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次日,黄富山带来了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中等个子,清瘦,但精神矍铄,留着一缕山羊胡子。
他进屋来,没等黄富山介绍,就径直走到床上躺着的苏合身边,伸手翻了翻他的眼睛,然后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腕切脉。
林若姝和黄富山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中医眉头皱起,又舒展,再皱起,似乎苏合的生死就是他眉宇之间变化中。
过了一会儿,老中医站起来,伸手切了切他的人迎(即脖子上,喉结旁边),然后起身,缕了缕胡子,看了林若姝一眼,问黄富山,“这位是?”
黄富山说,“那顺府少奶奶。”
老中医若有所思地看着黄富山。黄富山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他看了一眼林若姝,抱拳一晃,便出去了。
老中医这才慢悠悠地说,“恰才老朽给苏合少爷切脉,是平脉。”他停下来,看着林若姝。
平脉的意义,作为医生的林若姝很明白。她微微一笑,“可是他从楼上摔下来之后,一直就这样,先生要不要再——”
老中医摇摇头,“老朽行医多年,不会有错。”
林若姝拉开抽屉,抽出一叠钞票,“还望先生笑纳!”
老中医把钱塞进口袋里,然后拿出一张纸来,写了张处方,递给林若姝。
林若姝看了一眼处方,都是滋养补肾的药材,吃了也无大碍,便收下。
老中医又拿出针灸包,在苏合的水沟、印堂、百会、十二井、涌泉、神阙、内关等穴位扎入。半个小时后,老中医又把针□□,把针放进针包里,向林若姝抱抱拳,“老朽告辞!傍晚再来。”
林若姝道,“有劳先生,还望先生守口如瓶,那顺府他日定当重谢!”
老中医笑笑,“一定一定!”
林若姝便把药方子交给巴图,让他去抓药了。
中午时分,巴图和图娅把煎好的药端来,林若姝接过来,看了两人一眼。
两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林若姝只好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药,加速冷却。巴图直直看着苏合,一脸焦急,“少奶奶,你说这个中医行不行?”
图娅看看碗里的药,再满怀期待地看着林若姝。
林若姝说,“药行不行,我不确定。但是,扎针应该管用。”
巴图神色缓和了一些,“少奶奶!那天,看到苏合少爷人事不省,我很急躁,多有冒犯,还望少奶奶不计前嫌。”
天理难容啊!苏合那种臭德性,竟然还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人!这太不合乎情理了!
林若姝笑笑,“你也是担心少爷,我明白。”
巴图松了口气,“少奶奶通情达理,巴图感激不尽。”
别感激了,赶快走吧!
可是,他们依然站着纹丝不动。林若姝看这情形,是等着她给喂药?
林若姝突然没由来地一喜,当下吩咐巴图,“巴图管家,请你帮忙把少爷嘴巴弄开,我要给他喂药了!”
巴图连忙上前,用手捏着苏合的两腮,苏合的嘴自然半张开,林若姝舀了一勺药,轻轻地倒入苏合的嘴里,接连喂了几勺,林若姝放下药,“一会儿再喂吧!”
巴图和图娅这才出去。
两人刚出门口,林若姝拿起药碗,一只手掐着苏合的两腮,“巴图,再让他喝点儿吧!”
说完,她把半碗药全数倒入苏合口中。
苏合吞咽不及,一下子流在了脖子上,衣服上,床单上。
苏合噌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可惜慢了,药已经把他的白衬衫染成了褐衬衫。他暴跳如雷,“林若姝,你是故意的吧!”
哼哼哼,就是故意的。
林若姝装作一脸无辜地说,“啊哎!失手了,碗有些烫,对不起。”
苏合双目愤怒地盯着林若姝。林若姝看他那吓人的眼神,心说,都道歉了,他不会揪着不放吧?
会的。他向来就是这个德性。林若姝这才有些害怕,忙笑道,“我把床单拿给佣人洗了。”然后,她跑到床边,把那张沾染了中药的床单从床上揪起来,就想借机向外跑去。
刚跑到卧室门口,苏合大步跨上前,一把把她揪住,“回来!”
林若姝笑道,“我让人去洗!要不,我亲自洗也行。”
苏合冷冷地把她推到椅子上坐下,指指自己的胸口,“先把这个给我处理干净。”
林若姝好脾气地笑笑,“那你脱下来。”
苏合冷眸飞过她的脸,“你脱。”
林若姝看着他,迟疑地坐着没动。苏合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快点儿!”
