吉祥食物乱七八糟的放着,和合粥洒在地上,合卺酒酒杯翻到在桌上,酒顺着桌流淌,酒香四溢……
床上坐着的人端坐静然,盖头之下,盛服华装,但是却不是他熟悉的身影。那盛艳华美的气息,也不是他熟悉的。
周身的气息犹如骤降的暴风雪,竟然慑得华服之下的娇躯微微发抖。
他慢慢伸手,揭开盖头!
盖头之下露出慌张无措的脸,那双倔强愤然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却不是他熟悉的那双幽冷清美的双眸!
“说,你把洛月藏哪儿了?”
叶语环只是骄傲抬头看着他,双手死死地拽着身下的床被,静默不语。
咽喉猛然被人扼住,窒息的力量陡然刺来,她只看见他那双杀人肃然的双眸,阴冷绝望,如地狱之中的魔鬼!
“说,她在哪儿?”他咬牙道!
她扒住他的手臂,微扬起的头,眼角滑落泪水,“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