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贵重物品,轻拿轻放(1 / 1)
“那玩意?”塔尔斯不由反问。随后,他冲着维拉大喊,“他叫安德!”
维拉不耐烦地回应,“别废话!快走!”
塔尔斯忍着呛人的烟雾,迅速扛起地上几乎不着寸缕的安德,撤离这里。为了防止安德滑落,塔尔斯紧紧抓着他□□的小腿。安德的腿很纤细,皮肤很光滑,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冰冷的皮肤紧紧贴着塔尔斯此刻炽热的手掌,令他觉得相当别扭。
他轻轻调整姿势,用衣袖隔绝了自己的手掌。
塔尔斯绕开丛生的藤蔓,冲向维拉。安德纤细的腰部紧紧贴着他的脸颊,安德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魔法气味,塔尔斯不由自主加重了呼吸。
“维拉,他叫‘安德’,不叫‘那玩意’。”塔尔斯很少称呼维拉的名字,而现在他十分不满,即使在逃命,也想发泄一番,“贵重?人类就是人类,对其它种族永远是这种态度。”
贵重?哼!人类!
维拉站在原地,维持着法术屏障。塔尔斯冲到他身边时,他精准地向前方扔出一团散发着臭气的烟雾。之后,维拉停止吟唱,狠狠横了塔尔斯一眼。他的语气十分冷淡,还带着几分命令,“离那家伙远点,你的脸都快长在他身上了。”
“我说过:他叫‘安德’!”塔尔斯咬牙切齿的说,示威一般把安德搂得更紧。
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来,狠狠撞击着魔法屏障;粗壮的树木伸出枝干,拦在他们面前;在他们脚下,无数藤蔓疯狂生长,试图缠上他们的身体。
浓稠的黑暗覆盖了四周,在木精震天的喊杀和咒骂声中,希尔的声音依然冷漠:“别吵,先离开这里。”
萨利召出火墙,环绕在自己周围,带着他们艰难的在铺天盖地的树枝和藤蔓中穿行。
而在他们身后,魔法屏障承受到了极限,发出无声的叹息,瞬间土崩瓦解。
几根箭矢擦过他们身边,塔尔斯敏捷地避过,却发现其中一支箭直直穿透了法师厚重的黑色长袍。
塔尔斯的瞳孔收缩了,他的心猛地一跳,带着箭伤的右臂剧烈疼痛起来。
没有鲜血流出,维拉也没有呼痛。看着那支仍旧挂在维拉袍子上的箭,一股难忍的愤怒从塔尔斯心底涌出。他平静而坚决的说:“维拉,解除束缚。”
“嗯?”维拉不紧不慢的施法补上屏障。
“解除束缚,恢复我原有的形态。”
“不行。”
“为什么?”塔尔斯几乎从牙缝里发问。
维拉补上屏障,平静的回答:“没有为什么,不行。”
塔尔斯觉得自己的肺在冒烟,法师的身影越发碍眼,屈辱感涌上心头,塔尔斯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虚假的平静,“很好,法师。”
黑暗和烟雾渐渐消散,几个手执长棍的木精冲了过来。他们深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长棍锋利的尖端狠狠刺向塔尔斯。
塔尔斯一手扛着安德,敏捷地躲过他们的攻击,扭住他们的胳膊,狠狠扔了出去。之后,他在木精凄惨的哀嚎声中昂起下巴,抬起右手,指向蜂拥而来的木精,高傲地宣布:“来啊!活腻了就过来!本……”
“住口!”维拉脸色冰冷,数道闪电之矢从他指尖激射而出,引起木精们惊慌的躲避。
“不准伤人!走!”藉由契约下达着命令。维拉一把拽住塔尔斯,强行将他连同肩膀上的安德一同拖走。
木精们愤怒的喊杀人紧随其后,在汹涌的怒火中,塔尔斯听到一声尖锐的呼唤,“不——!安德!”