说完,他伸手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林若姝别过脸,解开他胸口的纽扣,再向下,摸到一颗,接着解开。
解到第三道纽扣时,苏合没由来地笑了,“苏合太太,你扭过头摸我的胸,这会让我情不自禁的!”
林若姝顿时脸通红。是啊!自己这动作显得太过幼稚!再说,自己又不是没有碰过他的胸?当初,给他听诊不是能够安之若素不避嫌吗?现在反倒这么娇情了!
于是,她又转过脸来,一眼看到的却是苏合那结实宽阔的胸膛。林若姝迅速把剩下的纽扣解开,帮他把衬衣脱下来,转身走出两步,只听苏合在身后说,“慢着!”
林若姝回过头。苏合指指胸前,“擦干净!”
啊啊啊!我要死了!早知如此,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一盆尿来泼他!也不过如些吧?
林若姝放下床单和衬衣,找了条毛巾,弄湿,一下一下地擦他胸前的药渍。
正这时,顾秋白在外面喊,“苏合太太!”
林若姝一惊,连忙冲到洗漱间,把毛巾扔到脸盆里,转身又到卧室,却见苏合仍旧□□着上身站在那里,眉头微皱,冷眼打量着手忙脚乱的林若姝。
林若姝情急之下,用手推推苏合的胸口,“快去躺床上。”苏合伸手握住林若姝的手,把她往胸前一拉,“林若姝,你这么急着想让顾秋白知道我们的关系是假的吗?”
林若姝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难为情。”
苏合剑眉微扬,“这在一对夫妻之间,是再正常不过了。”他笑着揶揄着林若姝的窘迫不安,仿佛故意让她更难为,她把林若姝后腰一搂,她便靠着他□□的胸膛。
正在这时,顾秋白穿过客厅,到卧室里来了。
顾秋白看到两人的姿势,马上用双手捂住眼睛,痛心疾首地连呼三遍“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啊!”
苏合放开林若姝,走到顾秋白眼前,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拿开,“你刚才喊的什么?”
顾秋白眼珠子转,甩甩头发,“我喊林若姝啊!难道喊你的名字吗?”
苏合扫了一眼顾秋白的头发,“还有,既然你头发那么多,还是改掉甩头的习惯吧!不好。”
顾秋白自认为甩头为个动作很符合美学标准,几乎是他二十多年最得意的设计。苏合竟然说不好。他笑道,“男人和女人的审美截然不同。只有女人说不好看,我才考虑要改。”
他笑眯眯地问林若姝,“你说对吗?若——,苏合太太?”
林若姝记恨他置他的生死于不顾,把她一个人丢给苏合,“对。不过,你那个动作在男女人的审美里都不好。”
顾秋白看看林若姝又看看苏合,“苏合太太,你这是□□裸的报复。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你俩才这么齐心协力地挤兑我吧!”
报复是真的,但是,这跟好事不搭边好吧?
林若姝笑笑,“不是,我从内心深处这么认为的。”
顾秋白很受伤,一甩头,刚甩去半拉儿,又想起他们刚刚的话,连忙来了个紧急刹车,停下,然后,慢慢地又转回来,义正严辞地说,“我来请示二位,黄羊肉收拾好了,要怎么吃?如果你们不想吃,我就拿到黄富山那里和弟兄们一起吃了!”
林若姝微笑地看着顾秋白把甩到半拉的头又艰难地扭回来,笑道,“我不——”
“不!”苏合连忙把林若姝拉在一边,“这个黄羊是我让你们给我太太弄的。当然不能给黄富山他们吃。都留着!先炖一点吧。只是两个人的!”
苏合指指自己和林若姝。
顾秋白咽了口口水,“好!”然后,他气呼呼地出去了。
林若姝看苏合并没有想要叫回顾秋白,或者改变主意的意思,有些于心不忍,暗想,不就是几块肉嘛,大家都吃才好么。况且,这肉也是人家顾秋白和杜玉良打回来的,不让人家吃,不免太小气了吧?
林若姝莞尔一笑,“苏合,不就是肉嘛,多炖点,让他们一起吃吧!”
苏合目光冷漠,扫了林若姝一眼,“吃饱了,带着你观赏多城的夜色?还是让顾秋白带着兄弟的媳妇偷跑?”
呃,明明知道就是几句玩笑话,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至于这么揪着不放吗?林若姝打量了苏合一眼,像他这么高大,心眼竟然比针尖还小。那么,他还有一种死法,自己把自己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