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幼稚(1 / 1)
我愣神又愣了许久,其实仔细想想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我与蝎蜜没有什么话好说,听她说蠢话又不是很专心,所以就一直是个神游的状态。
不一会儿,她似是说得够了,我转身想走,却见她身子一歪——
“扑通”一声巨响。
她……掉进荷塘里去了。
我下意识缩了缩手,我可没推她。而且,她这玩法,委实也太幼稚了些吧?
我默默地看着她十分狼狈地从荷塘里冒出头来,那先前打理得十分精细的头发于是一缕缕粘在她的面庞上,还不住滴答着水。一身漂亮光鲜的衣裙于是也被池水浸得透湿,好不可怜。
然后呢?有什么用吗?周围除了小孩子,又没有什么人。她会法术,难不成淹死了?风寒了?我就这么站在岸上,静静地看着她。
她倒是自个儿爬出来了,冲我一笑:“据说凡间这招很受用,我想试试呢。”
我无语非常。
真的,自从帝杀第二次去西极彻底诛杀那妖怪之后,她就像神魂颠倒了一样。
我于是默默地上了高台,决心在这里等帝杀回来。我许久没上来了,才发觉有一块纸镇下面,压的正是我那张只画了一个新娘子的画。我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情画画,于是将那张画取了,送回屋子里去。
再回去时,帝杀已经在上面了。
我站到他身后去,看他拿了好多摞奏折,笔填饱了浓浓的墨,正一个一个地批着。我于是跪坐到一旁,研起墨来。怕他没注意我如此殷勤,便刻意强调:“我给你研墨。”
“嗯?”他由是瞟我一眼,“为什么这么乖,你犯错了?”
“我犯什么错?”我于是一翻白眼。
他便笑着说:“我回来的时候,有一群小孩涌上来,吓得脸都青了,跟我说,他们方才在荷塘边上喂锦鲤,看见远处有个一身白衣的姐姐,把一个矮一些的姐姐推到水里去了。”
我不禁“噗嗤”一笑。
“那你信么?”我问帝杀。
“虽说孩童不讲谎话,本是不信的。”帝杀继续看着眼前的一封奏折,回我道,“只是又想想你那醋劲,觉得如若再与蝎蜜吵起嘴来,甚可信。”
我于是“啧啧”两声:“你大可放心好了。你都说了,无论她蝎蜜在不在这妖王殿里,都是一个样的,我一开始是有些斤斤计较,但自你那次与我说了之后起,我便不将她放在心上了。”
我研着墨,知道了蝎蜜是个什么意思。虽说她这做法,委实又蠢又幼稚,但是如若我真的想不起来以前分毫,一直与帝杀有隔膜,知道帝杀是应与我东方九久在一起的,之间实则却没有多少深情,她如此倒是可以将我变成个失忆之后性情大变,变得小气而斤斤计较的人,让本就与我隔膜的帝杀与我更加疏远。而她蝎蜜,知道失忆前的我是什么模样,苦心演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娃娃。这是要移花接木么?
真可惜。
“不过,”帝杀忽地又说,却是带着笑的,“我此番回来的时候,却是看见你甩了她的手,说了她什么。”
我本怔一怔,见他是玩笑似的说的,便就笑笑。
那天,帝杀从西极回来的时候,我在妖王殿门口,甩了她的手,说,她是个魔鬼。
那时候,我以为,帝杀回不来了。
“对了,九久,还有一件事。”他忽然搁了笔,放了折子,端起我的脸来。我于是抬起头来看着他,盯着他眼里一剪墨色,他却迟迟不开口。我着盯与被盯之间,瞬间脸有些红,心里小鹿乱撞,这这这莫不是要?
“我还要去西极一趟,掌司命说的,不过是最后一趟。”他说。
我瞬间呆住。
一股怒气顿时自心底喷出来,窜上我喉头,又窜上我头顶。我几欲发作,却是拼命忍了,化成欲哭无泪。我能怪谁呀?西极吗?西极没个能耐货色,这奈何?怪掌司命吗?又不是他让帝杀去的,是天意。天天天,天欲为何哉?
“放心吧,已经不是鬼怪的事了。”帝杀说,“操持西极政务的翎君体弱多病,忽然病倒了,我去代为料理一些时日。”
西极事真多。
“掌司命跟我保证,如若西极再有繁杂事,就算是上苍让我去,他也不请我了,去请南极邪王,就算是去请北极的魔王他也不找我了。”帝杀十分十分认真地对我说。
我只好木然地点点头。不然呢,不然我能做什么?
我又陪着他批折子到繁星满天,下起雨来。
那一条条线,斜斜地刺在那结界上,刺不透,登时大乱阵脚,粉身碎骨,化成了无数细小的小碎珠。无数细小碎珠恋恋不舍地附在结界上,又慢慢汇聚在一起,完成一次重生似的,变成一圆圆的水晶坠,滑下去了。兴许会打在某棵花树上的某片新叶上,会有一声清脆的响。
于是,我开始情不自禁地流泪。朦胧中,抬头可怜巴巴地看他一眼,正巧他也在看我。忽然就想到,他走的那天对我说过,以前我哭的时候,会勾着他脖子被他抱在怀里,听他讲故事,便不哭了。
他定是也在想这码事。
于是,他放下折子,抱起我来,下了高台,走进他的阁子里。
我度过了非常温馨的一个晚上,真的有了,家的感觉。要是再有个小帝瓜就好了。
第二天,他走了,去西极。
可能是怕依依惜别太伤情,他绝对是给我施了安眠的法术,否则他走,我不可能不知道还呼呼大睡着。
我坐起来,怅然若失,有些烦闷。
我走出阁子,见到了掌司命。
他站在一棵小小的花树下,我便顺着他目光看去。那株花树好像被昨夜的雷劈了,裂作两半,巨大缝隙焦黑一片,倒在地上,花苞滚落在浑浊的泥水里,当真可惜。
我记得一年多前,他说这株小的花树,命有点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