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桃花依旧（1 / 1）
初煜在街市与商厦之间悠闲地走着，不时若有所思，大学的那段时光象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折向一条小路，慢慢地向他们约定的地方走去。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一条小河边，这条小河穿过两条主干道，在这两条主干道之间的小河岸边，是一个沿河的小花园，松柏苍翠，杨柳依依，在盎然的绿意中间有朱柱飞檐的琉璃亭子向河而立，在它两侧不远处还有一些白色的蘑菇一样一根柱子支起一个伞盖的小亭子。在松柏之间有一条曲折的小路连通两条主干道，所以，这里虽然在市中心，却也很是安静。
白天这里一向都是很安静的，除了夏天会有老头老太太到这里来乘凉，搓搓麻将下下象棋，但傍晚却是有很多人会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不远处初煜他们毕业的那所大学里的学生们来这里谈情说爱，虽然人多，却也并不吵杂，反而会显得更加宁静。现在，初煜就站在那所小亭子里，向着小河，在静静地出神。
汪倩出现在他的背后的时候，他也没有察觉到。这时的汪倩秀发披肩，上身套了一件米黄色的毛线衣，下身穿的是一条牛仔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短筒皮靴，她修长的身材被完全勾勒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少女的青春活力。她看到了初煜的背影，但并没有招呼他，而是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原本想好的恶作剧却又让她有些踌躇了。她很渴望知道现在初煜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知道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热热闹闹的说话没事，但就是别想从他嘴里知道他真实的内心活动。想到这些，汪倩禁不住叹了口气。
初煜象是被人从酣甜的梦中惊醒了一样，猛地转过身来，看到是汪倩，有些慌乱有些掩饰什么似的说了声“你来了呵。”大约这也算是打招呼了吧。
汪倩看到了初煜严肃的脸上有点慌乱也有点讶然，眼角边似乎还有点水痕，就知道他一定是回想起了当初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留下的欢声笑语的往事。“你来很久了吧，不好意思，我们刚下班。”
“没什么，我也刚来。你看，这里的松柏、流水、亭子，依然和当时我们来玩的时候一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但时光已然流逝，时已经年，却恍惚尤如就在昨日。”大约初煜觉得自己的话语太是伤感了，就又笑着说，“我刚才正在看柔柔的柳绦垂抚在水面上，漾起圈圈涟漪，忽然想起一首古诗，你猜是什么？”
“哈哈，你读了那么多诗，我那能猜得出是那句呵。”汪倩知道这是初煜想要岔开刚才的话题，让氛围不至那么尴尬，也只得配合一下他了，故而也就乐哈哈的说，她的样子就象一个邻家女孩似的。
“你真的猜不出还是你变懒了呵？”初煜也笑着说，“那——我来告诉你吧，我想起了‘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罢，初煜就看着汪倩笑。
汪倩听过后，低低吟念了一遍，说：“什么意思呵？如果你把这个地方比作桃花，把你自己比作那个诗人，我也来了呵，应该仍然是‘人面桃花相映红’才对呵。”
“哈哈，你怎么知道作者第二年去的时候不是依然‘人面桃花相映红’呢，只不过事情发生了变化，作者心下很是失落，今日之人已非当时那人，两者无法相提并论，心中苦痛，却无法言语，也就只好慨叹‘桃花依旧笑春风’了。”初煜越说越觉得心中很是失落，但又怕感染到汪倩，只好勉强笑了一下，“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也正好没吃呢，‘人是铁，饭是钢’，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汪倩听明白了初煜的意思，所谓“事情发生了变化”，“两者不能相提并论”等等，不过是说他依然爱着自己而自己早就不爱他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爱你了呢，我也是有苦难言呵！怎么样才能让他明白我的心呢？为什么要让他明白我的心呵，这样不是很好么，要痛苦就自己一个人苦好了，何必再拉上他呢，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要让他知道，他会疯掉的……。汪倩怕他看到自己眼中溢出的泪花，赶紧转过脸去，嗯了声，算是答应了他一起去吃饭。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汪倩边走边想着初煜刚才说过的话，心里矛盾极了。初煜则在想刚才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太过直白了，是不是伤害到了汪倩。
