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王天风是一个标准的实战主义者，一贯秉持着训练场即战场的原则，所以当他在刑房揪起明台的头发时，才会理所当然地毫不手软，让明家的小少爷疼到呲牙咧嘴，却畏于他铁腕的手段而不得不苦苦硬撑着。

“说，是谁派你混进来的？你的任务是什么？”

那人劈头盖脸地甩了他一鞭子后，歇斯底里地吼。

真是个疯子，被绑在刑椅上的明台舔了舔沿着嘴角往下淌的血丝，有些恼怒地想。这样的训练明台已经接受过好几次，其主要的目的无非是考验一个特工的应对酷刑的承受能力和一击必中的反应能力。而在上一次，明台只差一点就要成功通过了。那么这一次，他一定要通过。

明台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老师一点点靠近的面庞，在寸厘之间盘算着攻击的距离。到了！明台猛地站起身，口含着木片，连人带椅地扑过去，可还是慢了一拍，王天风瞬间退出一大步抬腿一脚将明台连人带椅子的踹倒在地上。

“只差一寸而已！”明台吐掉嘴里的木片，抬起头望向老师，不服气一般嘟囔着道。

“一寸，你差得远呢。”王天风稳了稳身形，伸手抚过差一点就被木片划过的脖颈，背脊上生出几许微凉的寒意，却依然保持着纹丝不变的神色，冷冷地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到底还是孩子，不能太由着他，王天风不留情面地打压着这个最得意的弟子。

可是，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他的面前，明台究竟个没长大的孩子，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好胜心。仅仅是转一转眼珠的时间里，明台已经想到了扳回一城的方法。

“老师，或者，我们可以聊点别的。”明台狡黠地笑起来。

“你想聊什么？”王天风浑然不觉自己的学生正在为他挖掘着一个陷阱，只等着他接近，再一脚把他踹下去。

明台用余光扫过王天风执鞭的手腕，那上面戴着一块镀了金漆的手表，他的唇角微微地牵出了一个上扬的弧度，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王天风站的笔直的身形在甫一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间，不自觉地一僵，刚毅冷漠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一定很爱你，”明台煞有介事地侃侃而谈着，“而老师你一定很后悔入了这一行。因为你们没有办法真正的长相厮守，所以你才要常常的思念她。”

明台完全自顾自地沿着自己的思路讲下去，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天风慢慢收紧的手指和渐渐泛白的指节。

够了！

直到王天风一步上前死死攥起明台的衣领，明台起身一个迅速的弹跃，这一次，他成功了。然而，还没来得及欢颀雀跃地感受一下成功的喜悦，明台直觉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王天风的脸色，变了。虽然只是极快的一瞬间，明台依然肯定自己明确地看到了王天风的脸上掠过了一缕痛楚的神色。他的老师，松开了他的衣领，冰冷的表情下似乎掩盖了一种疲惫至极的心情。明台吃惊了，在不明就里的揣测里生出几分悔意。他，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通过了，出去吧。”王天风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看明台一眼，似乎再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是敷衍。

明台嗫嚅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走向门口，却看见站在一直刑讯室门外的郭副官扔过来一个狠厉的眼色，冲着他大骂道，

“滚，现在就滚回营房去。”

明台感觉到事态不妙，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向营房跑去，就在几步之间，听到了刑讯室中响起一记深重沉闷的声音，像是桌椅倒地的声音。明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看来，他真的把老师给惹毛了。

而刑讯室里的王天风也立刻反醒过来，自己失态了，在最优秀的学生面前，有违于一个师长的威严，即使只是一个短暂的时间里，也仍然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可是，明台，他是怎么察觉到的呢，那个埋藏在他心底最深不见底的地方，最揭不得碰不得的疤痕，此时，像被人撕去了结痂再撒上一把盐般，疼的无以复加起来。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是，他依然是一个人，一个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摸索奋战的人，一个具备了五官六感的人。所以，他也会感到疼，尽管他擅长掩盖和避免这种疼痛暴露于人前，但是却无法完全让这种疼痛彻底消失。

在第二支、第三支指甲被一连气地拔下来后，明台已经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疼，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疼，铺天盖地的卷来，让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通过了酷刑训练的明台，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天在刑讯室里的王天风异于寻常的反应。到底，他的老师，心里藏匿着什么样鲜为人知的秘密呢。明台一个没长大的少年般的心性在这件事情上显露得毕形毕状。其实，他从来没有收回过对于这个初见面时就吸引他注意力的老师的好奇心。加上上次的酷刑训练，整个事情慢慢地变成了明台心里一个时不时就冒出来挠几下的爪子，痒得他简直无法忍耐。他当然不会傻不拉叽的直接去问他的老师，不过，明台呵呵地笑了，有些事情，只要你有一探究竟的决心，总会找到可以突破的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