回到法师塔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
塔尔斯面无表情,用左手包扎右臂上的箭伤。一只手很不方便,他粗暴地拽着绷带,试图把两端缠在一起。
一阵香味打断了他的动作。
看着面前那根烤得焦黄,泛着油光的小羊腿。塔尔斯踌躇了。尽管十分不想向法师妥协,他的口水还是止不住的分泌出来,充满了整个口腔。脂香味混杂着甘兰草和胡椒,钻进他的胸腔,挠着塔尔斯的肺部和心肝。胃隐隐抽痛,塔尔斯含着口水,尽可能避开食物的诱惑,冷静而高傲地看着法师。
法师看起来同样平静。
维拉若无其事地把托盘放在桌上,映着昏黄的烛火,深蓝色的睡衣袖子下,他的手指显得格外修长。随后,维拉向前一步,靠近塔尔斯。
塔尔斯警惕的看着他。
“别动。”伴随着命令。维拉的手指搭上了塔尔斯右臂的伤口。塔尔斯的肌肉紧绷起来,他屏住呼吸,等待法师的责罚。深入灵魂的疼痛记忆犹新,聚积的怒气渐渐压过心虚,塔尔斯的呼吸沉重起来。
维拉的手指灵活的拆掉塔尔斯手臂上乱七八糟的绷带,拿过一卷新的,慢慢包扎。他的动作很慢,慢到几乎耗尽塔尔斯的耐心。
打上漂亮整齐的结时,塔尔斯终于按捺不住。他昂着头,微垂的眼皮下金褐色的双眼逼视着法师,质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嗯?你指的是什么?你,还是那玩意?”维拉垂着眼皮,收拾剩余的绷带。
“我再说一遍,他叫‘安德’。”
“好吧,安德。”维拉玩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如果是指他,他很有研究价值,我和萨利那家伙对他都很感兴趣,不会轻易弄坏。如果是指你,那么……”
维拉抬起头,平静的眼眸有如深潭,里面潜藏的危险令塔尔斯心里发毛。看到法师的手指向自己伸来,他的身体不由绷紧。
手指越来越近,塔尔斯的瞳孔收缩了。“别动。”维拉的声音轻柔如丝绒,却蕴涵着坚决的命令。塔尔斯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带着油脂和烟熏味的手指落在塔尔斯嘴角,纤长而冰冷,轻轻抹过。
维拉收回手指,在绷带上擦了擦,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说:“别装了,我知道你饿了,看看你那口水,要浇花记得去窗户边。”
塔尔斯恼羞成怒,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法师一顿。
维拉冷冷瞟了他一眼,用虚伪得近乎甜蜜的语气说:“勾结我的敌人,假装被绑架,公然违抗我,以及,造谣生事。我亲爱的仆人,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说完,维拉走向房门,一边走一边轻松的补充,“对了,你捡来的那家伙好像已经醒了,希尔正在盘问他。如果你实在想念他,吃饱以后可以来研究室。”
塔尔斯忿忿不平的盯着维拉的背影。确定他的脚步声远去以后,塔尔斯“砰”得坐在桌边,大口大口撕咬着已经凉下来的小羊腿。
维拉的研究室大门常年紧闭,法师经常把自己关在其中,一关就是一整天。尽管塔尔斯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还几乎没有进去过。
此刻,维拉、希尔、萨利,以及塔尔斯围坐在维拉那张宽厚的黑栗木桌旁,讨论着躺在上面,近乎□□的安德。安德此刻再次昏睡过去,他身上完全没有伤痕,呼吸极浅,没有心跳,几乎不像活物。
“他不是人类,至少从构造上来看,肯定不是人类。”希尔冷淡的说,“现在,他的意识很混乱,几乎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试过思想探针,但毫无作用。”
萨利披着那身金光闪闪的白袍,翡翠般的眼睛绽放出光芒,由衷地赞叹:“不愧是希尔。连这都看得出来。啊!你的美貌犹如黑夜里的烛火,照亮了我的未来!你就像那……”
“看来你不仅脑袋有问题,眼睛也快瞎了。谁都看得出来,这家伙绝不可能是人类。”维拉打断萨利的咏叹调,问希尔,“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比如,他的构成?来源?以及,形成过程?”
希尔摇摇头,冷漠的回答:“没有。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毫无反应,而他的意识太过混乱,几乎无法探知。不过,他醒过来的时候,喊过一个名字。”
“叫什么?”维拉若有所思。
“塔丽莎。”
塔尔斯金褐色的眼珠转了转,他记得遇见安德的时候,他就在喃喃自语,其中似乎就有这个名字。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莫名地不想让维拉知道。
维拉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细长的黑色眼睛微微眯起,反复打量着躺在桌上的安德。
之后,他下了结论。
“只有一个可能,人造生物。以强大的魔法核心维持,混合炼金术,构成的人造生命体。”维拉的嘴角弯起,流露出赞赏的笑意,“如此精密的构造,看起来几乎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制造它的人,真是天才。”
希尔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他有完整的自我意识。”
“不可能。我从未听说过拥有完整自我意识的人造生物。不错,它们有意识,但它们只会听从命令而行动。”维拉笃定的说。
“浅薄无知的邪恶法师,你懂什么?”萨利义正言辞的呵斥维拉,“希尔不可能作出错误的判断。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比阴影之主的祭司更了解心灵神术?如果连你这种刻薄鬼都能看穿,那神术还有什么意义?”
“……好吧。”维拉细长的食指抵住下巴,无所谓的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把它切开,看看构造。”
“维拉!”塔尔斯“嚯”得站起,金褐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压低了声音,沉着地警告,“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维拉挑挑眉毛,语气十分冷淡,“哦?对于这种表面上难以分辨的实验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切开来,亲眼看看,不是吗?”
“法师,我再强调一次:安德不是实验品!他是活生生的,和你没什么区别!维拉,你的血管里流动的是冰水吗?我很好奇,你看其它种族,究竟是什么样的眼光?”维拉看着他,目光里渗出寒意,令塔尔斯浑身发冷。他忽然意识到:维拉看着他,也许跟看着安德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便于驱使,一个便于研究。
“我记得我说过,人类的美德与我无关。”
“卑劣的家伙,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伤害他。如果你打算动他,那就先面对我。”塔尔斯咬牙切齿的说。
“是吗?”维拉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不过是个人造物。塔尔斯,看看你那副样子,跟护雏的母鸡有什么分别?”
“你!”塔尔斯踹开沉重的椅子,来到维拉面前,居高临下地怒视他。奔涌的怒火充斥着他的眼睛,看起来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把对面瘦削的法师撕成碎片。
维拉沉静片刻,举起一根手指,冷冷发问:“我最忠诚的仆人,你是打定主意要违抗我?”
“哼!”
“看来,你需要一点教训。”
希尔平静而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塔尔斯说的对,伟大的阴影之主对他的子民一视同仁,在死亡面前,所有拥有完整自我意识的生命,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