“汪倩，你说我们到哪儿去吃饭呢？”初煜努力了好几回，才想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实在太想打破这难奈的沉默了。
“嗯——我们还是去田园吧，离这儿也不远，我们也都比较熟悉那个地方，你说可好？”汪倩调整好了自己的还必须绪，才说道。
“田园？当然好了，就去那儿吧，我记得那是我们两个宿舍一起吃饭时去的最多的地方，好长时间没去过了那儿了，还真想那个地方了呢。”初煜故作快乐地说。
当他们走进田园快餐厅的时候，初煜发现这里的装潢与上学的时候差不多，还是绿意盎然，一派田园风光。
汪倩率先走进去，与吧台的服务员打了个招呼，看得出，她们已经比较熟了。“莫非她现在依然常来这里？”，初煜忍不住想道，“她上班的地方离这儿不近，据说她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近，那她一定就是特意来的啦，为什么呢？只是一种习惯吗？还是想来拾起在这里发生过的往事，对自己心境的一种寄托？”初煜虽然没有答案，但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来重温旧时往事的，是对过去某些事情的一种眷恋。
因为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人比较少，好多位子都是空着的。但汪倩还是领着初煜径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靠着街面玻璃的位子上。这时，一个服务员拿着菜单跟了过来，看他们坐好后就把菜单递了过去，并笑着说：“汪姐，这个位子几乎是你定下的了，你只要来了就坐这儿呵。”她停了一下，伏在汪倩耳边轻轻地问“这位是谁呵，以前怎么没见过？”“哦，这……这位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汪倩听了服务员的话才想起这个位子是她和初煜当时常坐的地方，脸颊上立刻涌满了彤云，偷偷看了一眼初煜，见他在看窗外的风景，没有注意她们，才放下了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心中却又禁不住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初煜也明白了，明白她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过自己。
那个服务员看到汪倩的变化，又看了看初煜，调皮地向她挤了挤眼睛，伸了一下舌头。逗得正在胡思乱想的汪倩也禁不住莞尔一笑，“小芳呵，你个鬼丫头，快点把笔拿过来我点菜了。”
汪倩把菜单交给小芳后，小芳又暧昧地挤了挤眼睛才转身离去。汪倩看着小芳的背影出了一会神，嘴角不禁漾出一团温馨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看看外边的车水马龙，真不知道人们都在忙什么呵？”
“哈哈，你呵，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呵，你现在坐在这儿看风景，别人就成了你的风景，也许当别人坐下来看风景的时候，你正为自己的事忙着呢，也就成了别人的风景了呵。”
“哦，很有哲理呵，真是参透了人生三昧呵。”
“你别笑我了，你就是想引导我这么说吧？”
“别给我脸上贴金了，我可没想这么多，不过顺口说说而已，就引出你这么一大篇哲理来，受教了。”
正当他们闲聊的时候，菜也就上来了。虽然菜是汪倩点的，但却都是初煜最爱吃的，除了菜，还有两杯啤酒。
“哈哈，谢谢你呵，汪倩，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些东西。”
“不用谢呵，我不过随便点的。”
“哦，随便一点就能点出所有我爱吃的东西，你是不是时时都在想着这些呵？”
“去你的，少臭美，我不过略尽地主之谊罢了，怎么着也得把老朋友给招待好吧。”汪倩很是高兴，心里也美滋滋的，但嘴上却不能退让，她早就想到了他要说什么，所以也早就找好了应对之辞。
汪倩拿了喝水的小杯子把放在她面前的啤酒倒了一小杯出来，说：“我本来不能喝酒，你也是知道的，但你来了，我为了尽地主之谊，怎么着也得喝点，就喝这一杯吧，剩下的可都是你的呵。”
“哈哈，你能不能喝我还不知道呵，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多喝的，当然，也决不会让你少喝。”
于是，两个人推杯换盏，慢慢地边吃边聊，一顿饭吃的颇是惬意。
吃过饭，汪倩又点了点水果。服务员也就顺便拿来了账单。初煜立刻拿出了钱包把钱递了过去，汪倩却说她是地主，一定要她来付，而那个服务员小芳也没有接他的钱，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就接过了汪倩的钱，打趣说：“汪姐是我们的老顾客，我可是不敢得罪呵，不过汪姐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今天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