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气恼(1 / 1)
清晨有了些意识,却发觉我头下枕的不是帝杀的膝,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手一摸,手感顺滑,竟是帝杀的外袍。
定是他走时给我垫的。
我叹口气,坐起来揉揉眼睛,有了些神智后,心想帝杀一定是上朝去了。
于是,这注定是十分憋闷的一天,我披上帝杀外袍,决心干脆写一天字消磨。
果然,直到傍晚,帝杀才来。他落在高台上,我身边堆积的写满字的纸已然一指高。于是,我便听他“噗嗤”一笑,竟有一滴热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滴在我脑袋上。
“哎呀!”我一捂头。
昨晚的事,我们权当没发生过。
他笑着坐到一旁,将一瓷碗放在案几上。我搁了笔看过去,只见碗中热气腾腾,液体浓稠是青蓝之色,想必方才滴在我头上的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我瞪着眼问他。
“龙珠。”他笑着答,“给你喝些。”
“难喝么?”这才是我最关切的。
“你不妨喝着试试。”他又笑着答。
虽说有些哄骗的味道,我仍是分外听话地将碗端到嘴边。如此闻着,这龙珠倒是没有那些汤药的刺鼻之味,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抿上一口尝尝。
“好喝。”浓稠如米粥,却是清甜的味道。我于是十分开心地喝了半碗,又将剩下半碗端到帝杀面前:“你也喝些。我若是喝多了,怕又要晕了。”
他倒也不推脱,将剩下的半碗尽数喝去。
他耗了许多功力,理应补一补的。
我本想着做些什么有意思的,头上粘的那滴龙珠化成的汁液却是弄得我难受非常。
“你帮我看看字吧,我要把头发洗了。要不了多久,你在这等着我。”我于是,下了高台。
洗罢已然深夜,我打着哈欠欲去高台上寻帝杀。不想,远远地一看,他却正倚在他那阁子的门上,见了我,问我道:“你进哪个阁子?”
我哼哼一笑,蹦蹦跳跳地朝他去了。
日子如此悠哉,约摸一月光景。
就到头了。
我本还想着与他举办婚宴的事,又想让他先说出口。我有些心急,想着如何暗示他,于是趁他上朝的时候,偷偷坐在高台上画了一幅画。
便是一个穿着喜服的新娘子,那新郎官还没画呢,就听得凉凉站在院子里冲我大声叫唤。
“干什么?”我非常不耐地摔了笔。一天画一个小新娘子,可见我下了多大工夫,倾注多大心血,本就画得烦躁,又有这小妮子在下面聒噪。
我于是无奈地下了高台,却听得满头大汗的凉凉冲我哀嚎:“帝姬帝姬不好了,掌司命来了,好像西极又发生大事了……”
“又叫帝杀去?”我于是马上明白了,气得不行,“帝杀呢?”
“妖、妖王殿下他与三君,还、还有掌司命在厅堂里!”凉凉忽然眼里冒出些泪花来,“好像真的是大事呢……”
我未来得及安抚她什么,便跑去了厅堂。
远远地,我看见了蝎蜜,在厅堂门口徘徊个不住。帝杀、掌司命与三君在里面商谈事宜,她自是不敢进去的。
我敢。
我没理会蝎蜜,开了门。
里面烛光竟有些微弱,似是蒙着一层黑纱般。如此,倒是弄得原本气势汹汹的我不敢走进去了,迎面空气似乎尽是灰黑之色,气氛压抑地令我几近窒息。
几丈开外,正对着我坐的,正是帝杀。他面色却是阴沉,被烛光打上莫测的光彩来。
我不知说什么,连张口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忘了。
这厅堂,静得真是……诡谲。
是掌司命先说:“时间不多了。”
很少听他这般严肃认真地说话,上一次许是同在这厅堂里,听他说那西极巨茧的事。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与往日那娘娘腔腔的绝不一样。就像帝杀,平日对我温声细语,常常笑着,由是每每冷着脸的时候,就分外让人觉得……不是一个人。
我这才真真切切地知道,此番西极发生的大事,定是非常非常重大的。心里登时灌满了铅般,沉重。
许久,帝杀似是下定了好大决心般,起了身对三君说:“你们先走吧,我想与九久说些话。”
于是三君起身,一直呆愣愣扶着门的我这才摇摇晃晃地挪到一边,给他们让路。他们的面色,皆是深沉,像西海。
可还不等他们走过来,掌司命就道:“还是留一位君在东极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冲他喊:“你能预知将来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去西极!”
“小帝姬,”掌司命冲我转过头来,此番声音却没有放柔丝毫,“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这事结果,我还真不知道。”
“你骗谁呢!”我嚷嚷着冲过去,却被帝杀一把拉住,我不禁死死咬着下唇。
于是我开始想些气话,不让我去就不让我去,若是帝杀真如何了,我就自杀,没个差别。
“玉君,你留下来吧。”帝杀声音沉沉的,在我头顶响起。
又听得玉君决绝地道:“湘君留。”
不待他们再说什么,便听得玉君将湘君与瑾君尽数带出了厅堂。
“巨茧外面虽被封了,里面却仍然化出个鬼怪的形来,那邪气,实是可怕,孰知完全成形后是怎样后果,必得再破开击散才能根除祸患。”掌司命对我说完,亦是走了。我转过头,朦胧中,看见他带上门,走向蝎蜜,许是说明情况。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啊?”我走到帝杀面前,踮起脚,紧紧抱着他,“我也有话说啊。”
他亦抱着我,手捋着我的头发:“我们从凡间回来之后,一直没下雨。你以前下雨爱哭的时候,都跑到我阁子里来睡,我给你读故事,你就忘了哭了。这个我猜,你还没想起来。”
“这算是什么事,”我说,“就算是真的也是以前,我现在没那么幼稚。”
“是么。”他又说,“你还会慢慢想起很多事。如若我因为要事,曾经耽搁了什么,那时不在,但想必你那时定是气恼个半死。如若你现在想起来,你会怪我么?”
“这……有什么的。”我想一想便知道他以前哪次定是惹着我了,“你都说了,是要事啊。我现在,非常明理。”
“那我便没什么说的了。”他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哭着笑了笑:“想跟你成亲。”